裝在鉛盒里的古秦淮
壬辰年春月的一個晚上,我和安琪、遠哲同上南京游秦淮河。
我是一直對古秦淮這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景致以及玉膚金釵紅羅裙的艷女情有獨鐘。所以這次雖說已然是第三回去南京了,卻仍對這樣如詩如畫的旅行異常興奮。而安琪、遠哲是第一次游南京,欣然之情固然是不會在我之下。
我們是在夕陽的陪伴下來到南京站的。出了站臺,還沒有來得及瞥一眼玄武湖,便直奔地鐵而去。等不得坐下來小憩片刻,迅捷的地鐵便飛也似得載著我們到了三山街站臺。
我們?nèi)讼铝塑?,出了站臺,繞過十字路口,七拐八扭,半看地圖半問路人,才見到了秦淮河。
此時夕陽早去,皎月遲來。紅彤彤的燈火將武定橋映襯的明亮可人。這些紅燈大小相近,整齊的懸在岸邊的鱗次櫛比的屋宇的檐下。燈底垂下的流蘇在微風的輕撫下?lián)u擺出婀娜的舞姿,像是古時候,娉婷而出的舞女。我和遠哲扒在橋的護欄之上看河,而安琪則忙著為拍照取景。我看暗藍藍的河上很多裝扮的古色古香的電動游船在碧盈盈的水面上行駛著,或大或小,但始終逃不出端莊的紅木做船舷,明亮的紅燈打船頭。
它們秩序井然,將河道平均的分配成雙行道的公路一般,有節(jié)奏的往往來來著。好像是河的兩頭有兩位貴公子遙坐著向望控制著這一片片船,觥籌交錯,坐賞風月。(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些船兒所拍打出的水聲必然是不及從前老船夫們手搖桂棹所拍打出的樂曲來的美妙的。那悠揚的、間歇的、古老的搖櫓聲所激蕩起的這樣,或推波、或壓花,時而休止,時而長音,時而符點的美妙的催眠曲是能引領我們夢入明末的秦淮艷跡的。可我也不在乎,因為我早就把心沉醉在眼前的夜秦淮。譬如《桃花扇》以及《板橋雜記》里所寫的,我是真的神往了。眼前的船,此時即便有八分不夠傳神,遇到我這樣喜歡遐想的旅客,也足夠襲人情絲,喚人入戲了。
安琪取好景,喊我們過去拍照,遠哲說好。這時候我也好像如夢方醒一般應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我剛剛早已忽略了橋上的人頭攢動,把自己的心藏匿到太古久的時候了。我們留了影,又環(huán)河望了望,才又不舍似得沿河馳行。
一路上不免能看到南京的高樓,這些鶴立雞群的高樓,或是突兀在幾廂古宅背后,或是間隔于其中。白刷刷光潔的樓面和黑亮亮古舊的老宅錯雜在一起,在霓虹的點襯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安琪仍然邊走邊取景,只是下意識的盡量避開高樓,她一定是想盡量把古舊裝在相機里吧。我也害怕,便也跟著舉起相機望望河岸。對岸的景致鑲嵌在我的鏡頭里顯得愈發(fā)的華燈璀璨,可是這些璀璨,好像中國滿清皇帝的頭頂戴著阿施塔特女皇的王冠,雖熠熠奪目,卻格格不入。
遠哲喊我們走路專心。畢竟路上人群往來,玩相機不是很安全??墒俏液桶茬鞫枷氚蜒睾泳爸乱稽c不差的記錄,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勸告。
我們?nèi)齻€沿河走了大概兩百多米,直到望見秦淮河上的龍壁,才停駐不前。這里河道相對之前較為寬敞,人流也更加稠密。遠哲對這面龍壁饒有興趣。還來不及細看便急忙忙的托安琪幫他拍照留念。而我卻由于不是初游,顯得有些老成的賞玩起龍壁上空懸著的鵝卵似的圓月起來了。
我想此時也只有圓月是明末的圓月,就譬如張丞相在《春江花月夜》中感慨的一般,古人游賞秦淮之時,也必然會猶如有精神潔癖一般嫌棄起周圍的少許把自己從緬懷過去的美夢中拉扯出來的瑕疵,那些覆蓋在素顏之上的鉛華,末了,還忙不迭的再用鉛盒密密麻麻的再繞一圈。
秦淮河,一直是有很多名家記錄過。我必然是寫不過朱自清先生那么溫婉的筆調的,也經(jīng)歷不起孔尚任十年三易其稿來的那么深刻。文字稀疏,不敢多述,生怕給前人增添敗筆。但我著實用心去貼近這秦淮,這古河。
盡管,在臨行的時候瞥一眼已經(jīng)被鉛盒包裹的秦淮河,似乎是含帶著“不知此月幾人歸,落月?lián)u情滿江樹”的惆悵,但也定是愛大于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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