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胖
在農村如果誰兄弟多或兒子多,那么他在村子里腰板挺得就比較直,說話也比較硬。遇到事情,別人是不會和他據(jù)理力爭的,不然,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此,在農村,人們對這樣的人都畏怯三分。
農村里也偏有勢眾的人欺侮勢寡的人。
她很胖,胖的難以想象,胖的讓人驚訝。陌生人第一眼看到她不由自主地會有這樣一個疑問:她的骨骼能否承受得了她那一身肥肉?每天,她都蓬頭垢面,坐在門前,腦袋垂到胸前,像從主桿上折斷的柳枝,旁邊永遠橫放著一根拐杖。離她很遠就能聞到她身上散發(fā)的刺鼻的汗臭味,似乎她長這么大從未洗過澡。臉上其它的器官不是很明顯,因為臉部多余的肉把其它器官全給遮住了。眼睛瞇成一條縫,不細看還以為她沒長眼睛呢。因為胖,村里人都喊她老胖。
老胖因吝嗇、小氣、霸道而在村里無人不知。人們害怕接近她,就跟害怕接觸刺猬一樣,更不敢冒犯她。街坊鄰居心里面也很厭惡她,盡量避著她,原因是她有五個如狼似虎,兇神惡煞的兒子。
她已經(jīng)一把年紀,總愛和別人沒話找話??吹揭粋€過路人會殷勤地打招呼,但很少有人理她,偶爾有人回她一句,也加快腳步迅速離去,沒有人愿意聽她嘮叨。
老胖做人絕情,缺少愛心。無論別人之前對她多好,一旦有了矛盾,過去的恩情全忘完,翻臉不認人,而且還處處與人為難,吵起架來嗓門極高全村人都能聽見,弄得盡人皆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老兩口與老胖為鄰居。起始,她們關系也融洽,互相走動。老兩口有一個兒子,在市集開超市。兒子很孝順,定期給老人帶很多食物。老兩口吃不完就拿給老胖,下雨天不便出去,老兩口煮了方便面會給老胖送去。有時買了肉也會喊她一塊吃。每次,老胖都樂呵呵地欣然接受。
有一年夏天,老人家?guī)奈鬯樦值郎系能囖H印流到了老胖家門口,不知道老胖聞到的是污水的味道還是自己身上的味道,惱羞成怒,把這件事當成導火索,不時地找老兩口的麻煩??丛诙嗄赅従拥姆萆喜⑶依蟽煽谝膊辉敢庹沂戮鸵恢彪[忍著,不予理會。老胖看到他們不還擊,心里自鳴得意,得寸進尺,更加咄咄逼人了。
一日清早,人們還沒起床就被街上的吵鬧聲驚醒了。這次女人怒形于色,忍無可忍,和老胖在自家門口互相指著對方罵了起來。在叫罵這方面女人顯然不是老胖的敵手,老胖對于罵人早就訓練有素,駕輕就熟。因為有了吵架對手,老胖越發(fā)有精神,寸步不讓,口無遮攔,把女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群眾越聚越多,在兩旁觀望著這場風波。女人氣得嘴唇發(fā)抖,氣急敗壞地罵道:
“呸!你個老不死的,沒人性,上輩子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p>
老胖也不甘示弱,吐著唾沫星子罵道:
“你有!就你有!你才不是東西,你才不要臉?!?/p>
“要不是你個老不死的一把年紀了,我非過去揍你一頓不可。以前的東西我真是喂了狗,就是養(yǎng)一條狗也知道知恩圖報?!?/p>
“你個臭婆娘,過來啊,你動我一下試試,看我不把你的頭打爛。”
、、、、、、
“你可千萬別過去,你碰她一下,萬一訛你怎么辦,真到那時候你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比罕娖咦彀松嗟貏裾f著。
人們問女人吵架的原因。女人停下來對鄰居們說:
“我剛出門倒垃圾,老胖立馬就爬出來說我倒在了她家門口,你們大家都看看,我倒的地方錯開她家門口那么遠,并且中間還隔著一條路,就為這她就沒完沒了,不依不饒?!?/p>
人們聽明白了,不過也只能勸她消消氣,好言安慰她。后來,兩個鄰居把女人推進家門,就都散了。女人在里面反鎖了門,任由老胖胡鬧。老胖大概也喊累了,氣喘吁吁,沒人和她吵了,也覺得沒了意思,坐下來,自以為勝利了,拿著拐杖在地上畫圓圈,等著兒孫來給她送飯。
這樣的吵罵聲一直持續(xù)了一個星期,不論早晨還是傍晚。
老胖自私自利,從不幫助人,并且把自身利益看得比泰山都高。哪怕侵犯公家利益,也絕不允許自己的利益被侵犯。老胖家門口的路面本來和街道平齊,但她經(jīng)常把街道上的土鋪到自家門口,這樣她家門口比街道高出很多。每逢下雨,老胖家門前就會積很多水。人們經(jīng)過時繞開街道從她家門口過去。被雨水浸透的路面比較松軟,腳踩過去之后路面會陷的很低,并且鞋底會帶走很多泥,這樣一來老胖家門口就變得低了,雨水便向她家門口擴散。再有人經(jīng)過時她就用拐杖敲別人的腳,不讓別人走。人們跟她理論:
“大街上的土全都鋪到你的家門口了,現(xiàn)在街上不能過人,你還不讓從你家門口過?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她反而振振有詞地說:
“你什么時候看到我把街上的土鋪我家門口了?你哪只眼看到了?看你們都把這一片踩成啥樣了,等天好了還得我收拾。你從別的走方過吧,不能從這過?!?/p>
行人辯她不過,自覺好笑,也懶得跟她計較,趟過去后再回頭惡狠狠地瞪她一眼,補一句老東西。
老東西閉著眼,拿著拐杖等著敲下一個過路人的腳。
大人們雖不敢惹怒老胖,但小孩子卻不怕她。她罵小孩子一句,小孩子會還她兩句。有時小孩子會趁機把她的拐杖奪過來,扔到很遠的地方,立馬跑得無影無蹤,老胖只能扶著椅子佝僂著身子一步步挪到屋里。
小孩子是很貪玩的,尤其對水和沙更是情有獨鐘。老胖家房子一角有一堆沙子,那是前年她一個兒子蓋房子剩下的。小孩子經(jīng)常拿著裝了水的瓶瓶罐罐玩沙子。小孩子不懂事,每次都把沙子翻騰的到處都是。沙子雖不值錢,可老胖把沙子看的比命都重要。老胖看到孩子們玩沙子,就慢慢靠近他們,孩子們發(fā)覺后就用濕的沙子扔她,弄得滿身都是污點,密密麻麻,就跟子彈打在她身上一樣。當老胖走近拿拐杖打他們時,孩子們這次不再奪她的拐杖了,而是拽住一頭和她玩起了拉力戰(zhàn),雙方都用上勁以后孩子們猛地松手,結果老胖后背觸地,四肢彎曲指向天空,身體在地上呈一個U字型,活像一只翻了殼四腳朝天的烏龜,孩子們勝利了,每人裝一瓶沙子高高興興地飛奔而去,只留下老胖在地上唉聲嘆氣,使勁地罵那些調皮的孩子們。
有時候大人們也會鼓勵孩子,并在一旁遠遠地看他們捉弄老胖。
人們心里對她的反感不知道老胖是否知道?但她每天還照常坐在門前,身邊橫著一根拐杖,腦袋低垂到兩個松軟碩大的乳房上,成為來來往往的人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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