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不住的誘惑
忽然發(fā)覺,對假日的憧憬、向往,全都系在一個“睡”字上,純粹是一種原始簡單的生理欲求。
在“鋪”與“床”中,我更熱衷于“鋪”?!颁仭钡恼f法源于習俗,往往混同于床。在某些時候,床與鋪是合而為一的。其實,二者是有所區(qū)別的?!按病币欢ㄊ恰颁仭?,但“床”比“鋪”外延要窄。就內(nèi)涵而言,在睡眠中,“床”給人的感覺非常正統(tǒng)。它既受限于空間,又受限于時間。“床”與家,與臥室、與夜晚,緊緊相連。
“鋪”是睡眠的自由化。室內(nèi)任何一個地方,一把沙發(fā),一張凳,只要是可供睡眠之處,無不可以看做“鋪”。即使是在野外,一片柔軟的草地,一塊大石板,都可以成為困倦時的“鋪”。
對睡的嗜好,可追溯到童年。這或許與身體有關(guān)。我的體質(zhì)從小就不大好。后來,不知從那本書上看到,愛睡是大腦中缺少一種叫“磷”的物質(zhì)。
嗜睡誤事。記得小時候一次放牛,因為起得早,始終迷迷盹盹的。我雖然是獨子,但母親從不嬌慣我,甚至對我有些嚴厲。她自己不睡懶覺,也從不允許我睡懶覺。為這事,我和同樣愛睡懶覺的父親,曾經(jīng)結(jié)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加以抵制。但不管用。
牛趕進坡里后,我就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躺在蓑衣上,繼續(xù)沉睡。我喜歡穿著蓑衣放牛,可以用它遮雨,可以用它取暖,更可以用它睡覺??赡且淮我挥X醒來,牛卻不見了。不知什么時候,牛就跑進莊稼地里,對玉米苗大快朵頤。牛的快活,卻給我招來了滅頂之災(zāi)。(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牛被看莊稼的孤老頭龍胡子拉走了,交到了隊上,隊長自然找到我的家里。牛吃的面積大,賠糧食,是無可避免的了。父親氣咻咻地拿起牛鞭,劈頭蓋腦地就是一頓暴打。
為了使牛不再吃莊稼,可讓我絞盡腦汁。但凡事只要動腦筋,下決心去做,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其實,即使蠢笨如牛,也能在人耐心的訓(xùn)導(dǎo)下,變得聰明,按人的意志辦事。自然,這一過程,是漫長的,更少不了必要的懲罰和獎賞。讓一頭牛分辨清草和莊稼,而且能夠抵御莊稼嫩生生的誘惑,這并不比讓一個男人對一群活色生香的美女不產(chǎn)生想法容易。但我做到了,我想我是很有馴獸的天分的。
沒了牛吃莊稼的顧慮,我就可以放心地補覺,這不過是從床上轉(zhuǎn)移到了野外這張更大的床上而已。對于早起,也就沒有了那么大的怨氣。往往一覺醒來,牛也吃飽了,也就該回家了。
要命的是,讀書后,上課老是打瞌睡。為這,沒少挨老師的批評。常常,老師講著講著,我便像置身催眠曲中,酣然入睡。為此,鬧了不少笑話不說,還給老師、同學留下了極端惡劣的印象,學習中造成的負面影響,更是難以估量。這一切,只有自己知道,全是無心之過。
我也曾經(jīng)做過努力,上課時站著聽講,仍然不管用,站著也能睡著。瞌睡來了,什么辦法都不起作用。按老師的說法,是“無可救藥”了。
一次,寢室里的木頭床架一端不知什么時候傾斜了。睡在上面,頭低腳高,形同倒吊著??墒沁@絲毫沒有影響我睡覺,照樣鼾聲如雷。其實,我睡著了,壓根就不知道。嗜睡如此,真算得是無肝無肺的了。
成年后,照樣貪睡??梢圆怀圆缓龋粴馑辶鶄€小時。更有一樣,不擇環(huán)境。無論怎樣嘈雜,都不會影響我的睡眠。即使是隨便趴在木桌上,照樣睡得香。有時開會,一坐在那里,就開始打瞌睡,甚至呼嚕震天。從良心上說,我并沒有不尊重發(fā)言的人的想法,也覺得開會睡覺不合適,就是沒法控制。
“睡”的快樂,真沒什么可比的。憂愁,疑慮,恐懼,各種各樣的煩惱,都可一睡了之。
我極少失眠,更沒有體驗到“四十歲后睡不著”的苦惱。有人說,這是一種福氣。因睡誤事多,其實,說災(zāi)難更確切些。
災(zāi)難也罷,福氣也罷,我嗜睡就如李白嗜酒,積習難改。李白是“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fù)醒”,而我則愿“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直到現(xiàn)在,對我而言,睡依然是一種享受,是一種擋不住的誘惑。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546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