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fēng)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瓢濁酒盡余歡，

今宵別夢寒。

沁梅姐姓李，母親是鄉(xiāng)下一大戶的女兒─早亡。父親在女中教音樂，聽說于古詩文頗有些研究。當(dāng)然，這些都是在認(rèn)識沁梅姐之后才知道的。

烘著白碳火缽,整日對著城墻根兒,便覺得很無聊。那年我七歲,因大姨父家沒有子女,假期常邀我去他家小住。那是在錢塘門外城墻根下的一個小墻門內(nèi)。天井里擺滿了土質(zhì)花盆,出了照壁,隔條石板小巷就是黑魖魖長滿苔蘚的城墻根兒。姨父家住在樓上,樓下廂房里是一位外地的學(xué)生,南屋便住著父女兩,女兒在音樂學(xué)堂念書,整日價拿根笛子在那里吹,其中有一首我記憶尤深,后來才知道那根據(jù)美國人的譜曲,弘一法師李叔同填詞的《送別》,當(dāng)時是拿來做畢業(yè)歌的。

大姨父在城里旗下營有座染坊,白天要和姨媽去那里照料,我因聞著染料的氣息要作嘔,就留著看家。天氣陰沉沉的,冬天的云好象隨時準(zhǔn)備掉落下來。午后,我正無聊得昏昏欲睡,樓下的笛子聲就傳了上來。也分不清是應(yīng)了那笛聲抑或是那吹笛人,總之,覺得很有必要去她家看看。

由于我不曾和她說過一句話,也沒去她家竄過一回門,推門的時候心里便怯怯的,好歹她見了我便停了吹笛,然后放下笛子招呼我進(jìn)去。

城墻根兒下的房間一般都比較暗,所以房內(nèi)除了給我個很雅潔

的印象外,具體的陳設(shè)已記不太清楚了。大抵她是坐在房子中間圓桌旁的椅子上,腳下有只燒旺了的紅紅的大碳盆。桌上的書本和書本邊的那盆蘭花于我倒很有些記憶,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隱隱地透著些香氣呢。

“你是隔壁劉太太家的小客人吧?”她把小凳子放在碳盆邊,示意我坐下后回到椅子上,拿根鐵釬輕輕撥弄著盆里的碳火。

對于她的長相我現(xiàn)在已記不起來了,大體上是個十六七歲的優(yōu)雅而秀美的女子吧。

她一直沒再開口,很認(rèn)真地?fù)苤蓟?然后,抬頭笑了一下：“我姓李,是音樂學(xué)院附中的,你以后就叫我沁梅姐吧?！闭f完,放下手中的鐵釬,很滿意地看著碳火問：

“你喜歡音樂嗎?”

我點點頭。

“喜歡聽吹笛?”

說完,抬起頭看著我,自語了一聲“音樂”。便嘆口氣低下頭去呆呆地盯著盆中的碳火,末了,拿起桌子上的笛子,對著窗外的城墻根兒,悠悠地吹了起來。

整個下午,她沒再說一句話,只是反復(fù)地吹奏著那首《送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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