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唐婉兒一個人漠然地走著,天漸漸黑了下來,晚風從湖面上輕飄飄地拂過來,掠過她俊秀的長發(fā),隨后又撩撥起堤上的柳絲。這風的氣味,她太熟悉了,但今天不知怎的,多了些許冰涼,風過之后,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一刻,她才算是醒了。先前的自己仿佛是在夢游,她停了下來,朝四周望了望。方意識到自己正處于蘇堤之上,不遠處,一對情侶正相擁于一條木椅上,卿卿我我的甚是甜蜜。她笑了笑,表情卻依舊漠然。只是隨后,多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遠處山角下,雷鋒塔的身影逐漸模糊,湖面上準備夜游的小舟上燈火已經(jīng)燃起。映著薄薄的水霧,星星點點的,像是空中的繁星,在湖面上的倒影。換著以前,唐婉兒必定拉著他的手,一起欣賞這人間美景。有時候,他們也會租一條小船,游一遍月下西湖。但大多數(shù)情況,還是彼此相依著,安靜地坐在這湖邊的木椅上,就像先前的那對戀人。但此刻的唐婉兒,只是裹了裹,那件單薄的外套,繼續(xù)漠然地走著。因為,這一切都已成了過眼云煙,逝去了的東西是不會再重現(xiàn)了,歷史就是這樣,以前是聽老師講的,而今體驗到了。
雖然眼前的山水依舊,但是此刻,在她的心境中,卻多了絲物是人非的凄涼。她還記得岳王廟外邊的那對石柱上,刻的兩句話: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不知道什么原因,當時她只看了一眼,印象卻非常深刻,后來每次經(jīng)過那里,她都要朝它看看。
后來也是在那對石柱下面,唐婉兒認識了陸游,一個在她生命中也許永遠也無法忘卻的人。因為他給過她甜蜜的愛,以至于她每次到西湖,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就像這次一樣,她又想起了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然而,他也給了她刻骨銘心的痛,這可能更讓她不能釋懷,關于這一點,從她漠然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來。
再過幾天,她就要走了。學校的畢業(yè)手續(xù)都已經(jīng)辦好了,這可能是最后一次逛西湖了。她原本是不想來的,她怕影響心情,她不想傷心地離開,但是她還是決定來了。
當?shù)谝粚页抗馊鲈诤嫔系臅r候,唐婉兒已經(jīng)坐在回家的列車上了。她決定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父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丫頭,你還是回來吧,家里清靜。
當火車駛出火車站時,唐婉兒默默地在心里對自己說:“別了,杭州,別了,西湖,別了,愛情……”
然而,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她以后的生活中,卻又生出一段感人的故事來,并且一講就是十年之久。
這是一個感人的愛情故事,在以后的日子里,唐婉兒用十年的時間證明了真愛的偉大。這世間許多人都在渴望真愛,但卻很少有人得到,因為成熟的感情是要付出時間去等待它的果實。然而,我們一直欠缺耐心,有誰會用十年的時間去等待一個遠行的人?有誰會在十年之后依舊想回頭找到那個人?有些愛情因為太急于要得到它的功利,無法被證明。于是,也就不得成立。
故事以這樣的形式開始。
在無數(shù)個等待他的日子里,唐婉兒一次次聽到這熟悉而悲愴的簫音,總是心神激蕩,曾以為只是天際飄蕩的一縷浮云,云下的倒影,打開的是她自己,收攏的又是誰的心情?人總會有那么一刻心胸狹隘的時候,想到難處,誰人不憂傷一回,痛苦一回,壓抑到了極限,索性放聲大哭一回。但是哭也哭過了,又有什么用呢?那遠方的人終究是看不見她思念的淚水。唯有簫音依舊凄涼斷腸。
窗外飄著雪花,潔白的花瓣洋洋灑灑地,一著地便化了。像是一場夢,一掉進現(xiàn)實中便消失的無法挽留。唐婉兒裹著被子,依靠在床邊的窗欄上,臉朝向窗外,望著漫天飛舞的雪,望著被雪水潤濕了的青磚,望著用青磚鋪就的小巷,目光一直延伸到那悠長的巷口。
又是一個春夏秋冬,唐婉兒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他走后下得第幾場雪了。院里的桃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季節(jié)的無聲總是在那籠罩著晨霧的日子里悄然滑過。留給她的除了無期限的思念,就剩下眼角上的幾條淺淺的魚尾紋。她老了些許,比起先前的那個青春女孩。
十年了,他在外已漂泊十年了,她在家已等待他十年了。人生苦短,又能有幾個十年?何況那是她最寶貴的十年。
她不后悔。
她無數(shù)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對著天邊的月亮說:“縱然你客死他鄉(xiāng),縱然今生我們再也不能相見,我都依然愛著你,等著你,直到天堂里我們還做一對戀人。
雪依舊下著,唐婉兒像是突然記起什么,下床后徑直走向書房。從書桌的抽屜里拿出一本相冊,找到那張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的老照片。那是他們十年前的合影,也是他們唯一的一張照片。她還記得,當時天也正好飄著雪花,是放寒假的頭一天,學生都走了,她請一位實習老師拍的。
照片上的唐婉兒,開心地笑著,細長的睫毛上掛著好些剛落下來的雪花瓣,如今還依稀可見,旁邊的陸天佑也傻傻地笑著,大冬天的,頭發(fā)卻理的很短,記得當時她還戲稱他跟個剛還俗不久的和尚。想到這里,唐婉兒禁不住笑了笑,她好久沒笑過了,笑起來還是那么的好看。
她認識他以前,在一所中學當語文老師。每天上班下班,晚飯后一個人躲在學校的單身宿舍里讀孩子們交上來的作文,累了就和朋友們聊會天,日子就這么安靜地過著,這符合她的性格。
自從上次從杭州回來以后,她一直就這么生活著。
后來,有一次周末,她回家吃晚飯的時候,父親突然說:“丫頭,你搬回來住吧!”父親一直這樣叫她。打她記事起,她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從母親去世后,父親過得很寂寞。
搬家的那天,她本來是想請幾個學生幫忙的。但是不巧的很,孩子們臨時要參加一項考試,唐婉兒只好一個人搬家了。說是搬家,其實也沒什么東西,到了父親樓下,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去按電梯,當她正準備彎下腰拿東西的時候,突然從身后傳來一個聲音:“我來幫你拿吧!”回頭一看,一個穿著棉布襯衣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站在她的旁邊。
“謝謝你”唐婉兒禮貌地道謝。
電梯很快到了五樓,父親正站在門口,看到她從電梯口出來,笑道:“丫頭,這么快呀?我還準備過去幫你呢!”
“爸,沒什么東西,剛才進電梯的時間,多謝這位先生幫我拿東西?!碧仆駜阂贿呎f,一邊回頭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那個男人。
“哦!是天佑啊?那就麻煩你了?!碧仆駜旱母赣H笑著迎上去接過東西,“丫頭,他是我們的鄰居,住旁邊的,前不久剛搬過來?!?/p>
“原來是你女兒?。坎豢蜌?,以前怎么沒見過???”
“哦!她是一名中學老師,以前住在學校,我前幾天才讓她搬過來一起住的?!?/p>
……
這算是唐婉兒和陸天佑的第一次相遇,她并沒有太留意那個剛認識的鄰居。唯一有印象的是他穿的那件棉布襯衫,她曾經(jīng)看過一部電影,里面的男主人公也喜歡穿棉布襯衫。但是有時候,你認識一個人,直到你死的那一刻,你都意識不到,她或他已經(jīng)改變了你的人生。
搬到父親這邊以后,唐婉兒每天下班回來后,都要陪父親聊會兒天。她發(fā)現(xiàn)父親的臉蒼老了很多,父親以前很喜歡笑的。記得小時候,唐婉兒只要一哭,他總是扮鬼臉逗她笑。記得她都上高中了,那會兒,有一次考試考得不好,哭得很傷心,父親竟然還扮出鬼臉來逗她。但是自從母親兩年前去世后,父親就一下子沉默起來,每天呆在書房里,她知道父親是在思念母親。他們是一對真相愛的人。
曾經(jīng)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么一段話:人要過美好的生活,其實是不必很有錢的,只要有欣賞的眼睛和美麗的心情,光是在院子里與相契的人喝茶,欣賞春日的花,就有著無限的幸福了。
唐婉兒覺得她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教了一輩子的書,雖然生活過的清貧,但卻無限的幸福。記得母親住院后,父親每天都陪在母親身邊,給她讀笑話聽,逗她樂。講他們年輕時戀愛的故事,天氣好的時候,他推著她去旁邊的花園散步。那會兒,母親度過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段幸福時光。雖然病痛早已爬滿她的全身,但她卻是面帶微笑離開這個人世的。 [1] [2] [3] 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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