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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夢想曾經(jīng)是“活著”

2013-05-21 11:02 作者:丐幫幫主  | 11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曾經(jīng)文學家,有時候又是書法家,有時候還做著大富豪的夢。反正我的夢想千奇百怪,甚至有時候異想天開。但在我曾經(jīng)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的夢想曾經(jīng)簡單的只有“活著‘”,除了好好活下去,大腦里再沒有其他!

我十六歲那年,父親突然離世,家里每天操勞的母親,還有正在上學的弟弟,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可以太自私,把我自己虛無的夢想建立在我至親的人的操勞上。高二結(jié)束,我跟班主任辭了別,我沒有告訴任何同學,包括我平時的鐵哥們,毅然走出了那座神圣的殿堂。

我的人生瞬間跌入低谷,所有的夢想也在那一刻全部破滅。確切地說,我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很迷茫,我不知道我會在哪里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是什么樣子!在那一刻,我毫無夢想可言!

貧窮的山村,落后的鄉(xiāng)鎮(zhèn),負債累累的家,正在求學的弟弟。我跟在母親身后學著下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狠毒的陽光狠狠宰割我稚嫩的皮膚,母親總讓我去陰涼里歇一會,看一眼佝僂在黃煙地里給黃煙打頭抹 叉的母親,我又咬牙鉆了進去,煙油粘著我的頭發(fā),汗像粘合劑,讓我的衣服緊緊粘在我的身上。鄰居們路過,看一眼我跟母親的樣子,本想寒暄幾句,但卻又突然落了幾滴淚匆匆轉(zhuǎn)身離去。

多旱少的天,貧瘠的山地,耷拉著腦袋的莊稼。我明白了為什么父親一生的操勞,家境還是如此 !我就算把黃土每天用手平整的通明透亮,我也不會讓生活有些許的改變,也供養(yǎng)不起求學的弟弟。

落后的鄉(xiāng)鎮(zhèn)少有企業(yè),就是有那么幾家,也不愿要我這不到二十的毛頭小子。鄉(xiāng)鎮(zhèn)雖落后,但正在建設(shè),多有建筑工地,我雖然不喜歡石灰水泥堿泡我的手,但那里是唯一能容留我的地方。(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每天十二塊錢,在我當時的感覺里,已經(jīng)很高了。我不可能要求工頭給我同別人同樣的工資,我年齡小,力氣不足,能收留我,已經(jīng)是工頭格外開恩了。還記得我第一天上班,工頭讓我篩沙子,我努力地篩著,生怕開攪拌機的師傅不夠用,不長時間就篩了大大的一堆,盡管手心起了泡,盡管腰酸背痛,但我需要這每天的十二塊錢。工頭大概在公棚里偷視我好久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工頭從工棚里出來,走到我身邊喊住我問我:“你明天是不是不想干了?”我汗流浹背地呆呆望著工頭,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工頭冷冷地說:“要是還想干就悠著點,夠攪拌機師傅用料就行,去,先去陰涼里坐坐歇歇汗?!惫ゎ^這句話,讓我一直記在心里,也永遠沒有忘記他。我初次步入社會,對外界的人情與事物就像一個標準的文盲,工頭的冷面熱心就像一股暖流在我心里澎湃,一句話讓我記住了他一輩子!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好人。

我成了地地道道的建筑工人,雖然只是工資比別人會少的小工,但我很知足。午飯后,我找個破塑料袋鋪在陰涼里,躺下,一動不想動,讓疲乏一點點一點點地從四肢慢慢消散而去,大腦里只有“堅持”兩個字,活過了今天,明天繼續(xù),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是頭,或許我永遠活在這建筑工地里。晚上騎車回家,摔在床上,渾身的酸痛讓我筋疲力盡,懶得腳都不想洗。母親打來熱水,脫去我滿是水泥沙子石灰的鞋,給我洗腳,輕輕地給我揉著,舒服死了,我在這舒服的感覺里很快睡去。有時候半會被母親的哭泣突然驚醒,母親見我醒來,立馬抹淚,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我知道母親為什么會哭!

第二年,工程結(jié)束,工程隊暫時沒了活停下了,我又去了另一家離得很近的工地。工頭總是大聲呵斥著工人,一副很兇的樣子,但他會給我錢,我出我的力,互不相干!因為工期緊,經(jīng)常加夜班,有一天晚上,我做罐籠往二樓上走,當快要接近樓頂?shù)臅r候,樓頂?shù)囊恍⊥栖嚧u突然歪倒,磚塊亂七八糟地砸在我的背上,好歹不是距離太高,但盡管如此,我趴在那里好久喘不上一口氣。過了幾分鐘,大氣不敢出的樓頂師傅們見我緩過氣爬了起來,狠狠地訓(xùn)了我一頓。那時我才知道,世間是真的有“冷漠”兩個字存在的,而且還鮮活地活著。半夜回家,我沒有脫衣服睡覺,母親讓我脫了睡,我死活沒有答應(yīng)。幾天后還是被母親發(fā)現(xiàn)了我背上的傷,母親哭著不讓我干了,我不知所措,不干了怎么生活?。?!我只好跟母親說:“沒事的,都過去了,又沒砸死,以后我會好好注意的?!?/p>

加夜班的時候,工人們都喜歡喝點酒,手里夾著劣質(zhì)的卷煙,吐著濃厚的煙圈,侃著村子里的黃色情傳言??此麄冏砩鷫羲赖臉幼痈杏X怪怪的,有師傅跟我說,卷跟煙吸口,喝口酒,就不會感覺這么累了。我信了,嘗試了,而且感覺還真有那么點意思,很快我就學會了吸煙跟喝酒,而且一直迷戀著,到現(xiàn)在都沒有戒掉的意思。

年底工程完成了,但因為工程質(zhì)量問題工頭說工程款沒付清,工資也沒結(jié)完。年底了,家家忙著備年貨,工頭還欠我三百塊錢工資,這可是我接近一個月的勞動,還有,我就等著這三百塊錢備年貨呢。我找到了工頭家里,工頭指著我的鼻子罵:“你個熊孩子不是東西,不就欠你三百塊錢嗎,我的錢還沒要回來呢,你瞎啊?你再不走我放開狗咬死你?!睆墓ゎ^家走出來那一刻,北風把煙筒當做哨子吹,尖銳的刺耳,大片的花順著風打在我的臉上,鉆進我的懷里。我推著自行車,蹣跚在雪路上,心冰涼,原來這世界上也不全是好人,也有壞人存在的。母親接我到半路上,接過車子,看我死灰 的臉色,什么都明白了,跟我說:“孩子,算了,難過的日子好過的年,不去想那些了哈。”

年,過完了,無論有錢沒錢,日子不會因此而放慢腳步。人家歡天喜地,鞭炮齊鳴,迎新送舊,而在我的眼里,日子沒有新舊之分!

過完年,鄰居有去張店打工的,說是水電暖安裝,在室內(nèi),風吹雨淋不著,而且管吃管住,工資也高,每天二十二塊錢,領(lǐng)頭的說的天花亂墜。我的心里癢,哀求著人家報了名,畢竟我是最小的,人家不愿意要,看我家的情況人家才勉強答應(yīng)的。背起鋪蓋,笑著跟母親道別,轉(zhuǎn)身坐上了來接人的客車。

車子開進了城市,進了工地,安排好住宿 的工棚,發(fā)了飯票,說是工資里扣除,哪有什么管吃管住,哪有什么水電暖安裝?一切全是假的,這一切,領(lǐng)頭的鄰居也傻了眼,他也被蒙在鼓里。既來之則安之,農(nóng)村人是最好糊弄的,也是最好說服的,也是在任何時候都能自己說服自己的。

第二天發(fā)了工作帽,我被安排到扎架桿的工作組里,就是把樓外面的鐵架桿用夾子一根根地連接起來,架子扎到幾層,樓就會施工到幾層。我跟著不認識的師傅爬到正在施工的六樓,踩在橫梁上,手緊緊地攥著架桿,即使腰上捆著安全帶,但望一下腳底,頭暈?zāi)垦?,地面上忙碌著的工人們在我的眼里都成了一個個爬行的螞蟻。架子在晃動,我的身體也跟著它在搖擺,那時候,我才感覺到生命的脆弱,有可能腳下一滑,我的身體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急速地墜落地面,生命會在瞬間終結(jié),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在思想里幻想著死的樣子!也就在那一刻,我努力地告訴自己,我要活著,家里有我的親娘,還有我供養(yǎng)著上學的弟弟,我的生命不屬于我自己。

慢慢我在適應(yīng),適應(yīng)到我能嫻熟將一根根的架桿連接起來,在高空上。一個月后的一天,我也不知道我是累了,還是我的大腦當時在思考著什么?師傅遞給我的一根架桿在我的肩膀上扛著,就在我將那跟架桿努力地豎起插到架子上即將連接 的時候,我的手松了,那跟架桿掙脫了我的手,急速地墜落,砸在了地面的廁所里,幸好當時廁所沒人,要是有人肯定必死無疑。我被監(jiān)理喊了下來,狠狠地熊了一頓,我當時如果不是孩子,看監(jiān)理當時紫茄子似的臉,想吃掉我似的表情,肯定會狠狠地一個耳光!

下班后吃完晚飯,工友們都去工地旁邊的錄像廳看錄像,說是零點之后錄像廳就會放黃色錄像,回來后就瞇著眼睛流著口水給我繪聲繪色地描述,即使當時我已是處于青成熟期,但這美好的描述卻打動不了我,因為我舍不得每晚兩元的錄像費。不去看錄像的工友躺在床上睡不著,就在那里漫天胡扯,誰家的小媳婦跟誰家的男人偷情了,誰家的老婆最風騷最能挑逗人了。我不想聽這些不盡真實的傳言,我走出來,從漆黑的樓道里爬到樓頂,皎潔的月光灑落一地的銀白,微風在天上放牧著幾朵閑云,我喜歡享受這樣的寧靜,在這份寧靜里世界上只剩下一個自己,空空的,好輕松。但這輕松的心情不是常有的,大多的時候這份寧靜會被城市閃爍的霓虹打亂。那閃爍的霓虹盡頭,那盡頭的黑暗里,可是我的家鄉(xiāng)???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家鄉(xiāng)不在這片閃爍的霓虹范圍里,盡頭的那片黑暗里,有我的親娘,還有我正在溫習功課的弟弟。一陣涼風吹過,我打了個寒顫,時光可過的真快啊,不知不覺中到了秋天了,家里該忙著收秋了吧,村委里的大喇叭是不是每天在扯破了嗓子喊著推著村民交提留了,無助的母親是不是在偷偷地流淚?我想母親,想弟弟了,我該回家了!

我從財務(wù)上預(yù)知了工資,匆匆坐上了返鄉(xiāng)的汽車,當汽車在鄉(xiāng)鎮(zhèn)上停下后,我找了家洗浴中心,美美地洗了個澡,換上了干凈的衣服,之后才走了幾公里回了家。母親摸著我的臉說:“瘦了?!闭f完就掉下了眼淚。那晚母親給我包了水餃,吃著餃子母親說:“孩子,你老這么干建筑也不是個辦法,你也不小了,我托媒人在家給你介紹了幾個對象,人家都一口回絕了,老這么下去,娘怕你打了光貴??!”我咬著餃子,苦苦地笑了一下,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我的大腦里空白的只有怎么活下去,怎么讓日子過得稍好一點,但我不能傷母親的心,苦笑著說:“沒事啊娘,我又長得不丑,也不傻,不會光貴了的,我還小,會有你抱孫子的那天。”

幾天后我又坐上了回城的汽車……

很多年以后,當遇到人生轉(zhuǎn)折的時候我都會想,我曾經(jīng)一無所有過,就算失敗大不了從頭再來,有何可怕?

很多年以后,當我的大腦里出現(xiàn)遙遠的夢想的時候,我都會告訴自己,還是離自己最近的理想實現(xiàn)的最快,也最現(xiàn)實,就像當初我的理想就是活下去,幾年的時間我就知道我實現(xiàn)了,我走出了沼澤,我已經(jīng)好好的活了下來。

二零一三年五月二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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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夢想曾經(jīng)是“活著”的評論 (共 11 條)

  • 劍客
  • 婉約
  • 雪兒
  • 大海之子

    大海之子喜歡這類來自生活,有真情實感的散文。推薦閱讀。朋友的經(jīng)歷很坎坷,對于寫作來說,也是一筆財富。我?guī)缀慰戳四阍诰W(wǎng)上發(fā)表的所有文章,都有生活底蘊,是我所欣賞的。你已經(jīng)有了較好的文學功底,相信你會取得成功。真誠祝福,希望多多交流!

  • 孟楊

    孟楊很多年以后,當我的大腦里出現(xiàn)遙遠的夢想的時候,我都會告訴自己,還是離自己最近的理想實現(xiàn)的最快,也最現(xiàn)實,就像當初我的理想就是活下去,幾年的時間我就知道我實現(xiàn)了,我走出了沼澤,我已經(jīng)好好的活了下來。

  • 梧桐樹

    梧桐樹你的經(jīng)歷,讓我感動,你的精神又讓我肅然起敬,真不容易。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有夢想與堅韌,你一定會成功的。朋友,加油!

  • 風語

    風語兄弟,為你的精彩鼓掌!

  • 性淡如菊

    性淡如菊活著就好!問候兄弟

  • 荷塘月色

    荷塘月色很多年以后,當遇到人生轉(zhuǎn)折的時候我都會想,我曾經(jīng)一無所有過,就算失敗大不了從頭再來,有何可怕? 問好幫主,祝安康!

  • 無心

    無心喜歡你的文章,曾經(jīng)我的夢想也是“活著”,現(xiàn)在活了下來,就樂觀的面對生活吧,問候幫主!

  • 比豬帥

    比豬帥幫主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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