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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青春,擁抱后散場

2012-02-14 23:34 作者:臥軒聽雨  | 5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過年的時候,突然有點恐懼回家,具體恐懼什么,一時半會說不上來,父母期望的眼神?朋友同學(xué)的喜訊?親戚朋友的詢問?怕看到和他都認(rèn)識的朋友同學(xué)?怕從其他兄弟口中聽到有關(guān)他的消息?也許都有。。。怎奈敵不過父母和其他兄弟的反復(fù)催促,終于還是買了回家的票。

當(dāng)綠色的鐵皮車門打開,爆竹的火藥味混合著熟悉的空氣味道撲面而來,右腳踏出車門踩到那片厚實的土地時,反倒安心了,好像也并沒想象中那么恐怖。我把包往肩上拉了下,隨著嘈雜的人潮往前移動,耳邊充斥著各種拉桿箱轱轆和地面摩擦發(fā)出的嚕嚕聲,前面衣著鮮亮的小孩拉著爸的手東搖西晃,大人們提著行李匆匆向前,喧囂聲中我不由自主的四處張望掃視,也許在期待什么,腦中是你多年前突兀地出現(xiàn)在我身后,隨后整個人興奮地向我壓來的樣子。我用力晃晃腦袋,把這些東西甩出腦海。。。

不知不覺走出站口,暮然撞到了一個結(jié)實的擁抱,心跳一下子沖破嗓子眼到達(dá)腦袋炸開,不過未等我壓抑著心跳抬頭。耳邊便傳來另一個興奮熟悉的聲音,六哥,你終于回來了!失落暫時沖散,被另一種興奮激動替代,我緊緊環(huán)住他,在他寬闊的背上使勁捶了兩下,嘴角不由扯開一個笑容說,怎么練的這么結(jié)實,再跟我打架我得躲著點,哈哈。

抬頭看到曉嘉跟二哥倚在一輛車前,兩個帥氣挺拔的身影在車窗折射出的毛絨絨的光暈映襯下,仿若一對神仙眷侶般對著我一臉燦爛地招手。心說,這兩人還挺搭的。走近點才看清曉嘉叼根煙微瞇著眼嘴角上揚(yáng)的那副痞樣,我就懷疑我剛才是被眼屎糊了眼。我拉著小七過去剛站穩(wěn)就結(jié)實挨了他一拳,尼瑪北京那么好么,不使勁催你你還不回來了,老子怎么沒覺沒出來哪好呀。我也結(jié)實地還他一拳回道,你媽你為人師表多年還是跟流氓一樣,祖國棟梁都給你搞歪了。你看我二哥儀表堂堂,你怎么就爛泥扶不上墻呢。曉嘉“我草”了一聲被我無視,二哥捏住我被凍的通紅的鼻尖晃著說,這小嘴越來越厲害了,也不多穿點,凍傻了吧,趕緊上車。

車緩緩開動,窗外沿路熟悉的建筑,熟悉的門店櫥窗慢慢向后移動,道路兩旁張燈結(jié)彩,耳邊是熟悉的鄉(xiāng)音,人們嶄新煥然喜上眉梢地走在街上,安靜怡然中卻能感覺到那片歡樂升騰。頓時有種穿越時空的的錯覺,放佛從一個鋼鐵森林矗立,人群行色匆匆,車流疾馳呼嘯的未來世界一轉(zhuǎn)眼到了老電影中溫暖舒緩,節(jié)奏緩慢的90年代小城。

車在二哥家熟悉的樓前停下,這個曾經(jīng)光鮮的小區(qū)現(xiàn)在已被歲月的痕跡洗禮而稍顯灰暗,我說不先送我回家么。曉嘉拍拍我的肩膀說,孩子,好不容易上了賊船怎么能那么容易讓你回家呢。說著幫我提行李下車,我的行李其實就是一個單肩包,我空手拽著小七大搖大擺上樓,曉嘉跟隨從似的拎包走在后面。難得享受一次這樣的貴賓待遇,嘴角不禁偷樂。(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進(jìn)門后,預(yù)料中的,大哥三哥四哥都在,臨近陽臺的桌上攤著一桌未收拾的麻將,顯然都繼承了麻將爸爸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來接我之前一定是搓麻將來著。一只白色的大肥貓“喵”一聲奔到我眼前,我難以置信的皺起眉問曉嘉,這是?小乖?曉嘉說,對啊。我簡直五雷轟頂,記憶中那么可的小乖怎么就變成大肥貓了呢。小乖是我們高三暑假的那年,曉嘉奶奶從鄰居家抱的,之后經(jīng)常被曉嘉抱來二哥家共我們逗樂,印象中小乖有著小巧的身型,純白亮麗的長毛,圓溜溜的靈動雙眼嵌在小腦瓜上很是可愛,記得你格外喜歡小乖,經(jīng)常抱著它午睡,而我經(jīng)常偷偷把小乖拿走,然后賴著臉悄悄把你手搭到我身上。

你一向喜歡貓貓狗狗這些寵物。不過估計你現(xiàn)在看見小乖再也不想抱著它睡覺了,想到此,不由又多看了眼肥胖的小乖,心底不禁暗樂…

四哥比以前黑了些許,也更壯實。半寸頭發(fā)一根根立著很是精神。瞅了我一眼說,不下你怎么又穿雨鞋回來了。我說你個土鱉不帶理你。三哥完全變了氣質(zhì),黑色的V領(lǐng)毛衣,貼身的黑褲子配皮鞋,加上一副黑框眼鏡,我說你搞制服誘惑呢。他笑著給我屁股一巴掌。

大哥看著我樂道,還是喜歡穿靴子,過來讓哥抱一下。他依舊像多年前那樣抱著我的腰往上提,直到雙腳離地。溫和的聲音入耳,還是家里好吧。我就突然鼻尖一酸,想哭。

在外獨自飄蕩忍耐的委屈剎時洶涌而來,畢業(yè)后的生活突然變得東奔西走,顛沛流離。你離開之后我獨自搬離了原來我們住的地方,天時早早出去擠公交,一排排鐵皮車堵在路上,鐵皮箱里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各色各樣的人,我看了眼旁邊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的情侶,轉(zhuǎn)過頭把脖子縮在衣領(lǐng)里,戴上帽子倚在一根扶欄上打盹,迷糊中被凍醒,然后不停地在車廂里跺著鐵疙瘩似的腳。天的時候加班到十一點,出門遇上大雨,好不容易淋著雨打了個車,然后車在高架橋下停了,司機(jī)跟我說前面的路被高架橋上流下的水淹了,我的車要過去會進(jìn)水,反正你還有三站地也不遠(yuǎn)了,走走就到了。不想強(qiáng)人所難,開門下車,走到淹了的路面時脫了鞋拎在手里,然后光著腳丫挽起褲子淌過烏黑的水面,腳心不時被踩到的小石子咯的生疼。最要命的有一段沒有路燈的道路,兩旁是影影重重的樹林,被風(fēng)一吹,沙沙作響,偶爾撲騰過一兩只黑,背后汗毛倒起,精神壓抑到極點,我撒丫子往前瘋跑,眼前是黑乎乎望不到盡頭的路,那一刻腦袋里全是你。只因你曾說,別怕,有我在!

強(qiáng)壓下想哭的沖動,點頭重重的“嗯”了一聲。許久未見,幾個人分外殷勤,知道我下車沒吃飯,熱菜的端菜的拿碗筷子的,拿飲料的,找酸奶的…二哥停車上來看到一群人圍著我轉(zhuǎn),笑道,我就發(fā)現(xiàn)從小到大數(shù)你首歡迎。我不以為然道,不是吧,小七當(dāng)兵回來的時候大家不也分外熱情嗎,大哥那年回來不也都圍著他轉(zhuǎn)來著嗎。二哥被我問住,撇撇嘴一笑而過。

之后的日子走街串巷、拜年拿壓歲錢、在二哥的酒吧ktv里通宵折騰,像當(dāng)初年少的日子一樣窮開心,大家都有意的不在我面前提起你,但總有人禁不住就把你的名字順口帶出,那個人理所當(dāng)然的會遭到大家的白眼叮囑。小七在說起以前的事時,“五哥”剛脫口而出便戛然而止,然后惴惴的偷看我。搞的我有多脆弱似的,我只能無奈的跟他們咆哮,唉,沒事,想說什么就說,痛痛快快的,不要這么大驚小怪。

我替你去看爸了,他依然對我熱情,但也有意不跟我提你??磥砟闾懭藚捔?,被大家集體封殺了,哈哈。洋洋也都已經(jīng)上初中了,不再是被我用一個小熊哄了整個童年的笨孩子,現(xiàn)在的眉眼和滑頭勁兒像極了你初中時的樣子。不過對我有些生疏了,直到給了壓歲錢才低低地叫了一聲小軒哥哥。臨走時爸猶豫了一下問我,那個,小軒,忘了吧。我淡然一笑,隨后點頭“嗯”了一聲。有些事雖已埋在心底,但不是不說不提就會忘記…

爸爸媽媽們明顯比以前蒼老了些,爺爺奶奶更老了,不知情的他們還向我打聽你,唉,我都沒有他們了解現(xiàn)在的你多好吧。爺爺說你經(jīng)常給他們打電話,說你念完研究生也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不知是該為你祝福還是該為我祈禱…

我們初中的學(xué)校拆了,改造成了一處復(fù)古的旅游景點;我們曾經(jīng)愛吃的那家牛肉面館也不見了蹤影,我們第一次去上網(wǎng)的那家網(wǎng)吧也不知到了何處,很多東西都變樣了。物不在人已非…

唯一有我們共同記憶的就是購物中心旁邊那條路上的兩元店,從初中開始就清倉大甩賣,一直甩賣到我們大學(xué)畢業(yè),然后我又工作了兩年,依然在清倉甩賣中。只有它在歲月洪流中唯一靜止沒變。還記得你上學(xué)時候的水杯就在那買的,那時我有小潔癖,你用被口正面,我就偷偷用杯口的另一面。后來被你發(fā)現(xiàn)后罵了聲“毛病真多!”。

我見到了四哥的兒子,肉嘟嘟白嫩嫩的抱個奶瓶很可愛,就是不像他也不像他媽。我覺得像我小時候,哈哈。四哥握著他兒子的小手說,你看你六叔多自戀,看見長得好看的娃娃就說像他。其他人哄然失笑,一切好像原來的樣子,大家在一起總是笑料不斷。但我們都知道一切都變了,那場青已然不在,你看,我不僅是六哥,還當(dāng)六叔了;我不僅掙壓歲錢,還得給壓歲錢了…

我也見到了苗亮的女朋友,嗯,挺漂亮的,在我審美范疇之中。那小子還是跟以前高中一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張狂的性子一點沒變。唯一變的就是畢竟長大了些,不在那么黏糊曉嘉了。

曉嘉開了個畫室,但是招了幾個老師之后,自己經(jīng)常跑的沒影,不是外出寫生拍照就是黏糊在二哥的店里。小七剛認(rèn)識一個女朋友,如果安全度過2012,估摸著處幾年也該結(jié)婚了。這孩子雖比以前變得帥氣了,但也沒以前可愛了,兵沒白當(dāng),皮膚曬了個半黑,胳膊上和肚子上的肌肉隱現(xiàn),晚上非要跟我睡,我開玩笑說,你可別亂睡,哥可是男女通吃的,哈哈。他憨憨的撓撓頭說,我不怕。早上醒來的時候他蜷在我胸前,我就想起那年爸爸出事時窩在我懷里放聲大哭的那個小孩,恍然間一下就變的這么大了。轉(zhuǎn)頭看到柜子上的那幾個大抱熊,記起那是多年前你參加完唱歌比賽后,過生日時許多人慕名而送的禮物,記得我們把這些東西都一股腦兒拉到了二哥家,后來便沒人管了,沒成想它們在這個臥室一放放了這么多年。

臨走的前一天,媽給我做了從前一直很喜歡吃的紅薯糕,記得你以前來我家時也很愛吃這個。你第一次吃的時候不小心吃多了,肚子被撐的圓滾滾的,我把你的襯衫下擺扣子解開兩粒,然后露出肚皮,拍著你的肚子笑你像個待產(chǎn)孕婦。然后你一臉認(rèn)真的說,親愛的,先不要這么開心,其實孩子不是你的。媽拿著消食片進(jìn)來正好聽見,連一向繃著臉的她都笑的不行了。

今年是2012,我曾問你,如果2012真的是世界末日怎么辦。你說,那我們就回家把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大哥他們都叫一起,然后坐在屋里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等死。我說,那我呢。你說,呆在我旁邊啊,拉著手一起死。2012到來了,不知你依然記得拉著我一起等死的誓言。

臨走前二哥跟我說,要不你還是回來吧,回來我們兄弟都可以互相幫襯。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無奈我有自己的小理想,不想這么年輕就回到那個小城貪圖安逸。列車再一次北上的時候,年味已不那么濃了,可經(jīng)過這些熟悉的人熟悉的物的浸染,對你的思念卻越來越濃。候車室窗外,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小七、曉嘉、苗亮送別揮手的身影墜落在天空淡淡地蔚藍(lán)里,那些記憶里的回聲,在窗里窗外翩躚。突然意識到,此去經(jīng)年,青春不在,或許在你離開的那天就不在了,只是我一只固執(zhí)的認(rèn)為它還在。

白色的花蔓,盛放在季節(jié)的路口,一如我們曾經(jīng)年少的純凈,暮然回首,年華荒蕪…那一路的繁華,千回百轉(zhuǎn)后淹沒于歲月的洪流。平凡如我卻抓不住任何東西,只能擁抱后,輕輕地?fù)]揮手,微笑著說再見。所以,那場青春以及關(guān)于青春的一切,也只能微笑著擁抱后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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