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中國人之丑陋
早年讀書時,聽說柏楊先生寫了一部書,叫《丑陋的中國人》。一聽這名兒,我就感到很生氣,覺得他才是丑陋的中國人,他才是徹頭徹尾的崇洋媚外,他才是一個典型的賣國賊。我就一直在想,中國人怎么丑陋了?中國人有那么多美好的東西,如咱們的四大發(fā)明,如咱們的經(jīng)史子集,如咱們的孝悌憂民,如咱們的勤勞勇敢……一樁樁,一件件,哪一項不表明我們中國人的高尚與尊貴?
待到后來,真正看了《丑陋的中國人》之后,我才慢慢改變了自己的看法,覺得他才在客觀而理性地解剖我們的民族,覺得他才在深刻而獨到地看待我們中國人身上的劣根性,覺得他才是真正的有責(zé)任的高尚的中國人。正如他自己所言:“中國人是一個受傷很深的民族,沒有培養(yǎng)出贊美和欣賞別人的能力,卻發(fā)展成斗志或阿諛別人的兩極化動物。更由于在醬缸里醬得太久,思想和判斷以及視野都受到醬缸的污染,很難跳出醬缸的范疇?!薄拔宜愿抑赋鲋袊说娜秉c,正因為我是中國人。長期以來,你們所看到的,多是虛驕的中國人?!蹦敲?,中國人有哪些虛驕呢?如“臟、亂、吵”,如“窩里斗”,如“不能團(tuán)結(jié)”,如“死不認(rèn)錯”,如貪婪成性,如趨炎附勢,如揮霍浪費,如見風(fēng)使舵,等等。
中國人的丑陋,還在于一個“炫”字,這用在我們中國人身上最貼切,似乎就是我們中國人的專利。不是嗎?你看,那些做了官的,往往就要做作一番,深沉一番,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三緘其口,那叫“炫官”;那些富裕了的,往往要鋪張一番,炫耀一番,大張旗鼓,一擲千金,那叫“炫富”;那些子女考了個好的大學(xué),往往要吹噓一番,賣弄一番,沾沾自喜,逢人便夸,那叫“炫貴”;那些徐娘半老的婦女,往往要緊身一番,現(xiàn)出自己的輪廓來,更有甚者,哪怕是“小平”,也還要將乳房故意隆得高高,儼然珠峰一般,那叫“炫乳”;那些稱之為“小姐”的賣淫女,更要將潔白的大腿露出來,露到讓人春心蕩漾,讓人不得不將饑渴的目光投到某個私密處,那叫“炫淫”。中國社會,有不“炫”的嗎?因為被“炫”的氣氛包圍著,不“炫”可能都很難了。
中國人之丑陋,還可以從餐桌上看出來。我們先不說餐桌上的鋪張浪費,只說餐桌上擺放的東西?,F(xiàn)在不是流行著一句“雞鴨魚肉滾下去,烏龜王八爬上來”嗎?就是說現(xiàn)在請客吃飯,雞鴨魚肉之類的東西已經(jīng)過時了,取而代之的是“烏龜王八”。按理,請客吃飯,主要不是吃什么菜,喝什么酒,享受什么豪華的排場,關(guān)鍵在于吃飯時大家知心的話題,交談中認(rèn)知的深入與心有靈犀,氛圍的親密熱烈與芳香四溢。但是,現(xiàn)在一般不講這些,講的是“烏龜王八”,講的是排場,講的是形式。正因為如此,所以“烏龜王八”就很值錢,就到處都是,就橫行天下。
柏楊說:“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一種濾過性病毒,使我們子子孫孫受了感染,到今天都不能痊愈”。因而,如果沒有靈丹妙藥,如果沒有決心與勇氣,中國人必將繼續(xù)丑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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