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陌生人
人生就像一部長途列車,只要用心發(fā)現(xiàn),車外的風景,車里的人,都將點綴成你人生道路上的繽紛色彩。
———題記
長長的鐵軌,靜靜的躺在高山上,峽谷里,穿過漆黑的隧道,穿過熙熙攘攘的城市,穿過炊煙升起的農(nóng)村……
而人們等待的,卻是鐵軌上的來來往往的列車,以至于讓人忘記它健壯的身影;其實,人們哪里知道,它本就沒有影子,也就不害怕歪斜了身子,人們無法誹謗,卻也無法贊嘆,于是,它就這樣默默的、默默地……
每當視線掠過某些熟悉的場景,勾起某些回憶片段時,總想閉著眼搜索藏匿于腦海深處的記憶??刹还苣闳绾闻Γ切┤珉娪鞍愕?a target="_blank">曾經(jīng)的過往,卻斷斷續(xù)續(xù)的似失真的膠卷,無法連續(xù)起來。這個時候,不得不承認,身子已經(jīng)像一部老化的機器,某些零部件已經(jīng)漸漸磨損,不再光滑。
我這部老化的機器,不知道有幾次來往這幾座城市了,期間也發(fā)生無數(shù)的普通或離奇的事情,可以說見怪不怪了,于是順其自然的成為了習慣的一部分,讓我不曾留意。(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乘坐這部橫跨四省的列車,慢悠悠地穿梭在碧藍的天空下,轉(zhuǎn)眼間,眼前變成茫茫白雪,發(fā)絲遮住了眼,忙不起理會,已經(jīng)進入蒙蒙霧色。襯衫下單薄的身子,漸漸被棉衣裹得跟粽子似的,當然,不知道改變的,還有哪些東西,可能是我太不善于發(fā)現(xiàn)的緣故,總之人都是不擅長發(fā)現(xiàn)自己,而只留意身邊的事物。
小時候上學時,經(jīng)常喝酒之后來到教室發(fā)酒瘋的班主任經(jīng)常問同學們一個問題,說長大以后,我們的理想是做一個什么樣的人。我自認不是一個很愛出風頭的人,自然也就不會是第一個舉手回答。還記得鼻涕拉長的班長說長大了要做一個科學家,然后發(fā)明一個電動掃地機器,那樣衛(wèi)生委員妹妹就可以不用動不動指揮同學們打掃衛(wèi)生,而招來調(diào)皮男生們的捉弄,小氣女生們的白眼。當時不明白班長大人為什么樹立這樣一個偉大到不能再偉大的理想,十年后的今天,當我參加他的婚禮時才徹底明白,原來他的新娘就是當年喜歡打兩條辮子披兩肩,超級無敵勤快的衛(wèi)生委員小丫頭。
我不曾懷疑班長當年有什么動機樹立這樣的理想,至少證明堅持一件事情,成功就不會遙不可及。
之后,同學們踴躍發(fā)言,回答頻率最高的聲音,就是長大以后要當教師,大部分理由都是當了老師以后,可以喝酒以后來到教室大聲講述當年的那些事,盡管老師吹噓得有些夸張,吹牛成分居多,可是同學們依然托著下巴安靜的傾聽,想想,那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我之所以認為美好,是因為同學們的心靈是多么的淳樸,充滿著童真的樂趣。
冷啊,我記得那天早上還下雪,南方的天,下起雪來,那冷氣,可不是小孩子能夠忍受的。家里有個大鐵碗,不知道用多少年了,銹跡斑斑,那天洗著洗著,碗底破了個洞,于是順便在碗口打了三個小洞,掛起鐵絲,里面裝滿炭火,興致勃勃的上學去了。
不用懷疑,碗底那個洞,不是我有意弄破的,因為當時家里總共找不到兩個這樣的大鐵碗,我還記得這大鐵碗曾經(jīng)一天天乘著綠油油的素菜,那湯,沒有一點油……聞著,卻是那樣的香口。
那天上午的那節(jié)班主任吹牛課,我就坐在第一組的最后一排位置上,桌下放著紅紅的炭火盤,忍不住脫下鞋子,那麻木的雙腳估計已經(jīng)點在火上,可能是因為炭火昨晚埋得太晚,以至于消散了溫度,直到襪子被燒出了個洞,燙到我心底時,才醒悟,原來,火不是這樣烤的。
老班主任問到我的時候,我正著急著想回去該怎么跟媽媽解釋,以好買雙新襪子。
同桌小丫頭舉起粉嫩的小手捏著我的雙頰,伴著鬼臉笑著對我說:“大鐵碗本就是你有意弄破的,這襪子肯定也是急著想要新的而故意撕破的,你媽媽肯定不相信你?!?/p>
我當時有苦難言,正值老班的問話當口,我站起毫不猶豫地說,長大以后要做一個誠實的人。
我當時對誠實定義,就是單純的不說謊話而已。
其實,如果沒有那破碗,沒有那雙套了快一年已然變色變薄的襪子,我想回答,長大以后要做一個大作文家。因為我總覺得,每次語文考試,兩百字的作文,我寫出三百字的文章,老師打在頁首的鴨蛋是有意的,如果當了大作文家,就可以大聲地告訴語文老師,作文是這樣寫的,而不是那樣批改的,然后聳著肩,鄙視一下他。
哈哈哈……
列車出了隧道,橫跨一個湖水清澈的湖泊,湖面倒映的殘陽,是那樣的富有魅力,盡管夕陽近黃昏,卻不能無視它永恒的光彩,晚風點綴,楊柳依依,蕩起一波波水紋,搖晃了湖面上的千山萬水,驚顫了我的睫毛,直讓我想要回去尋找那破碗,那雙臭不可聞的襪子……
就這樣,酸酸地心,激起了淚水,朦朧了我的視線,模糊了對面的身影,那身影是如此的安靜,一如清新脫俗的水芙蓉,陽光透過湖邊,反射的色彩劃過她的臉龐,似真似幻間,讓我以為幻覺頓生,抬起手想要抓住……
我原以為,這世上像我這樣呆傻的人肯定不多見,可是,當我的手碰觸她的發(fā)絲時才發(fā)現(xiàn),眼前真實的一個人也呆呆地望著我,或者說望著我眼眸里面五彩的景色。
我總認為,凝視一個人,是需要超脫生死的勇氣的,因為你的凝視,會忽略了生與死之間的太多東西,而無故縮短了一段生命旅程,可我們就這樣對視著……
竟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晚霞消退的時候,我已經(jīng)紅了眼,那不是風吹的,而是眼淚無數(shù)次地撞擊,我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因為這個對面的身影,像極了我當年的同桌小丫頭,我多想聽見她親口再說一次:“那鐵碗和襪子都是你故意弄破的!”
大多時候,對自己一些莫名的行為,我都持肯定的態(tài)度,因為我本就不理解自己為何這樣,可讓我疑惑的是,她為什么也哭,難道我也是她熟悉的陌生人?
是的,你可以理解我是這樣一個臭美而且很自以為是的人,那有什么關(guān)系呢?就像我跟她有什么干系,讓過道上的人緩滯了腳步低頭觀望。
盡管兜里的手機有一千萬象素的高清攝像頭,盡管包里還有一千兩百萬象素的數(shù)碼相機,都可以留下她此刻永恒的影子,可是我跟她的世界太安靜了,我不能夠確定或者奢望兩個世界會有交融的時候,我害怕自己分毫的移動,都會打破這份令人難忘的的境界。
…………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盡管這話很無厘頭,很俗不可耐,可我還是許下這樣愿望,回到當年那個熟悉的教室,然后大聲的回答:“我長大以后要當一個畫畫家,這樣就可以把烙印在腦海里的影子一一模出來?!?/p>
有人說,舊的結(jié)束,是新的開始,那是不是舊的一段感情結(jié)束,蘊育著新一份感情的萌生呢?
我正期待著,直到車上的人們安然入睡,我眼前的身影漸漸模糊時,才幡然醒悟,那剛剛結(jié)束的感情,根本不完整,于是新的嫩芽無法成長起來。
…………
緣分這種東西,滑溜溜的,總是不能控制住,可我還是想努力爭取,于是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來,坐在窗前,等待那個熟悉的影子。
我很著急,雖然臉上故作輕松,眼看我就要到站了,她還是沒有出現(xiàn),想要去尋找,卻不知道她在幾號床鋪,很是惱怒。
就在我失望地收拾著行李的時候,她從不遠處走來,可能是因為臉都沒來得及洗,長長的秀發(fā)遮住了她雙眼,可是我確定她正望著我。
列車停了下來,我拉著箱子一步三回頭的望著她,我多想她也在這一站停留,如想的那樣,她也收拾著行李,邁出了腳步,卻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門口的乘務(wù)員叫喊著我下車,我無奈的抬起手,算是跟她打過招呼了。
我已經(jīng)確定,她要的不是這一站,于是我孤獨了停留在站臺,目送她的離去。
年后的霧都,依然是那樣的寒冷,雖然沒有下雪,卻已經(jīng)冰凍了我的心田,拉著箱子的手已經(jīng)僵硬至麻木,列車也已經(jīng)走遠……
…………
我不知道,人生這部長途列車,需要用什么樣的堅持,和什么樣的勇氣,去抓住過往的風景,來往的熟悉身影,但我知道,有些遺憾是必須的,有些珍惜是應(yīng)該的,有些擁有是會失去的,而很多失去,是不能夠回來的。
徐徐回望,曾屬于彼此的旅途;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
如流傻淚,祈望可體恤兼見諒;
一瞬間,太多東西要講;
可惜即將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這刻盡凝望。
—————惜恨———2012-2-9——作于K1050次列車14臥鋪車13號窗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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