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五）——梨花、山梨、梨干

折梨花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華。常思南鄭清明路，醉神迎風雪一杈。”偉大詩人陸游的《梨花》詩雖沒有岑參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那樣家喻戶曉，婦孺皆知，但卻把梨花淡雅、清香、高潔的品質詩意地概括出來了。

我喜歡燦若朝霞的杏花，更喜歡潔白如雪的梨花。當春姑娘把迎春的杏花喚醒之時，我的那顆愛美之心也同時被喚醒了。每看到村莊四周山野之上胭脂萬點、花繁枝嬌的樹樹杏花，我的心就蠢蠢欲動。我多想折下幾枝粉紅的杏花插在瓶中細細地觀賞??！無奈，杏樹太高，它的花期又太短，所以我一直以來都是望杏花興嘆。但對于梨花我卻是輕易不言放棄的，也是每年必折的。

梨花雖然比杏花、桃花開得晚，但花期卻長許多。特別是梨樹不像杏樹那樣高高的，細細的，使人一見就生畏懼之心。更不像它為顯示其高貴，必長在高高的山坡上，。而是，山腳邊，小溪旁，山坳里到處星羅棋布，隨處可見。我常常央求姐姐們帶我去折梨花，但由于二姐太忙，三姐又不感興趣（大姐已結婚），所以我的心愿很少滿足過。一次，我終于經不住梨花的誘惑，帶著比我還小的兩個六、七歲的鄰家小妹去東山坡折梨花了。

哦，好美的一樹梨花??！站在山腳下遠遠望去，那樹枝紛披的梨樹上綴滿了花朵，花朵一簇簇，一層層，仿佛是飄著大片的雪花，又如團團云絮，漫卷輕飄……整棵樹好似一幅重筆濃彩的油畫，濃郁、熱烈！(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我們沿著蜿蜒曲折的田邊小路，很快來到了樹下。啊，好清香啊！在近處看梨花，樹稀花疏，好似看一幅輕筆淡墨的山水畫，清淡、恬雅。大樹的每個枝頭上都掛滿了雪白的梨花，每朵花都由5個相似的漂亮花瓣組成，中央有幾顆淡紅的花蕊均勻地點綴在嫩綠的花心上。此時，滿樹的梨花正迎著春風向我們點頭微笑呢！

從山下看這棵梨樹是很矮的，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折到花枝?？墒堑搅藰湎挛也虐l(fā)現(xiàn)：它的樹干足有二米半高，粗粗的，要六、七歲的孩子合攏雙臂才抱得過來，而且樹干上面光禿禿的，沒有枯枝杈可供蹬踩。咋辦？這樣的樹從來沒爬過。放棄？白來一趟了。那冰清玉潔的梨花太誘惑人了，等于到嘴邊的肥肉又丟了。再說，我曾在山下向兩個小妹夸?？?，一定替她們每人折一束梨花的。她倆此時正眼巴巴地望著我呢！如果此時帶她們空手而歸，那，我今后一定會失去兩個忠實“粉絲”的！不能半途而廢。我一咬牙，一跺腳，“上！”

我兩臂抱住粗粗的樹干，兩腳蹬著粗糙的老樹皮，吃力地向上爬著。一米，兩米，近了，更近了……一抬手就可以夠到梨花了。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右臂去折梨花了。哦，好有韌性的花枝??！用力，再用點力！好，就要成功了！糟糕，左臂好酸啊?！暗帽Ьo樹干！”我心里想著。但是由于時間太長，左手力度顯然不夠了，抱不住樹干了?！鞍?！”隨著一聲驚叫，我左手一松從樹上掉了下來。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了，頓時，我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響，眼前金花直冒，就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至少有三十秒我的大腦是空白的。待我完全清醒過來后，看見倆小妹嚇壞了：她們撇著嘴，瞪著兩眼，正站在我旁邊，不知如何是好，有一個眼淚已經下來了。我為了安慰他倆，忙故作輕松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連聲說“沒事，沒事，一點沒摔疼！”唉！還好，我抬抬腿，伸伸胳膊，都靈活著呢！嗯，除了有點頭暈，別處沒傷著。

梨花是折不成了，面子也只好丟了！我搖搖晃晃地領著小妹們回家了。路上，我一再叮囑他倆，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如果不說，哪天還領她們去折梨花，如果說漏了，以后就再也不領她們玩了！不知是我的“威逼”和“利誘”哪一項起了作用。反正倆孩子嘴還真嚴，回家后愣是沒說。哈哈……直到現(xiàn)在，我家里人都不知道我曾有過如此冒險的經歷呢！

人說：“吃一塹，長一智。”可我吃了這么大的虧，竟一點沒長記性——依舊還是經不住梨花的誘惑。以后我又無數(shù)次地爬樹折梨花。只不過是越來越謹慎了，再也沒從樹上摔下來過。

打山梨

“七月核桃八月梨”。農歷七月上、中旬，山梨成熟了。在這近二十天里，“打梨”成了小村莊里一件重要的事情。因為是農閑時節(jié)，再加上這屬于重體力勞動，所以此項活動以青壯年為主。我們這些孩子只能做好輔助工作了。

農村人勤快，做啥事都抓個“早字”。這不，山梨還是綠綠的，只是個別的透出一點黃，梨籽一般也只是剛黑了一個尖，打梨的大部隊就遍布山山嶺嶺了。我們也不敢怠慢，在二姐的帶領下，一行四人迅速地進山了。山上的梨樹好多?。∫驗樵缌诵?，所以我們既要挑好吃的，又要挑早熟的。因此，我們常常是走了一山又一山，放棄了一樹又一樹。好不容易選中了一樹梨籽已黑大半的，又很細膩的。姐姐便會削根木桿，攀上樹去往下打梨。（打梨樂趣在“二姐”一文中寫過，不在贅述。）此時又要用“挑肥揀瘦"一詞了。因為如果遇上“大年”——山梨豐收年，簡直就是梨找我們，我們要選個大的，細膩的，味道酸中帶甜的，樹要好攀的等諸多條件都具備的梨樹。當然若是遇上“小年”，我們就會“蘿卜快了不洗泥”只要是梨就打了。

梨打得早是有利有弊的。好處是：不軟，不爛，不會弄得滿身梨水。但千辛萬苦運到家以后，不能馬上吃，要“捂”。開始我們很幼稚的，聽人說：剛打回來像石頭子一樣硬硬的山梨，要放在缸、草囤等密閉的容器中，用一種帶香味的蒿子——“捂梨蒿”捂上，否則不會熟的。我們便小心翼翼地捂上，不到姐姐說好時，不敢隨便打開。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山梨只要是成熟了，不捂也會軟的。便偷偷地掀起蒿子找尋軟了的山梨來吃。這時節(jié)倉房中真是梨香撲鼻，令人陶醉。等到大批的山梨都軟的時候，我們是吃不過來的。我那時常常是：臨出門玩時，挑那些個大、味美的山梨裝滿三、四個衣兜，然后是邊玩邊吃，邊吃邊玩。小時可真是“牙好，胃也好”，能一氣吃盡幾衣兜的梨，牙都酸不倒。當然牙酸倒得連豆腐也咬不動的時候也是多得很的。哈哈，因為我有一種不酸倒牙不罷休的勁頭！

削梨干

梨干是山里孩子冬天最奢侈的零食。小時候，冬天只要有酸甜可口的梨干吃，就覺得生活很快樂，覺得冬天就不那樣寒冷難熬！

削梨干看起來簡單，操作起來也是要講技巧的。第一道工序是選梨，要想既好削，又漂亮，就要選那些剛剛發(fā)軟的梨。梨太硬不好削，太軟又不容易塑型。還要選肉質細膩的：味酸可以，干后就不酸了，但若梨肉粗糙，干后就只剩渣滓，吃起來會索然無味的。

開始削梨干了，我學著媽媽的樣子，左手用前三個手指捏住梨，右手握緊水果刀。上面削一刀，下面削一刀。如果梨軟了，中間就像削蘋果皮一樣，削去一圈，但千萬不能削光，要上下留兩圈窄窄的梨皮。如果梨較硬，中間前、后、左、右再共削四刀就可以了。

削好的梨干坯子要先洗去刀銹，然后放在秫秸簾上晾曬。等曬到七、八分干時，就把他們用線繩穿起來，每串對折起來大約一米長左右，然后掛在房檐下陰干。這時的梨干最好吃，既不像干透時那般硬，也不像新鮮時那般酸，真正是酸甜可口?。∫驗橐粼诙斐?，所以姐弟們很聽媽媽的話，都不去吃這精加工的半成品。只有我常常經不住美味的誘惑，常常半明半暗地去偷著吃。

當山梨大批熟透的時候，倉房里缸啊，草囤啊，筐啊到處都是軟軟的山梨。吃不了，削梨干。削不過來，咋辦？把梨從中間一切兩半，曬成“梨瓢”?！袄嫫啊币驗闆]削皮，吃時口感比梨干要差好多。但在那零食極端缺乏的年代，等到梨干吃盡后，它也就成了我們孩子們不可多得的美味。

冬天長夜漫漫，沒有電視、電腦，沒有幾本可讀的書，很無聊的。媽媽常常是在我們想吃梨干又不好意思張口的時候，讓二姐掀開大缸蓋，從那滿滿的一缸梨干中拎出一、兩串來，放在秫秸簾上，用燒炕的火來蒸。蒸后的梨干軟軟的，又酸又甜，讓人越吃越想吃！但為了“細水長流”我們每次最多蒸兩串，絕不好日子一天過。等到梨干吃完了，寒冷的冬季也該結束了！

如今，超市里的零食多得孩子們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可有幾種屬于綠色食品呢？又有多少孩子能吃出我們那時的快樂呢？唉！真是生活富裕了，孩子們的快樂卻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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