靚女出?。河淈S山日出
再次醒來,眾人的鼾聲此起彼伏,在西海簡易木板房內(nèi)響成一片。看看手表上的時間:3點10分。得走了,一一推起同伴,挎上像機(jī),出門去北海清涼臺。
西海山坳里夜色闌珊,泛黃的圓月已落到排云亭的飛檐上。山路崎嶇,山風(fēng)颯颯,寒氣逼人。在黑黝黝的松林中,高一腳低一腳走了好大一會,牙齒才停止了磕磕碰碰。
翻過一道山脊,離清涼臺尚有里把路呢,松濤中漸漸傳來嘈雜的人聲。趕忙加快腳步。昨天中午一蹬上北海,就趕緊求宿,以便今晨就近在獅子峰清涼臺一帶觀日出。但七月的黃山上,海內(nèi)外的游客如潮。地處黃山風(fēng)景中心點的北海,接待游客的床位爆滿,連地鋪也擠不下了。移宿在三里外西海排云亭的我們,惟恐錯過日出,只得黎明前匆匆趕往清涼臺。
到了北海才發(fā)覺,獅子峰上人影綽綽,朦朧的清涼臺及附近崖邊的巉巖怪石上,早已是人頭攢攢。靠近,也擠不上了。一打聽,嗨!昨天天沒黑,清涼臺上等待觀日出的人就滿啦。朦朧中,幾處逡巡,好不容易,我才在曙光亭西側(cè)的一個小崖口邊擠到了一個位置。這時是4點20分,疲倦的月亮早不知落到了何處。大地沉沉,獅子峰及四周的千峰萬壑都陷于拂曉前的黑暗之中。
我臨崖倚著一棵碗口粗的黃山松,與先到的游客一起,向東極目眺望。此時,東方地平線呈細(xì)細(xì)的鉛白色。這鉛白色的線條之上的整個穹隆還是繁星閃爍;之下則是漆黑一片。我和游客們一道盼望著、議論著、等待著……
盼望中,東方那條鉛白色的地平線漸漸發(fā)生著變化,悠悠地變寬,慢慢地蛻化成了橙黃色。其上則衍化出一條“魚肚青”的平行色帶。眾目睽睽中,這兩條色帶逐漸朝上膨脹、逐漸發(fā)亮。穹隆上的夜空一邊絲絲退縮,一邊緩緩地、不得已地褪去深重的黑色。這時,崖邊的游客們開始爭相判斷著太陽探頭的方位。(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不知不覺中,魚肚色光層上的幾簇黑云變成了紫紅色。突然,一個上海口音的女孩子在西邊叫道:“儂看看,鳳凰呀!”果不其然,在大家認(rèn)定太陽出處的上方,從南飄來一縷長長而又不規(guī)則的紫云,在地平線上半透明的東方,極象一只展翅飛翔的鳳凰,神逸地飄然北去。
5點正,天空上的鉛色已經(jīng)褪盡,幾顆寥落的星辰,在清亮了的穹空上閃爍;寥廓的東方已辨不出哪兒是地平線。獅子峰上翹首以待的眾游客,全神貫注地盯住東方那最明亮處。這時沒什么人講話了。整個獅子峰變成了寂靜的山林。時而只有晨風(fēng)輕輕地掠過。
5點20分,猛然從清涼臺那邊傳來一個北方男子漢欣喜若狂的叫嚷:“下邊!下邊!”果然,在東方最亮處右下方鐵色的云堆中,綻開一個紅點,我凝息觀望。須臾,那紅點漲成紅弧狀;幾秒的功夫,又由弧狀變成了紅紅的半圓。遠(yuǎn)遠(yuǎn)望去,大小僅象一個熟透了的紅草莓。這棵晶瑩、鮮艷奪目的紅草莓漸出漸大,一會兒,就又似一盞元宵佳節(jié)掛在門前的宮燈;宮燈輕柔的紅綃擋不住燈籠內(nèi)明亮的光輝,映出核心那耀眼的桔黃小點。
倏地,地平線云堆上晶瑩剔透的紅……象被一個頑童突然拍了下的紅皮球,陡然向上一彈。就在這個紅皮球彈離地平線一瞬間,如癡如醉我,只覺得全身的鮮血向上奔騰;驚喜中情不自禁,和獅子峰上的千百人一樣,不約而同張大嘴、聲音高昂的“啊——”了一聲!這轟然而起的驚嘆聲,震撼著乳白乳白的云霧,在群峰萬壑中涌動翻滾。一個猶不盡意的男子引吭高歌“太陽跳出了東?!碧龅仄骄€的那一瞬間,太陽給人心靈的沖擊,太陽給人心靈的凈化,肯定讓我、也讓獅子峰上當(dāng)時所有的游客終身難忘。
從深沉的云堆中綻出紅點,到倏地跳躍而出,前后不過二、三分鐘。跳離地平線的紅日,晃晃悠悠、扶搖直上。眾目睽睽中,她象一個出浴的美女,似乎有些害羞、有些嗔怪世人仰慕的目光,那嬌紅的臉龐開始放射出越來越刺眼的金光。我不得不移開目光。
稍微向南偏轉(zhuǎn)目光。晨曦中的始信峰和上升峰之間,云絮飄繞,巧石爭妍。兩手?jǐn)n在背后、頭戴烏紗帽的丞相,悠然自得地立在那兒觀棋。惟妙惟肖的令人叫絕。移目北望,橙黃色天空下的北海,雪浪般的晨霧,波濤洶涌,汪洋一片。朝陽燦爛,波濤中那尊望太平的石猴,似一黃衣打扮的弄潮兒,在那磅礴的海面上觀潮戲云。
紅日升騰,天朗氣清。飽覽了壯麗、奇妙的日出,贊不絕口的游客們,分幾路走下獅子峰。這時我才注意到,游客的衣著很有趣:有穿連衣裙、短褲背心的;有穿毛線衣的;還有不少男女游客披著黃色藍(lán)色的棉大衣。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才發(fā)覺胸前吊著的照像機(jī),我懊惱地一跺腳“哎!怎么忘了照像機(jī)?怎么忘了攝下剛才日出那一瞬間壯麗的景象!
一九八零年八月寫于董店
曾署名qiupu.發(fā)于 中青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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