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戲
初夏,每當晚飯后我就在江邊走路。這里,有一路的花木芬芳,有一臉柔滑如綢的晚風,有一種悠揚、親切的“諸暨之聲”。
“ 諸暨之聲”出自浣江橋東側的“清風亭”。浣江橋是人行橋,走上這座橋,沒有避讓車輛的煩躁,不受汽車尾氣的影響,因此,在橋上散步、觀光、閑聊的人特別多,或許是戲迷們也想用自己的聲音吸引更多的觀眾吧,不知什么時候“清風亭”也就成了為戲曲亭,各路戲迷競相演唱。這里演唱的不僅有城區(qū)的各路戲曲隊,還時有山下湖、店口等集鎮(zhèn)的戲迷占亭亮相,一展風采。唱的人都是諸暨人,唱的戲曲大多是諸暨人老少熟悉的戲曲,于是,聽者給其了一個響亮而時尚的名稱:“諸暨之聲?!?/p>
從家里出發(fā),過西江橋、茅渚埠橋、永昌橋、浣江橋,繞過“三角型”一周就到家,這便是我每晚行走的“小時計劃”。但這“小時計劃”往往是前緊后松難執(zhí)行,因為一過茅渚橋,就能隱約聽到“清風亭”里飄來的戲曲之聲,這聲音飄得悠揚、聽得親切,不知不覺中加快了行走速度。因此,來到浣江橋頭時,往往不足三分之一的時間就完成了一半的行程,但接下來的路程就很難把握時間了,可能是一小時,也可能是兩小時或三小時。別說是我執(zhí)行計劃無心,就是因為被“清風亭”里的“諸暨之聲”陶醉了心。
盡管來“清風亭”唱戲的大多是婆婆、奶奶輩,雖說她們花白的頭發(fā)已經蓋不住額頭的條條紋絲,拿著麥克風的手背上已有明顯的青筋暴起,但他們唱出的聲音仍時清脆又富有彈性,做的動作仍時靈巧而又瀟灑,其音質和神態(tài)固然還是青春依舊。聽著他們的戲曲,我頓有感悟在心頭:不管你的生活經歷了多少風雨,盡管生活的風雨會給人的表象留下殘酷的斑痕,但藝術在熾愛者的心靈中永遠是年輕而又有活力的,這種年輕而又活力的藝術同樣滋潤著人類心靈的青春不老。
“清風亭”的戲是民間的,但也不乏專業(yè)者的奉獻。他們當中有做過職業(yè)演員的,也有在學校教過音樂的,還有在部隊、單位從事過文化工作的。如今他們退休在家,或許是受戲曲亭里的氛圍感染,也或許受戲迷的推崇,這些“專業(yè)人”就時不時會出現(xiàn)在“清風亭”里一亮嗓門,一展風采。他們的登場就是眾人欣賞“清風亭”戲曲的黃金時光,有嗓音實、中氣足、音域寬的唱者,有跌宕婉轉、表演充沛,細膩有神的演者;有吐字清晰、運氣自然、富于韻味聲音……。亭里唱者出神,亭外聽者癡迷,除了合拍、切弦的唱腔和伴奏之聲外,亭前、橋上全無雜聲。一曲終止,聽者高舉雙手奮力鼓掌,唱者躬身致謝,此情此景不亞于明星演唱會現(xiàn)場。置身從中,我再一次否認了“唱大臺戲的看不上唱小臺戲的”,“專業(yè)的瞧不起民間的”所謂同行嫉妒的“藝術圈現(xiàn)象”。我想,這些界線和嫉妒本來是不應該產生的,因為藝術的生命力往往取決于大眾的力量,一門藝術假如被大眾所喜聞樂見,受大眾廣泛傳播,就一定活力無限、光芒四射。
在“清風亭”里,我還聽過富婆、富嫂的唱。別說她們平時的座駕不是寶馬便是奔馳,生活起居不顧保姆就請助手,但現(xiàn)身于清風亭里唱戲,她們再也不顯得那樣嬌貴,那樣高傲,有與打工妹合唱喜怒悲歡離合的,有和家婦、甚至是拿兒孫生活費過日子的老人同演真假善惡丑美的。只要有戲,什么儒生、窮生、巾生她們都愿扮;只要有唱,什么苦戲、甜戲他們都會唱;只要能表演,什么下跪、求饒、乞討的動作她們都愛做。我終究明白,清風亭的戲曲之聲之所以能冠以“諸暨之聲”,就是因為這里匯集了諸暨人對戲曲藝術的愛好和追求;“清風亭”里的戲曲為何能唱得如此紅火旺盛,就是因為這里沒了貧富之隔、貴賤之分。(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戲停人回,邁步馨香江畔,雙耳仍是戲曲悠揚,心里還是思緒萬千。我想,授之于眾、受之于群,不僅是戲曲藝術興旺之路,也是我們其他事業(yè)的發(fā)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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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戲的評論 (共 14 條)
- 纓子貝貝 審核通過并說 寫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