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明月

怎能破譯爺爺您苦旅不倦的戀

爺爺啊，我懂您

媽媽 盛開的雪蓮

搖曳、伏波在您的心間

---------題記(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和外爺已疏離得太久了。我們不曾見面已有二十多年了，一個多可怕的數(shù)字——蒼白的記憶、斑駁的歲月、不堪的歷史。

今天天氣真好，我終于可以提上自己早已準(zhǔn)備好的禮物，去外爺家了。爺爺，還是那樣衣衫整潔，帶著老花鏡，坐在城門前“曬太陽”。鄉(xiāng)下的生活并沒有濁蝕他的風(fēng)采，他依然卓爾不群。老遠(yuǎn)我就認(rèn)出了他。爺爺確實老了，他需要拄著拐杖，慢慢地行走，氣息微微。我扶著他回家，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我，隱約閃著淚花，半天只凄然的一句“等我走的時候，再回來看看我……”“爺爺啊，歷史的悲劇不會重演，孫兒會經(jīng)常來看您的，請您放心吧”我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生或死，悲與喜，苦和樂中，人們飽嘗的是生活給命運帶來的厚重與無奈.我曾無數(shù)次試著去超越這種感受，但不能，總覺得即便是一種歡樂也可能蘊涵著更深層的悲哀或不幸。

爺爺是一個軟弱的文人，是解放前的教書先生，是一個老教師。在他豐富的精神里不知演繹著怎樣的人生悲劇，不知他曾經(jīng)歷著怎樣的煎熬、希冀。我只是知道，向來驕傲的，自尊的爺爺，竟拿起電話來“求”我，說他很想我，很想見我一面……爺爺，您知道嗎，聽到您那顫顫巍巍的話語，我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我們怎么會這樣?。?！是啊，雖然我們至親，但縱橫的天塹，像隔斷牛郎織女的銀河，橫亙在我們的面前，即使我們有心的相望，也無牽手的機緣。

爺爺有三房太太，我的姥姥是老大，比爺爺大三歲，她因難產(chǎn)去世，辭世時，媽媽僅八歲，那年，爺爺25歲。年輕的爺爺，并沒有為孩子付出多少父愛。媽媽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姑姑們一起生活，在老爺爺奶奶的關(guān)照下成長，她上學(xué)、工作、出嫁……后來，在我清晰的記憶里，媽媽回次娘家，總是攜重禮而去，卻空手而歸，并且總是淚沾衣襟。

爺爺后來有了更多的兒女，他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很少過問家事?？善届o的日子不再平靜了。爺爺被下放勞改了，因為他是臭老九，是地主的兒子，他的家被炒了，他得游街，他的一家大小蜷縮在一間破窯洞里……他崩潰了，茫然不知所措。這個時候，只有媽媽牽掛爺爺一家的溫飽冷暖，只有我的媽媽暗地里來接濟您。我隱約記得，爺爺很愛進城來看媽媽，每次離開時，媽媽總會傾其所有，想方設(shè)法給爺爺一點幫助。后來我想，媽媽和爺爺?shù)母概橐苍S是從那時候建立起來的吧。

苦難遠(yuǎn)沒有結(jié)束，爺爺?shù)?a target="_blank">依靠傾斜了——我的媽媽病了、去世了。痛不欲生的爺爺，愴天悲地。他沒有看媽媽下葬，只是照料媽媽入殮后就離開了。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后，殘陽如血，他留著淚，看了看我們姊妹，長嘆一聲，在小外爺?shù)臄v扶下蕭然而去，他那一夜間花白了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搖曳。

從此，爺爺再也沒有來過我家。后來，逢年過節(jié)，我們?nèi)タ礌敔?，他總一?a target="_blank">悲傷，高興處，說我長得好像我的媽媽，他只是默默地、久久地看著我。我們看望爺爺?shù)拇螖?shù)越來越少，甚至我們似乎中斷了聯(lián)系……我有了后媽，家里總不寧。我們像離零落的葉、飄墜在多苔的石上，在風(fēng)中沉浮。

一年暑假，我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爺爺家。記得大家都很忙，沒人搭理我，唯有爺爺一臉的愛莫能助?！笆前。瑳]有了媽媽，誰還會是我的親人呢”一棵流浪的心從此浪跡天涯——我走了，僅僅在爺爺家待了一個下午的我走了，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時光流逝，一晃這許多年，我上學(xué)、結(jié)婚、生子……

時間，還是帶著那遙遠(yuǎn)的原綠和本色，依舊一直在走，一直在播撒，一直在鋼筋水泥的殼巢街衢時時不易察覺地?fù)?dān)憂，并隨時準(zhǔn)備張開那晾干雨滴的雙臂，等待一個陰雨里的記憶，大步疾疾的歸來么——

起初聽說爺爺家人很生氣，后來是爺爺想我，再后來就是爺爺打電話……，一程一程的生命，恐怕只有當(dāng)滄桑成為這樣清澄的透徹之時，已成為蒼涼，就像雨后的凝望。爺爺啊，我的爺爺。。。。。。

爺爺，我知道您想媽媽，您把對女兒刻骨的思念寄托在了孫兒的身上，我懂，誰會看見我們身后那一片蒼涼，誰知道我們是一莖柔弱的蘆葦，猶自勁立在夜風(fēng)中守望，把自己站立成一季秋的模樣。

或許、習(xí)慣了這樣一種憂傷，習(xí)慣了一個人默默的蜷縮在靜夜的一角，打開舒緩?fù)褶D(zhuǎn)的旋律，聽著憂傷的歌曲。一泓繾綣的心事便在婉轉(zhuǎn)的旋律中屏住思想的潮汐，像溪水一樣的流淌不息。

今天聽到爺爺已經(jīng)離世的噩耗，我倍感心痛。爺爺呀，遙遠(yuǎn)的孫兒不孝，不能回來參加您的葬禮了，求您原諒——

爺爺，您那微笑的慈祥已模糊了我的淚眼，您那手扶門框看著我的身影映在我的眼簾，爺爺呀，每每驅(qū)車看您，您那整潔的儒雅依舊不輸病體的摧殘，您那目不轉(zhuǎn)精的眼神流露著您的依戀，隱藏著您的期盼。爺爺，孫兒明白，孫兒銘記心間。

夜已深、心，依舊空蕩，夢，依舊遙遠(yuǎn)；雨瀉了我的悼念，也濕透了塵塵寰；燈火闌珊，重重的斷腸拉長在無言？

留不住的人，誰能珍藏千年萬年？留不住的情，隨風(fēng)千里萬里！爺爺，但愿您沾染著水墨的韻律，凋零成風(fēng)，凋零成雨，凋零成一地羽化的詩香，在天堂之上、天涯深處、在風(fēng)月流年的逝里，散落，不增不減，不淡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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