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出一朵蘭花劫
1
莫子藍(lán)。他站在我的對面,伸出手,唇角上揚(yáng),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蘭總,你好。盛夏的太陽很熱烈,寬敞的辦公室里籠罩著明艷而曖昧的光輝。我化著精致的妝容衣冠楚楚,踩著7分的細(xì)高跟涼鞋,表情冷漠的握住他的手,你可以出去工作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百葉窗后面,他手心潮濕而燥熱的溫度就在我的心底彌散開來。就拉下百葉窗點一支煙。我只抽南京,窮困潦倒還是有錢之后,氣味溫和而寂寞的南京,能夠讓我平靜。
我突然覺得我很久不對男人生出些別的心思,可是此刻卻不自覺的將手掌貼在臉上,能聞到淡淡的薄荷香。莫子藍(lán),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他的名字。
第一次聽到是在半個小時之前。我在女廁所補(bǔ)妝。每次進(jìn)入公司之前我總是得讓自己沒有一絲破綻。就聽到有人在男廁所講話。這里的隔音效果很差,安靜的清晨就聽得格外清晰。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你好,我叫莫子藍(lán),坐你對面辦公桌,新來的。一會去找蘭總報道,還有點緊張。(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緊張什么,你剛來不知道,時間久了就明白了,那女人,就是一紙老虎,表面風(fēng)光,其實就是一二奶,或者說妓女,關(guān)于她的傳說多著呢,工作幾天你就知道了,都有得聊呢。就響起輕蔑的笑,是郭揚(yáng),我聽得出。
他的笑聲被打斷。我不喜歡聽是非,也從不相信傳說,也沒有討論別人人生的興趣。他的聲音突然從溫和變得生硬。
得,我自討沒趣,神經(jīng)病。
然后只剩下嘩嘩的流水聲和一片寂靜。我望著鏡子,突然極度想知道鏡子那邊那個叫莫子藍(lán)的男子的樣子,可是只能看到我自己,明晃晃的鏡子里,香艷的容顏,活生生的寂寞和卑微,在精致的妝容下面,脆弱想要崩潰。
只因聽到,莫子藍(lán),說的那一句話。
所以剛剛我努力記住了他的樣子,干凈而溫和的男子,眼睛細(xì)長眼神天生帶著曖昧的****,卻又有直指人心的純真。白格子襯衫,領(lǐng)帶打得很隨意,說話的時候帶著薄荷香。
2
這個世界正在大雨傾盆,當(dāng)我站在公司門口不知道該怎樣走到停車場的時候,莫子藍(lán)就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出現(xiàn)了。他講,蘭總,我可以送你一程嗎?
我叫蘭空空。你可以叫我空空。莫子藍(lán)撐著傘,手指就不經(jīng)意的在我的身體上劃過,隔著輕薄的蠶絲衫,肌膚有微弱的痙攣和燥熱。我講話的時候看著他的側(cè)臉,有模糊而溫和的弧線,七分的細(xì)高跟踩在地上濺起水花,突然重心偏移,臉頰就觸碰到他的耳朵,他結(jié)實的扶住我,蘭總……不,空空,小心點。雨下很大,風(fēng)微涼,我看到他的臉在煙雨的朦朧里漸漸紅暈,心底生出無限柔軟來。
上車吧,我可以送你一程。他的半個身子被淋濕,坐在我的身邊散發(fā)著潮濕的氣息。他脫掉西服,白格子襯衫貼在肌膚上,能看到健壯的肌肉,他俯身來幫我系安全帶。我確定,他在勾引我,有心還是無心。
我曾無數(shù)次的在百葉窗后面望他,抽著南京,心里一陣一陣的悸動。他溫文爾雅不聒噪,做事情一絲不茍,從不與辦公室里面三八們同流合污流言飛語。微笑起來很真誠。每當(dāng)我昂首挺胸鎮(zhèn)定自若的走過辦公室外的人群,接受著他們偽善的尊敬,我總能感受到他溫和的目光,仿佛一盞燭火,不強(qiáng)烈,卻足以燃燒著我的心臟。他一直都在勾引我,盡管他不知道。
一路無語,只有清澈的雨聲和音響里放的鋼琴曲。車子停在他家樓下,我的心里突然生出無限的失望。安全帶,卡住了。他對我尷尬的笑,我俯身過去,潮濕的頭發(fā)忽然散下來,摩梭他的臉頰。我看到他的肌肉貼在襯衫上劇烈的起伏。我的手就在安全帶上停了下來。蘭空空,你相信一見鐘情嗎。莫子藍(lán)的嘴里散發(fā)著薄荷的香氣,我開始眩暈。他柔軟的唇就貼了上來,年輕男人的吻,溫柔而有力,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一寸一寸的膨脹,直到爆發(fā)。被雨淋濕的蠶絲衫和白格子襯衣幾乎讓我歇斯底里,狹小的空間里我們糾纏在一起,寂寞已久的身體被他修長的手指一寸一寸的點燃,快要融化掉。激情深處我抬頭看到被雨水暈染的玻璃車窗,如同淌淚的臉,我低聲呻吟,就流下淚來,美好的幸福感。莫子藍(lán)就在我的身體下面緊緊抱住我,他不停的喊,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除了雨聲世界一片安寧,我的心底像被暴雨沖刷得干干凈凈,從未有過的透徹單純。真想就這么抱著莫子藍(lán),地老天荒。
3
他每天給我買的早餐,安安靜靜躺在辦公桌上,帶著他的體溫。茶水間里有特地泡好的溫?zé)岬目Х龋陉P(guān)上門,拉好百葉窗的辦公室里,夏陽滿地,莫子藍(lán)毛絨絨的頭發(fā)就摩梭在我的臉頰上,陽光燥熱明媚,花瓣一樣的唇齒和帶著汗水氣息健壯的年輕男子的身體,每天每天那樣的讓我著迷。
這個夏天變得漫長而又美好。記得很清楚那天也是大雨傾盆,我對男人的戒備被他透徹的愛融化干凈,我?guī)卮蠓孔恿?。是周末,我們用一整天來約會,散場的時候他送我上車,當(dāng)我進(jìn)駕駛室的時候,他的手就突然撐在了我的頭頂,他在夜色里對我溫暖的笑,講,小心。我的心突然甜蜜的疼,受寵若驚的腳下一歪跌倒在車門邊,就是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動作,幾乎將我脆弱的心擊垮了,有多久,不能得到一點點的關(guān)懷,我?guī)缀跻蕹雎曇魜?。他慌忙的伏下身子,堅實的臂膀就抱住我,空空,你怎么了,沒摔疼吧??谥泻舫龅臒釟鈳е鴻幟氏憔惋h在我的臉頰上,我的眼淚鼻涕就狠狠的流在他的白格子襯衫上,我喊,莫子藍(lán),我要帶你回家,我要帶你回家。
撲在寬敞柔軟的大床上纏綿,如同兩只獸,充滿力量,身體火辣,****無限膨脹,瞬間融化于美好。他總是,在最后的潮濕和滿足里,緊緊擁抱著我,大聲喊,我愛你,我愛你。讓我足以熱淚盈眶。痛快的歡愉過后我就抱著他開始給他講那些往事,那些真實的流言飛語,包養(yǎng)我的叫戴誠的男子,一個星期出現(xiàn)兩天,與我在空蕩蕩的別墅里歡愛,撕扯我享用我的青春。給我錢,物質(zhì),地位。我的家鄉(xiāng)病重的母親上學(xué)的姐弟,我的不甘寂寞遇到過的很多男子……莫子藍(lán)就抱著我,很用力,他講,空空,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后讓我照顧你。
他講,在他第一次來公司面試的時候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愛上了我,那天我穿了藍(lán)色的雪紡連衣裙,光滑的額頭有細(xì)密的汗珠,眼睛閃閃發(fā)亮,冷漠深處帶著一絲的膽怯,他說,你就像夏天開放的蘭花,只有我能看到你的純真。
我是如此迷戀莫子藍(lán)的話語身體和珍貴干凈的愛戀。這樣的愛戀讓我變得美好而充滿力量。每當(dāng)戴誠來到這里,喝了泡在廚房大玻璃罐子里的藥酒,帶著衰老得令人惡心的氣息在我身體里歇斯底里的時候,我也不再覺得害怕和羞恥,就聞著枕頭上莫子藍(lán)的薄荷香氣愉悅而溫暖。
莫子藍(lán),我多么想,把自己掏干凈了,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你,哪怕粉身碎骨。這便是愛,我自知承受不起的純愛,只因我曾那般不恥與丑陋。
4
莫子藍(lán)很少提他的過去,也不曾帶我去他的住所,他講那里太過的臟亂與貧窮,他也有男人倔強(qiáng)的自尊心,他總是說,他要靠自己的努力送我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家。我始終相信他是這人間開出的一朵蘭花,與凡塵無染,他的一切我都能夠接受諒解。
我還是去了他住的地方,已經(jīng)是秋天,一整個盛夏,我們完美的沉浸在濃濃的愛戀里。他出差去了外地,第一次分開超過3天,我瘋狂的想念他。就管房東要了他家的鑰匙,我記得他的房子,就在大雨傾盆的那一天,我們愛情的開始,我就牢牢記住了他走進(jìn)的單元門,哪個屋子亮起了燈火。
他的屋子很亂,我?guī)退帐八⒙湓诘厣洗采系呐K衣服,整理吃剩的食物,趴在他的枕頭上吮吸他的氣味,心就能微微的顫抖。我收拾那些散落在桌子上和枕頭下面的舊報紙雜志,不經(jīng)意的翻看。晴朗的天空突然的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我對著大衣櫥破舊的鏡子,閉上眼睛撫摸自己的臉龐和身體,空氣里有潮濕的薄荷香氣。我年輕,美麗,有迷人的線條,明亮的眼底深處有純真的光輝。莫子藍(lán),你是愛我的,我深深相信。我倒在他的床上,在無窮無盡的思念和愛里掙扎,哭出聲音來。
屋子依舊凌亂,消滅了我來過的痕跡,我不想看到莫子藍(lán)的尷尬。
我開始更細(xì)心的為戴誠泡藥酒,盡心盡力的滿足他,每當(dāng)看著他衰老的身軀再黑暗里顫抖,心底竟會生出一些懺悔。
時間在歡愛里轉(zhuǎn)瞬即逝。那天立冬,是周日。關(guān)了燈拉開窗簾,下著初雪,屋子里熒光閃閃。莫子藍(lán)第一次將我壓在身子下面,那夜的他焦躁而兇猛,身體如同爆裂般炙熱,睜著眼睛,始終閃爍迷人的光輝,一次又一次的激情,仿佛要把整個世界在著一個夜晚全部都給我。最后,我們緊緊相擁。我光滑的脊背上,滾滾而下,是他溫?zé)岬难蹨I。
莫子藍(lán),我真的很愛你。我的心,甜蜜的疼痛。抱著他,恨不得就這般死去。
第二天的晚上,戴誠就死在了這個房子里。警察來帶走了他的遺體和我,還有那個巨大的泡著藥酒的玻璃罐子。戴誠死于慢性中毒,五個月便可發(fā)作,使人心力衰竭。
我錄了口供畫押沒有申辯,承認(rèn)是因為逼婚不成喪心病狂。
我走在通往深牢大獄的路上,滿臉微笑。冬日暖陽,透過鐵窗能看到澄明的天空??吹侥铀{(lán)家里的那些報紙的那一天,我便知道,他是我生命里開出的一朵蘭花劫,叫做報應(yīng)。
戴誠曾利用我的誘惑制造過一場陰謀,達(dá)到了他的商業(yè)目的,卻是場家破人亡的悲劇。
原來,那是莫子藍(lán)的父親。
可是,莫子藍(lán),我知道你在大房子里的藥酒里投下的毒,制造好的完美圈套,然而我是真的深深愛上你,我微笑著走完這場蘭花劫,五個月,剛剛好一朵蘭花的花期。你愛過我么。
我粉身碎骨也不后悔,你能原諒么,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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