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
細雨紛飛如詩般朦朧了江南的小鎮(zhèn),檐下水滴連成珠,點滴到天明。經(jīng)年累月,穿透頑石,此志不渝到刻骨銘心,猶如歲月似水長流侵襲寂寞身般的堅定不移,冷冷清清一如既往。閣樓風(fēng)冷,油燈昏黃拉長了身影,那硯臺沉香墨跡不知何時已經(jīng)干了,筆架上忘記清洗的狼毫已經(jīng)干硬了,鎮(zhèn)臺石壓著的宣紙,那上面的臨帖卻只寫到一半。冷月無聲凝霜,突然覺得倦意漸濃,渾渾然欲睡去……
起身點燃了香爐里面的檀香,一股透徹心扉的馨香驅(qū)趕了睡意,此時方覺空氣里的睡意漸漸淡去。身旁爐里的火已經(jīng)熄了,剩下零星的星火忽閃忽閃的,爐上的水壺里面的水已所剩無幾。精致的紫砂壺里面的西湖龍景尚有余溫,倒了一杯,淺嘗幾口,卻發(fā)現(xiàn)余溫比想象中消散的快。有一些意興闌珊地丟開了手中泛黃的日記,因為它已經(jīng)停留在那段消散的回憶前,抱著它也找尋不回那一些過去了。
也許是細雨惹了回憶,而回憶卻又濕了日記,而日記卻已經(jīng)蒙上了塵……
簾外細雨忽變急雨,急打芭蕉,猶如琵琶正在彈奏著一曲《將軍令》。急雨敲瓦,打碎了夜的寧靜,檐下水珠已成線,擊石四濺,亂了思緒;小窗遭雨打,風(fēng)催雨急敲門扉,驚了心緒。油燈閃了下就熄滅了,突然就被夜淹沒了。裹緊了外衣,防備著寒冷,卻被寂寞悄然侵襲了寂寞身。躲在被窩里,卻發(fā)現(xiàn)殘存的睡意早已經(jīng)被急雨打得支離破碎,再被雨一沖刷已經(jīng)了無痕跡……
一夜聽雨,一夜無緒,卻不知何時天竟已明?
干涸的池塘一夜之間注滿了水,不知道何時,幾只尖荷已經(jīng)冒出了水面,早燕卻已經(jīng)餡新泥筑巢。打開小窗,清新的空氣帶著股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有些冷清,有些潮濕,卻不容拒絕的撲進了閣樓,沖淡了頹廢的味道,沖散了回憶造成的傷感。水霧朦朧了遠山,小溪恢復(fù)了往日的喧鬧,潺潺流水繞過了那彎彎小橋,遠處傳來雄雞的啼曉,努力的叫醒春眠不覺曉的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穿上了那青衣長衫,帶上了油紙傘走出了閣樓,微晴的天還帶著陰沉,卻再也阻擋不了訣別的心。轉(zhuǎn)身剎那,天竟以毛毛細雨相送,小小的油紙傘擋不住多情的細雨,搖擺的衣袂已先被細雨糾纏上了,不一會兒已是淚痕點點……
走過了小橋,踏上了青石古道,微風(fēng)中柳絮隨風(fēng)而去,在風(fēng)中盡情起舞,卻怎么也追不上風(fēng)的腳步,跌落滿地雨水中。即使追尋的是一個夢,那隨風(fēng)而去的心還是堅定不移,它的剎那美麗卻已經(jīng)定格在了風(fēng)不停的腳步中。輕輕的抬腳避過,不忍踐踏這多情種,即使布鞋濕了,即使衣袂濕了,也不忍心再去傷害那份執(zhí)著的心。
踏上阮籍的馬車,天已放晴,兩匹高頭大馬拉著馬車呼嘯而去,身后閣樓已漸遠。馬車?yán)锍錆M了酒味,阮籍依舊在豪飲。他總說情愿醉著不愿醒,但是偏偏每次醉后還會醒,醒后哭著叫著又喝更多的酒然后醉得更長些。喝多了有時候就撕心裂肺的唱歌,只是沒有人聽得懂他唱的是什么?也許除了嵇康他們幾人。當(dāng)阮籍喝醉高歌時嵇康有時候也會拿出他的琴幫他合上一曲,卻從來不去規(guī)勸阮籍戒酒??吹饺罴淼沽?,他們幾個誰見了都會把他扶到床上,然后做自己的事情去。
拒絕不了阮籍熱情的邀請,還是陪他飲了幾杯那種他稱之為竹葉青的酒,此酒有一些淡淡的清香卻又清如水,入口卻不上喉,說明酒度不是很高??粗罴炫c它形影不離,不知道喝多少才會醉?也許,阮籍只是在品味由清醒入醉的過程?亦或是他從來就不曾醉過,只是他不愿意清醒而已!
低沉的云也已漸漸的散去,天終于露了片晴朗的光。奔馳的駿馬速度不減的向前馳騁而去,路過一個市集的時候阮籍叫趕車人下車采辦去了,而他已經(jīng)喝得眼微紅,不知道為何竟跑到了車頭拿起皮鞭,手中皮鞭一揚竟不等車夫而自去。兩匹高頭大馬比剛才更快的速度狂奔著,路上驚了路人,惹來身后一陣責(zé)罵。致身后驚恐的路人而不顧阮籍竟已放浪形骸般的狂笑起來,手中的皮鞭揚得更急了,端坐車中不竟有些身不由己無奈。不知道怎么竟也端起了阮籍閑置的酒壺來,慢慢的品著這如水般清澈的酒,一口入喉突然就有一種麻麻的感覺爬上喉,然后開始侵襲進腦海。想再去感覺時,卻再也感覺不到了,也許這就是阮籍一直找尋的感覺。
車外面不知道怎么竟傳來低泣聲,漸漸的竟有放大的趨勢,放下酒杯才注意到車不知道何時竟已經(jīng)停了?走出馬車才發(fā)現(xiàn)是阮籍在抱頭痛哭,而馬車前面不知道怎么竟橫著一道懸崖。此時竟然已經(jīng)無路!看著剛才還放浪形骸的放馬狂奔的阮籍,此刻耳邊傳來卻傳來他呢喃而無助的哭泣,無路了?竟然已無路!阮籍絕望的哭腔深深的刺激著我原本脆弱的心靈防線,看著馬車前面的懸崖,一種感同身受的絕望感情瞬間侵襲了身心。
默默的陪阮籍喝完了馬車上的酒,直到夕陽把我們的身影都拉長了。不知道是誰先醉倒了,半夜醒來的時候,阮籍已經(jīng)瞪著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天上的繁星。突然地阮籍就感嘆起來,怎么每次都那么快清醒呢?找到酒壺卻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滴酒無剩,對月長嘆,原來一刻的清醒對他而言竟是如此的難熬。晚風(fēng)微涼,明月高懸,夜寂靜得可以聽到心的跳動。
青衣,如果要你選擇一顆星星,你會選擇那一顆?
那一夜,他說了很多很多,那一夜我才發(fā)現(xiàn)他原來是那么的清醒、清澈透明……(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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