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我的土地
喂完了豬,給豬圈里填滿了滿樹葉,老四搬了只小凳子手扶著墻坐下,在一旁自制的案板上擺上了侄子新買給他的收音機。閑來無事,修理壞了很久的一把木锨,地上的用具散落一地,老四是這個院子里的工程師。
“是誰,在敲打我窗……”老四有點不耐煩“什么歌啊,這是”隨機調(diào)到了自己最喜歡的豫劇。
“走一道嶺來,翻一架山,山溝里空氣好,實在親鮮——”
午后柔美的陽光是金色的,灑在水里倒影出遠古,散落到老四的身上,宛若一位中世紀(jì)的佛陀。蓮子豆在樹枝上晃來晃去,挑逗南飛的大雁,可惜最后只有幾只小鳥識趣的落在了院墻上,幾聲鳴叫,守候著這個斑駁老舊的王國。
老四單身了一輩子,不經(jīng)意,流年里已逾古稀。跟著侄子過活,每天日起勞作,每天等著日落,沒人逼迫,一圈一圈的年輪都走了。
“四叔,你聽說了沒,咱土地要收回去了,補給錢”振國很喜歡和老人聊天,臉上難掩心里的驕傲“您老啊,就享清福吧”(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啥?”老四終究是老了,像孩子似的,淚水渾濁,經(jīng)九曲回腸流了下來,灌溉了門前柔軟的小草,不知道來年會不會開出一地的記憶和憂愁。
老四一宿沒睡,后遠端來的飯菜已經(jīng)涼了許久,微風(fēng)也早已吹干了老人眼角的水珠,空留下臉龐的幾道淚痕,仿佛是眼睛派去質(zhì)問的遠征軍。望著窗外的那棵三十年前分地時自己親手種下的蓮子豆樹,葉子凋零盡了,老人沉默不語。
憶往昔揮汗如雨,田畝條條是歸途。長溝流月去無聲,幾度夕陽紅,慣看春月秋風(fēng),一曲新賦入笛聲。
“叔,吃飯呢,飯好了,人呢?”喊了好久無人應(yīng)答,振國走進里屋,空空蕩蕩的,被子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床的一端。
秋末的早晨已撩起了幾分涼意,老四坐在自家的地頭望著綠油油的小生命,一寸來長的笑容剛有雛形就被西北風(fēng)吹回了故里。
“多好的地啊,明年就種不成了,哎!”老人自言自語,抬頭看了看天空下扯在兩樹之間的橫幅,幸好了一字不識。
“叔,你咋坐這呀?這么涼”振國騎著電動車停在了老四的背后“吃飯呢,叔,都涼了”
“振國啊?!崩纤倪^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我不太餓,你先吃去吧,我去北邊路上看看小龍放學(xué)了沒”
“啥,小龍沒放假啊”振國有點茫然。
老人沒答話,往北走去,一步,兩步。西北風(fēng)正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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