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惟余寂寂然
Part1 槿天,木槿花的天堂
七月里的槿天被淹沒在一片木槿花的海洋里。無論是在公園里還是在道路的兩旁,你都可以看見繁密的木槿花在盛夏的流火里怒放生姿。木槿每花只開一日,一朵花凋落后,其他的花苞會連續(xù)不斷地開放,十分美麗。古有:夜合朝開秋露新,幽庭雅稱畫屏清。槿天,木槿花的天堂,多么美麗的名字。
看著這大片怒放的木槿花,走在街上的慕堇卻只感到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和冰涼。叢叢簇簇怒放的木槿花就這樣無所顧忌的闖入她的視線,刺激著她敏感脆弱的神經。慕堇加快腳步,只想快快擺脫這隨處可見的木槿花的糾纏。突然她怔住,然后發(fā)瘋似的朝前面那個她朝思暮想的背影跑去。站在相似的熟悉的背影后面,慕堇顫抖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映入眼簾的只是一張陌生的臉,失望地垂下手,慕堇落寞地轉身離去。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最愛的花便是木槿花,亦沒有人知道現(xiàn)在她的眼里早積滿了淚水。
慕堇哭了,在滿是行人的街道上,她哭得不能自已。喬梁,我尋了你這么久,木槿花已開,你怎么還不回來。每一次,我以為自己遇見的都是你;可是,每一次,他們又都不是你。
Part 2夕陽下相偎依的影子
慕堇仍然很清楚的記得她第一次遇見喬梁時的情景。太陽將落,余暉將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剛剛從那個滿是爭吵的家里跑出來,七歲的慕堇覺得輕松了許多,可是心里的悲傷卻從沒減過。爸爸媽媽的不斷爭吵讓她覺得害怕不已,她需要一個能夠聽她訴說的人,可是,到現(xiàn)在她還沒有遇到這樣一個人。然后她就看見了獨自坐在一邊看別的小朋友玩耍嬉鬧的喬梁,他的臉淹沒在太陽的余暉里,被覆上一層朦朧的色彩,美好的不真實。只是小小的臉上卻透露著不符合他年紀的迷茫,羨慕,孤單還有悲傷。慕堇的第一感覺便是:我遇到了同類。她為這個發(fā)現(xiàn)驚喜不已,然后她走過去坐在他的旁邊。夕陽下,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像是彼此偎依在一起。(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七歲的慕堇和九歲的喬梁就這樣認識了,他們的家隔得很近,兩個都是心事滿滿的孩子,自然能夠很快的玩到一起。喬梁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他的父母也要求他不能激烈的運動。慢慢地他明白,他和其他的孩子是不一樣的,他不能像他們那樣盡情的享受童年。他變得孤僻自閉,可是小孩的天性讓他無法拒絕慕堇發(fā)出的友誼的信號,他坦率地接受。
慕堇十二歲的時候,她的父母終于和平地離婚了。爸爸離開了,慕堇看著著媽媽在家里流了很多的眼淚??墒?,她卻沒有哭,她明白眼淚是不值錢的。慕堇很鐘愛木槿花,木槿每花只開一日,但一朵花凋謝后,會有更多的花開放。既然木槿花可以在干旱瘠薄的環(huán)境下傲然的怒放,那么,慕堇也可以。一夕之間,她像是長大了許多。喬梁找到慕堇的時候,她拿著一枝木槿花坐在天臺上,什么也不說,只是沉默,孤單的背影看起來像是要乘風飛去 。喬梁陪著她在天臺上坐了很久很久,什么也沒有做,只給她唱了一首歌:“朝開而暮落的木槿花,月夜低頭啊,心里想著他。記憶著已經流逝的那一段時光,溫柔的堅持,在月光下...所以在失落時,還守著優(yōu)雅。我們都一樣,都在原來地方...木槿花...”
飛翔的白鴿,空曠的天臺,少年干凈的嗓音,沒有伴奏的歌聲,陪伴在她身側的單薄身影,這些都成了慕堇蒼白的青春里最富有色彩的一幕。以至于后來想起,她都有一種想流淚的沖動。
Part 3 向溫暖靠近
就這樣,慕堇和喬梁一直相依相伴著走過了 童年,走過了小學,走過了高中。他們之間的感情很復雜,一般人卻不會懂。慕堇沒有多少朋友,她固執(zhí)地把自己的世界關閉起來,只允許喬梁的進入,她的世界只有喬梁。所以他們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們卻不是情侶,他們也從不彼此言愛。慕堇十九歲的時候遇到了蕭揚。蕭揚人如其名,笑起來很好看,他的身上有慕堇向往的活力,陽光和溫暖。木槿花性喜陽光,慕堇也是。所以,她像遇到救命稻草般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向他靠近。她主動地接近蕭揚,慢慢地認識了他并且相熟起來。
慕堇每天都會告訴喬梁她和蕭揚的進展,喬梁每次都是靜靜地聽,蒼白的臉上不時的會浮出一絲笑容。喬梁不知道的是,慕堇每次見到他這樣的笑心里都會有一種酸澀感,是氣他一點生氣或者傷心的樣子都沒有呢還是氣自己太過在乎他的感受呢,慕堇自己也分不清。而慕堇不知道的是,每次她走后,喬梁臉上的笑容便會一絲絲的退去,眼里滿是無奈和絕望的氣息。
慕堇和蕭揚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的見面約會,但是一直不見蕭揚有動靜。蕭揚從一開始的主動熱情變得慢慢疏遠慕堇,而慕堇不明所以。直到有一次,慕堇看到蕭揚和另一個女生言笑晏晏的樣子,她氣不過激動地沖上去質問。蕭揚帶著她去了一家咖啡廳,音樂緩緩流淌,慕堇心里卻有些微小的害怕。
慕堇輕輕地問:為什么。蕭揚苦笑一下,用無奈卻又憐憫的口氣回答:為什么,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我們每次見面,你知道你說得最多的是關于什么嗎,你說的最多的都是關于喬梁的事。其實你愛的是他,而你一直在逃避這個事實。聽到這句話,慕堇激動地反駁:不,不是的,我只把他當哥哥,當親人,就是這樣的。蕭揚搖了搖頭,悲哀地說:慕堇,看清楚你自己想要的,我一直覺得自己走不進你的世界是因為我付出的不夠。后來我才明白,你的世界根本沒有對我敞開過。我不可能和一個心里有別人的女生在一起,即使我喜歡她。說完,蕭揚站起來,頓了頓又說:剛剛那個女生只是我的一個同學而已。然后,他落寞的離去,留下一臉呆滯的慕堇。
蕭揚心里一陣酸澀,慕堇,我也想問你為什么,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喬梁,為什么你從沒對我敞開你的心懷。你知道你有多么殘忍嗎,在我面前你從不掩飾自己對喬梁的愛??尚Φ氖牵銋s不知道自己愛著他。我喜歡你又怎樣,你從來不會屬于我。那么,我還會任自己泥足深陷于對你的感情里而不能自拔嗎。所以,親愛的慕堇,請原諒,我違背自己的心,狠心的放棄你。
Part4我只是比愛你更愛你
慕堇失魂落魄的敲開喬梁房間的門,看到慕堇蒼白的臉色,喬梁心一慌,除了她父母離婚那次還沒見過她這么失態(tài)的樣子。便急著問道:怎么了。慕堇只是抓著他的衣服問:喬梁,你不愛我的,對吧。我也不愛你的,我怎么可能愛上你呢。說啊,說你不愛我。喬梁臉色蒼白,好久才說:對,我不愛你。(我只是比愛你更愛你。)只是后面半句喬梁沒有說出口。他懂得慕堇的心,當年她父母離婚對她的影響很大,她不再相信婚姻,不再相信愛情,她甚至害怕愛情。所以,他們從不言愛,他也從不對她言愛。
聽到喬梁說不愛她,慕堇心里一痛,慘然一笑,隨后跑出喬梁的房間??粗捷狼闆r不對,喬梁一急,跟著跑了出去,忘了醫(yī)生的囑咐。跑著跑著,喬梁感覺心像要炸開似的,可是他不能停下,他不能丟下慕堇不管,慕堇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啊。終于,喬梁的身體慢慢的倒下,世界在他的眼里幻化成了黑暗。怕喬梁擔心出事又自己跑回來的慕堇看到的便是喬梁倒在路上的身體。她突然非常地害怕,感覺自己像是要失去全世界一樣。慕堇跑到喬梁的身邊,哭著想把他扶起來,匆忙著撥了急救電話,想找找他身上的藥,卻沒有找到。急救車趕到的時候,醫(yī)生們看到的就是慕堇抱著喬梁的身體笑著給昏睡的他唱“朝開而暮落的木槿花,月夜低頭啊 ,心里想著他”的情景。
喬梁死了。聽到這個消息,慕堇哈哈大笑的對醫(yī)生說:怎么可能,昨天還好好的呢。這么多年都沒事,怎么可能跑一下就出事。醫(yī)生憐憫地看著她:他的病早已惡化,更加不能激烈運動。而且,他運動不適時也沒有及時的吃藥,所以。。。醫(yī)生后面說的話,慕堇沒有聽進去。她所知道的就是醫(yī)生告訴她喬梁死了,而她不相信醫(yī)生的話。
喬梁,我們是彼此最重的人,你怎么可能離開我呢,你怎么忍心留慕堇一個人獨活于世呢。你不會這么狠心的,對不對?對不對?
Part 5帶著你的記憶獨活于世
木槿花的花語是溫柔的堅持。木槿花朝開暮落,但每一次凋謝都是為了下一次更絢爛地開放。就像太陽不斷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來四季輪轉,卻是生生不息,而愛的信仰永恒不變。
慕堇和喬梁 ,他們的愛就像這木槿花,雖不言明卻一直都在溫柔地堅持著。喬梁對于慕堇,是比她自己更重要的存在。可是,他死了,帶著她對他的全部依賴和滿滿的愛奔赴了另一個遙遠的世界,再也不會回來。喬梁的死就像是臺風般呼嘯而過,卻在慕堇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chuàng)傷,她需終其一生來愈合這個傷口。他們在一起的這一段十幾年的悠長時光終是以喬梁的死畫上了句號,而慕堇卻要獨自背負著與他有關的所有記憶在這寂寥的世上孤單地行走,直至終老。
后來,慕堇遇到過很多人。他們有他的背影,有他的眉,有他的眼,卻沒有一個人有他的臉。每一次,慕堇都以為自己遇到的是喬梁;可是,每一次,她遇到的都不是喬梁。
后來,每年的6月到9月,木槿花依舊怒放,它們總是猝不及防就灼傷了慕堇的眼。因為,每一次,慕堇都會面對著大片的木槿淚流滿面。
后來,慕堇再沒有見到那個為她唱歌的男孩。后來,木槿花開,慕堇卻再不見喬梁為她采。
Part6獨白
慕堇的獨白:
喬梁,我一直逃避的只不過是父母帶給我的關于愛的陰影,我不敢相信愛情。我害怕一切的美好都會像泡沫般很快的破碎掉,只有不言愛,我們的感情才會永遠如我所想的那樣無堅不摧。所以我拒絕讓自己愛你。只是我怎么拒絕自己對你的愛呢,那么我只能否認,掩飾甚至逃避自己對你的愛。
喬梁的獨白:
慕堇,當你一臉笑容的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時,當我們一起度過這十幾年的時光時,我就知道此生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我懂得你的害怕,你的內心的悲傷,所以我盡力守護著你。只是,我的病卻讓我自己害怕。所以我寧愿,在我還在世的時候,看到有個人能夠為你遮風擋雨。也不希望,你將來獨活于世。在我心里,蕭揚本是合適的人選,卻不想你們最終還是分了。
(The End)
文 / 墨 卿。2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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