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葬花魂
秋了,夕陽下,嫣紅的楓葉更顯嬌艷了,蕭瑟的風(fēng)輕撫著空曠的山谷,嫣紅的葉似一只只蝴蝶跳著優(yōu)雅的舞,晚霞也耐不住寂寞的心變幻著歡快的旋律,一陣陣暗香透過參差的楓林隨風(fēng)飄散。相對往日的寧靜,今日的蝴蝶谷卻平添了一絲蕭瑟的味道。
楓林盡頭,竹籬小澗邊,馳牧一襲青衣,擁著白衣勝雪的風(fēng)居,靜靜地坐在青石上,夕陽的余暉照在他們臉上,映著他們醉人的微笑,儼然一副幸福的小鳥伊人模樣。然而,世間總有那么一絲不和諧去打破這種難得的平靜。就在青石的不遠處,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站著一個俊俏的少年,一身緊身黑衣巧妙的勾勒出他健美勻稱的身軀,烏黑的長發(fā)下卻看不見他的眼睛,那略微上翹的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冷笑,只是那臉上的月牙形刀痕和掛在腰間的月牙刀在述說著他不一樣的身份——索命閻羅秋玉堂。
“出云劍客,你可讓小可好找啊?小可兩個月前受墓林鬼域域主之命前來索取神藥,經(jīng)過兩個月的打探,總算不辱使命在此找到兄臺了,還望兄臺不吝賜藥,也免了一場不必要的打斗,你看如何?”秋玉堂嘴唇輕啟,面無表情的說道。
“呵呵,你可知此藥何來?又作何用?”馳牧頭也不抬,不緊不慢的回道。其實他早已覺察到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就在秋玉堂踏出楓林的那一刻。
“小可不知,小可只是奉域主之命前來取藥,其它不該小可知道的,小可一概不問。兄臺只需告訴小可這藥是給還是不給就可以了,至于其它的多說無益?!鼻镉裉靡膊粍优?,依然冷冷的接道。
“你可以不聽,但我卻不得不說,此藥乃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神藥,相傳是大禹治水時期太上老君送予大禹治水時以備不時之需所用,此藥包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在下更是為此神藥也是歷經(jīng)周折,費盡心思。而更令在下心痛的是在下的好友柳毅在取藥的過程中遭遇不測。此藥原在火龍洞中,火龍洞的兇險程度想畢閣下已然知曉,這藥原在火龍洞時閣下不去取,現(xiàn)在卻來此處索要,你不覺得顏上無關(guān)嗎?如果在下就這樣交給你了,我如何去面對朋友的在天之靈?!痹谙氯ト∷幍膭訖C本就是為家母治病之用,只是當在下拿藥回去之時家母已辭世日久,此藥才保留至今。閣下覺得我會將此藥交給閣下嗎?”說到這兒,馳牧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痛之情,那是一塊抹不去的傷。(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既如此,多說已是無益,小可只能強取了,兄臺,得罪了!”秋玉堂面無表情,腳下一措,月牙刀早已不知何時握在手中了。言畢,月牙輕舞,虛實相間幻出一片刀光罩向馳牧。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月牙刀距馳牧已不足半尺。馳牧自知此戰(zhàn)難免,亦不再逃避,手上略微用力,懷中的風(fēng)居便似一只蝴蝶輕輕的飄向遠方。風(fēng)居只覺自己似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捧在手心向遠方飄去?!澳晾桑⌒?!”馳牧沒有回答她的話,她知道,這些都是男人的戰(zhàn)爭,她不能成為他的累贅,亦不能讓他為自己分心——因為戰(zhàn)斗中的分心往往是致命的。
眼看刀光已至,月牙刀上的寒氣透過青衣似秋霜透體而來,馳牧足下生津,輕飄飄的平移了出去,月牙刀始終同馳牧保持著一定距離,仿佛時間和空間靜止了一般。馳牧手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柄二指寬,二尺長的輕劍,正是出云。馳牧手腕輕旋,幻出兩朵劍花向月牙迎去??諘绲纳焦戎小岸hK”之聲不絕于耳,時緩時急,透過幽深的楓樹林向谷外傳去。
二人你來我往,轉(zhuǎn)眼已是半個時辰過去,二人仍是不分上下,難分難舍。風(fēng)居在一旁看得暗自焦急卻又無能為力。正在這難分難解的當,一陣暗香再次從楓林里傳來,伴著幾聲窸窣的腳步聲,二人都知道有人來了,而且不止一個。在分不清是敵是友的情況下,二人都知道這場戰(zhàn)斗必須盡快結(jié)束,于是手上都暗自加了把勁兒,招式也更加的凌厲起來了。
“馳牧,救我!”這時,楓林里突然傳來一女子的呼救聲。
“不要!”風(fēng)居知道,這一聲呼救代表著什么,這是馳牧的一個破綻,一個致命的破綻。風(fēng)居說著,已瘋了似的撲向打斗中的二人,迅速的擋在馳牧身前。
“沁雪!”馳牧聽見呼救,本能的頓了一下,秋玉堂看準這個空當,手中銀光一閃,一排銀針一閃而逝,迅速的朝馳牧飛去,正好打上飛奔而來的風(fēng)居的雙眼上。那雙曾經(jīng)美麗的雙眼此刻被鮮血染紅,鮮血順著風(fēng)居的眼睛從白皙的臉上滑落,滴在她雪白的長衣上,仿佛雪地里嬌艷的紅梅,秋玉堂和馳牧都是一呆。就在這一刻馳牧變了,變得瘋狂了。一雙眼睛通紅如血,有如實質(zhì)般的寒光掃向秋玉堂。放下風(fēng)居,出云劍寒霜般的劍刃似流星一般劃過一條美麗的弧線,留下一葉薄入蟬翼的劍刃風(fēng)一般殺向秋玉堂。秋玉堂倒下了,倒在薄如蟬翼的出云劍下。正如他放出的銀針一樣,他最致命的武器不是月牙刀而是銀針,馳牧最厲害的也不是出云外在的劍刃而是劍刃里包裹著的翼刃。秋玉堂躲過了外在的劍刃,卻無法躲避翼刃的截殺。孫子曰: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所謂上兵伐謀,交戰(zhàn)之時又豈可分心它用?馳牧如此,秋玉堂亦如此。
“居,你怎么樣了?”馳牧抱著風(fēng)居心里說不出的悔恨。沁雪早已離他而去,他們之間早已成為過去,是一段塵封的歷史。而他卻忽視了身邊的風(fēng)居,最愛他的風(fēng)居,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我要像風(fēng)一樣永遠居住在你的身邊?!笨粗鞑恢沟娘L(fēng)居,馳牧的心在滴血。他贏了,世界上少了一個索命閻羅秋玉堂,風(fēng)居卻少了一雙無暇的眼睛。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寧可不要神藥,也不會和秋玉堂決斗,或者從一開始就殺了秋玉堂,他對不起風(fēng)居。
此時的風(fēng)居早已昏迷過去,馳牧扶起風(fēng)居,一道真氣從馳牧手中打入風(fēng)居體內(nèi)。幾道銀針帶著鮮血從風(fēng)居眼中飛射出去,風(fēng)居在模糊中醒來,銀牙咬著蒼白的嘴唇,無聲的述說著失去雙眼的疼痛?!熬?,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吃藥,你會好起來的?!瘪Y牧從懷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小匣子,小匣子十分精美,大約二寸見方模樣。打開小匣子,里面一顆金黃色的藥丸躺在里面,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傳了出來。
“哈哈……,這神藥果然在你手中,看來江湖傳言不假。不過,過了今天就不一樣了,因為它將成為我的了。在下西門鳳舞,有幸在路上遇到一位叫沁雪小姐,不知道閣下是否愿意和在下做筆生意呢?”楓林下,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提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嬌氣少年出現(xiàn)在竹籬澗邊。那嬌氣少年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裝,嬌氣的臉上柳眉輕揚,如水的大眼睛仿佛黑珍珠般明亮。馳牧一眼就認出了那曾是自己戀人的沁雪,雖然她此刻的臉上滿是污垢,衣衫也殘破不堪,但馳牧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了。那書生模樣的青年估計也就是江湖上人稱笑面書生的西門鳳舞了。
“什么生意?你不會是想讓我用神藥換你手上那個和我毫不相干的人吧?”馳牧知道,這是一場心理戰(zhàn),他不能把神藥交給西門鳳舞,現(xiàn)在神藥就是風(fēng)居的眼睛,風(fēng)居不能沒有眼睛。沁雪若能救下固然很好,要是不能救下,那也不能怪他,怪只怪她自己命不好。
“牧,你就那么絕情么?難道我的命還及不上你手上那顆小小的藥丸么?看來我當初的離去是正確的,你的心里從來就沒過我?!闭f完,一顆顆晶瑩的淚珠便從沁雪那漆黑的大眼睛里涌了出來,沁雪神色有些黯然,雖然當初的離去是她的不對,但那也不能怪她啊,感情這東西是不能強求的。
“對不起!我們只是曾經(jīng)!”馳牧神色一黯,仿佛又回到了過去。
“哎,小美人,看來你的情郎不在乎你了,我拿你換不到神藥,留你也是負擔(dān),到了閻羅王那兒,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的情郎吧,他不殺你,你卻會因他而死。嘿嘿,這么漂亮的小美人殺了你還真是可惜了。不過沒辦法,來生換個地方投胎吧!”西門鳳舞運足十成功力,作勢就要向沁雪頭頂拍去。
“等等!”
“等等!”
“等等!”
三個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沁雪的絕望,馳牧的焦急,風(fēng)居的不忍,都在這相同的兩個字中體現(xiàn)出來。
“怎么?想通了,閣下要和我做這筆生意?”西門鳳舞轉(zhuǎn)過身看著馳牧。
馳牧看了看懷里的風(fēng)居,又看你看西門鳳舞手上的沁雪,臉上神色一片黯然,都是自己心愛的女子,到底要他救誰?
“牧郎,把藥給他吧!你還是救她吧!”風(fēng)居開口了。蒼白的嘴唇上帶著絲絲血跡,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落入她剛失去的雙眼。嬌弱的身軀在馳牧懷中不住的顫抖。無聲的述說著她的疼痛,顯然她很需要這顆神藥。
“居,不,我不能給他,我愛你,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瘪Y牧說不出的心痛,那雙眼曾經(jīng)是多么美麗漂亮啊,映襯她秀氣的臉龐是多么完美,令人挑不到一絲瑕疵。而此刻,馳牧的雙眼濕潤了。
“牧郎,你知道嗎?我是多么想再看你一眼,但我不能那么自私,因為我愛你,我不想讓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活在悔恨之中,因為你還愛她!就在剛才,我能感受到你對她的愛?!憋L(fēng)居顫抖的說道。
“居,我愛你,永遠,永遠都愛你,你是我永永遠遠的唯一。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將來?!瘪Y牧暗自做下了決定,說完馳牧就將風(fēng)居攬在懷里,嘴唇輕輕的印在風(fēng)居蒼白的臉上。
“我可以把藥給你,但我要確保她的安全。”馳牧指著沁雪,“不過我對你的人品不太放心,這樣吧,你把人向左移動十丈,我把藥放在右邊十丈遠的地方,閣下覺得如何?”馳牧轉(zhuǎn)過身來對著西門鳳舞說道。
“好,就這么辦。哈哈,和爽快人做生意就是爽快?!闭f著,西門鳳舞嘴角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奸笑,眼里帶著興奮的光芒。西門鳳舞和馳牧各自按照約定方式,將人和藥都放到指定地點。當二人各自回到原點的時候,都風(fēng)一般飛了出去。
馳牧抱著風(fēng)居來到沁雪身前,迅速解開沁雪的穴道。穴道一開沁雪就撲到馳牧的懷里。
“牧,對不起!我愛他!”沁雪咬著牙在馳牧耳邊說道。兩滴眼淚滴在他寬厚的肩上。馳牧倒下了,倒在沁雪的懷里,沁雪手中拿著一把帶血的匕首。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怎么也沒想到,他會死在曾經(jīng)心愛的人手上。
“為什么會是這樣?為什么?”馳牧眼中滿是不甘和悔恨。他救了一個根本就不需要人救的人,他又錯了。
“哈哈,出云劍客,忘了告訴你了,沁雪現(xiàn)在是我的妻子。這顆藥也不僅僅是救病良藥,還是一顆能讓人神功速成的良藥,吃了能增加百年功力,你說,我能讓你活著嗎?知道嗎?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多情,我正好找到了你這個弱點。哈哈……”西門鳳舞打開匣子,一股刺鼻的味道傳了出來。西門鳳舞皺了一下眉,將藥吞了下去。就地盤坐在地上運起功來。
“我知道了。我敗了!居,對不起!”說完,馳牧用盡最后一點真氣一掌拍了出去,沁雪倒下了,和馳牧一起,躺在竹籬澗邊泛黃的草地上。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風(fēng)居摸索著抱起馳牧,慢慢的將馳牧抱在懷里,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一顆金黃色藥丸毫不遲疑的塞進馳牧的嘴里。藥丸帶著一股奇異的芳香融化在馳牧的嘴里。馳牧心口的傷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愈合著,逝去的生命在不知不覺中復(fù)蘇,要不是青衣上還殘留著的刀口印和身上斑駁的血跡,根本看不出他死過一回。馳牧奇跡般的活了,他站起來了。
看著不遠處的一動不動的西門鳳舞,嘴角上還掛上一絲黑血,“對不起!我也忘了告訴你,多行不義必自斃!”馳牧走過去將他和沁雪放在一起,運起十二成功力四周的楓葉仿佛蝴蝶般涌來,馳牧雙手輕舞,那洶涌的楓葉就將西門鳳舞和沁雪掩埋。
看著不遠處的風(fēng)居,馳牧走了過去,“寶貝,對不起!我是你的眼!”馳牧抱起風(fēng)居兩行清淚滴在她潔白的衣衫上,嘴角閃過一絲殘酷的冷笑,這一刻馳牧對這個世界冷漠了,他把全部的溫暖留給了他心愛的居。回頭掃視了一下這個曾經(jīng)留過歡笑的蝴蝶谷,馳牧帶著風(fēng)居漸漸消失在茫茫暮色中。只留下一片漫天飛舞的楓葉,仿佛漫天的蝶。
兵者,詭道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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