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
我的手里抓著一大把線,五彩繽紛,可我卻不知該挑選哪一股?纖細的手指在文理錯綜的素顏布面上來回的撫摸著,躊躇著。打開拇指與食指,在布上比量了幾步,思忖著該在幾寸內(nèi)起針?如何勾勒意念中那唯美地畫面呢?
顰眉凝眸了許久,心頭的亂麻還是沒能理順。最后咬咬牙,在一個大概的位置,打了個始結(jié),開始繡了起來?;蛟S是沒底氣,老是看不清,便將布托至眼前,貼近鼻頭。第一針猶猶豫豫地扎入布里,拐個彎再探出來,右手便去捏住,順著右眉梢緩緩地牽去。僵硬地動作重復(fù)了幾圈,布上便有了彎彎曲曲、松松垮垮地幾根線,不成樣子。
我看著心里難受,又恨又急又無奈。沒法子了,只好剪開死結(jié),將線一點一點地從布里扯出來。怎樣搭配顏色才能使紋飾豐滿呢?繡花的路子是先往左邊垂直運針呢?還是先在右邊平繡?越是著急,心越慌。將臉埋在掌心里,那一聲沉重地嘆息,泄露了心中的挫敗感。
夕陽要沉下去了,橙紅的云彩像極了盛開的花?;??是呀,“今年花勝去年紅,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想那昨日姐姐還同我賞花,還在閨閣里繡著那朵芙蓉呢??山裉炷?,或許她正“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吧。姐姐的繡藝那可了得了,所繡之作栩栩如生,色彩雅潔,大家都稱贊她是“以針作畫”。輕輕捻一個結(jié),流暢地穿針引線,雅致地動作恰到好處,形成一個美麗的手勢。手腕輕輕轉(zhuǎn)個方向,從右向左挑布,上下寬度相同地交叉繡,另取一股線,交錯刺縫……唉,哪像自己,繡了半天也不成個樣子。
那時的自己調(diào)皮好動,常常跟在蝴蝶后跑,家里誰忙我就愛跟著誰,進進出出地,一刻也沒閑著。父母想管教,卻又寵著,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看著我了。只有姐姐的美麗繡畫,和那優(yōu)雅的姿勢,系住了我四處橫流地心。她許是以為我只是一時興起罷了,沒有深入地教我各種繡法,倒是和我說了許多繡苑軼事。只是,她沒想到,有一天我竟向父母夸下??谝惨C一幅好畫作為送給他們的壽禮!父母一輩子鐘愛蘇繡。
可我并不是從小就愛刺繡啊,我從未想過把它當(dāng)成生活的一部分,只是在他們的影響下喜歡上刺繡而已。那種喜歡就是心情好就饒有興趣地繡繡,遇到難處了,便丟下走開,不曾放在心上的??墒牵骋惶煸谀硞€地方某一種場景下某些人的言語里,所有的不可能就都發(fā)生了。生命里的天時地利人和,造就了這樣的選擇。一生中會有多少這樣的陰差陽錯呢?那些不曾預(yù)想的,怎么在拐彎處就與它不期而遇了呢?許是流年里那些不經(jīng)意的東西,便是現(xiàn)實埋下的伏筆吧。而意念中一直追求的,在生活中未必就能找得到它的對應(yīng)。(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只能對過往笑笑,繼續(xù)手中的活吧。既然生活不按照設(shè)想進行,那么出現(xiàn)的每一種情緒都是對的。
重新捻一個結(jié),應(yīng)該是從這里起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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