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在的城市是聞名天下的菊花城。每年的晚秋早冬之季節(jié)，就會有很多來自四面八方旅客前來欣賞菊花。塵去賞菊，人山人海，到處是閃閃的相機和吵鬧的人群。塵就走到江邊，坐在菊花旁，看著江水，聞著菊香。塵就寫了一首詩：

小覽聚客賞，只為菊花香。

十里人如蟻，蜂蝶飛走忙。

江水流不急，鯉魚欲跳墻。

煙雨忽來襲，杯酒勿緊張。

塵拿給好友小黑看。小黑本不懂詩就裝懂說：沒有詩意”塵就拉開了話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菊進公司，給塵和小黑就帶來了生活上的轉變。那天塵所在的車間去聚餐，塵就坐在菊的身旁。主管端著酒杯走過來，看見塵坐在菊的身旁，就說：“塵，你坐在人家身旁，也不給人家夾菜?！眽m：“有啊，你看，我都有夾給她的”。小黑接過話說：“你們還是半個老鄉(xiāng)哦！”塵說：“貴州四川是很近的?！眽m是貴州人，而菊是四川人。在外的打工族因能一起說家鄉(xiāng)話，所以稱半個老鄉(xiāng)?！?/p>

飯后塵發(fā)現(xiàn)菊的碗里留著一塊青蛙肉，剛好是塵夾給她的。忽然間，塵感到很是傷心失望和尷尬。小黑看在眼里，就趁此機會追去了。趁醒過來時已經(jīng)很晚了。

小黑和菊走在了一起，塵感到很高興。也有點茫茫然的樣子，他也不明白，他問自己，是不是愛菊，但回答說‘不是。’周圍的人都很奇怪菊跟小黑走在一起而不是塵。有幾次主管還在問塵跟菊的關系發(fā)展得怎樣，塵說：“謝謝主管關心，我跟她是同事，她的男朋友是小黑。”主管的男朋友就說：“為什么是小黑？他拿什么跟你比？”看著他一臉不解的樣子，塵就說：“我從來只當她是好朋友，最起碼從跟她夾菜那時起。”

在沒有小黑的聚會里，菊會叫塵坐她身邊。塵想：菊是不是愛上他了，但她怎么會愛上小黑。

塵跟菊講塵正在寫的小說，塵說已經(jīng)寫了七千多字，塵告訴她情節(jié)的構造，將會發(fā)生的結局，菊問塵：“是不是悲慘的結局？”塵說：“是的，女主人公會死，男主人公會失心瘋?！本照f：“一個富翁的女兒，愛上了一個青年畫家的故事，結局就是這樣的?！眽m說：“我不是那樣寫的，我寫的是農(nóng)村的畫家，網(wǎng)戀愛上了富翁的女兒，富翁的女兒是模特。而畫家的心愿就是能在村子里建一座醫(yī)院，后來因為種種原因畫家進了監(jiān)獄，判了死刑。柔弱的模特一個人帶著女兒遠奔他鄉(xiāng)，在他鄉(xiāng)建起了一座規(guī)模龐大的醫(yī)療門診。卻意外地死在他鄉(xiāng)，留下一個女兒給年邁的婆婆。而這時，畫家卻沉怨出獄，回到家中，看到的是，妻子的墳墓。嬌小的女兒爬在門坎上，口水淋濕了衣服，滿臉的灰塵。畫家向后一倒，暈了過去。醒來卻失心瘋了，他蓋的醫(yī)院卻沒有醫(yī)治好他。也許，這樣是最好的結局安排。

菊說：“美麗的愛情，卻是這樣的結局，真是讓人難過?！眽m說：“我們的生活中，常常是這樣的，特別是農(nóng)村的冤案，又多又大?！本照f：“你原來是寫這樣的目的?！眽m說：“那是當然，你也太小看大哥了。”菊說：“那倒也是。”

塵說：“結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有沒有真心愛過，如果是我真心愛過了，就算死了，也無所謂了，不過我會要我的愛人在我的墳上墳的周圍種上菊花，那樣我就不會孤獨寂寞了?！?/p>

菊說：“我會幫你種上的。你很喜歡菊花嗎”塵說：“是啊，傻瓜，你以為我會死嗎？”

菊跟塵說：“我其實還想讀書，只是我媽媽生病花了不少錢，我沒法再讀書。我要是再補一年，定能考上重點?！眽m說：“我也是沒有錢讀書的，我們貴州有好多兒女都是這樣的?！本照f：“可惜你不是畫家，我也不是模特。”

塵說：“可我是你的好大哥，你不一直把我當親大哥嗎？”菊說：“畫家和模特愛得很好嗎？”塵說：“就如同你和小黑一樣?！本章犃司兔蜃煨?。

菊跟塵說：“他想帶我去你們?nèi)ミ^的古村玩，問你去不去？”塵說：“我為什么要去，你們是情侶，我是孤家寡人。多沒有意思??！”菊說：“一起玩嘛，哪有什么。”塵說：“你們在一起卿卿我我，我在旁看著你們嗎？”菊沒有說話，就沒有一起去。塵明白小黑，他怕花錢，拉一個人去，他可以占便宜。但他不跟菊說出來。

菊去了回來，塵問感覺怎么樣？菊說：“很不錯的?！眽m告訴菊說：“我去古村回來后，寫了一首詩給廠刊，就這樣他們都認為我有文才?！本照f：“你那首詩可以給我看嗎？”塵說：“當然可以?！毙『诓恢朗裁磿r候走過來說：“又在吹你那首詩？”塵說：“記得剛寫好我給你看，你說沒有什么。結果我給其他人看時，他門都大吃一驚，不相信是我寫的?！本湛粗『?，小黑就嬉嬉地笑。

菊越來越發(fā)現(xiàn)離不開塵了，塵呢？仍然我行我素，看見菊就嬉笑打趣。菊在小黑面前對塵很冷淡；離開小黑就會打趣撒嬌。菊知道自己是愛小黑的，但內(nèi)心深處又感覺不是。菊對塵沒有絲毫的期望和等待，卻有留戀。只希望他能永遠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保護她。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只是她不知道罷了。她也不明白，這樣的想法是一種很自私的想法。塵卻明白他們誰也不屬于誰，只是彼此路過。

公司又進來幾個個輕的女孩，美麗而很有朝氣。塵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關心塵的人都說要塵去追求，說這是好機會。塵回家照鏡子，也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老了，二十五歲，卻象三十幾歲的樣子。塵想，是該找了。所以塵就把辭職書交了上去。

塵去辦公室，那女孩說：“你叫塵？”塵答：“是?。　迸⒄f：“你很會寫文章?！眽m說：“謝謝！”

后來公司有人傳說：‘有人想同塵交朋友，塵卻跑了。’明明是普通朋友，別人說朋友時偏偏說是男女朋友關系的那種。塵感覺很無聊，塵跟菊說：“現(xiàn)在我要是見到那女孩，根本不認識?！本照f：“這說明我大哥魅力非凡?！眽m說：“你還笑我?！本照f：“你為了自己假定的事，是一定要走的。”塵說：“是的，在另外一個城市，我會同其他中年人一樣，好好做苦力活，沒有人知道我曾經(jīng)寫下了驚人的詩句。他們只知道我跟他們一樣是一個做苦力爭錢養(yǎng)家糊口的人，那樣很輕松。我還會說，我的小孩在讀小學二年級了。我不喜歡婚姻?！?/p>

菊說：“小黑很自我，他要我不往家里寄錢。但我是一個要家的人，我不能沒有家。”菊流著淚說。塵說：“你剛來時，我就說你是個需要照顧的女孩。你該有這樣的生活。小黑很愛你，只是很多時候，他要你屈服于他，好在你的脾氣非常的順從，你們可以生活得很幸福?！本照f：“我生活得很可憐，是嗎？”

塵說：“你是出于什么樣的情況下想這個問題的？”菊說：“你剛才說的話。”菊又笑：“是不是你好心讓我誤會了，你放心，我明白你的。就好象你明白我愛你，你也喜歡我一樣。唉，因為是不能夠走在一起的愛情?！眽m驚呆了，卻沒有說出話來。

菊說：“你記著我們在河邊說過的話，希望你永遠記得。我也明白，你剛才在哄我，你離開這里，你會好好寫作，我相信你會寫出名堂出來的。”塵說：“對不起！”

菊柔情無限地望著塵說：“大哥，你可以抱抱我嗎？”塵在水泥地上坐下來，菊就坐在塵的大腿上，菊很瘦。塵感覺到菊細小的股骨透過柔軟的肌肉，壓在塵的大腿骨上。舒麻軟弱的感覺是那么的舒服，那么的燎人。塵輕輕扳過菊的頭，仔細地看著菊的臉，菊流下淚來。塵用吻吻住她的淚，然后輕輕地吸擁。菊用嘴對準塵的嘴，溫柔地慢吻。陽光射在晶瑩的淚珠上，閃閃發(fā)光。斜倒的影子呈現(xiàn)在水上、水中。隨著波浪一起一伏，不住晃蕩。

哎，在這個思維敏捷的愛情世界里，人們非要把自己弄得傷痕滿身嗎？

塵說：“他很喜歡遠方，不知道遠方是不是人間天堂。按理說，我從老家來到這里，應該是遠方了?？墒?，我的心底在跟我說，不是的，這里不是你到的遠方?！?/p>

菊說：“哦，那你的遠方應該是非常美麗，非常人性話的地方，可是世界上沒有這個地方。人，永遠是自私的。”塵說：“你不懂我的，真的，你是不懂我的?！?/p>

天忽然下很大的雨，歧江河里的水已經(jīng)淹平了低的河岸，水慢慢地滿了上來，城市里的街道上到處是水塘水湖，匆匆趕回家的人們把褲子挽得老高，露出雪白的腿，趟著水一步一步地走去。城市里歡騰喧囂變成了暴雨嘩嘩滴答之聲，小小的雨花傘遮不住雨偏偏地斜襲過來。更讓人難忍的是那些開著小車的狂徒，也不管身旁是否有人。小車‘呼’的一聲就飛了過去，濺起層層浪花，卷得路邊人滿身是泥水。當路邊人要張開口要罵時，小車已經(jīng)不知去向。

塵坐在公共汽車上，一路上看到了雨中的情景。他打開手機用短信發(fā)給菊。菊打開短信看：‘菊，我上公共汽車時，司機把車開得老遠，我小跑著追車，上車時，混身已經(jīng)濕透了。我白了司機一眼，真想狠狠奏他一頓?！?/p>

菊合上手機，手機又叫了。菊打開來看：‘我看到一個年輕的少女奔在街上，汽車開過她的身旁，少女忙往旁閃，汽車卻“嘩”地駛過，我回身看時，少女已經(jīng)滿身是臟臟的泥水。少女站在那里，望著遠去的公共汽車。你知道嗎？因為少女穿著潔白的棉布裙子，很象你！’

菊看完時，短信又來了。這回是很溫情的一個，短信上說：‘菊，我看到一個妊婦打著傘站在一家公司門口，這時從里面走出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大約是她的老公。見婦人站在那里，忙走過來，扶住婦人。又把傘都打在婦人的身上，慢慢地往那邊走去。很溫馨感人的一對?！?/p>

菊回了一句話：是嗎？你是不是想找個伴了？

塵又回來說：‘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執(zhí)著我的路途卻又感動人間的真愛。事實注定在追求藝術夢想的路途上，是多么的孤獨和凄涼?！?/p>

菊回了一句說：‘是??！今天的路途上有著和你一樣的很多人，他們哭泣，掙扎，瘋狂。哎，是什么造就他們要如此。你不要如此吧。’

短信沒有回，菊自言自語地說：‘是不是下車了?！桶咽謾C放在了一邊，自去沖涼。

塵看著短信，不知到了站點。這時，剛好有人下車，塵忙著拿雨傘，走到車門，把傘伸出門外，撐開傘，跨下車銻。司機見如此還在看手機，不耐煩了，起動著往前駛去，卻不曾想塵還未完全下來，車一晃動，一腳被拖著摔倒在地上。這邊車剛走，那邊一兩黑色的小車為搶紅燈嘩地開過，塵還沒有來得及摻叫，已經(jīng)是頭破血流，腦漿飛了一地，血漿隨著車輪滾過十幾米遠，車方停了下來。塵手機握在手中，傘離人體。車主司機走過來時，塵無腦袋的手還在擺著。血流盡了，手也就停了。

一個追求藝術創(chuàng)作的男孩，不知不覺地客死他鄉(xiāng)。藝術、夢想…什么都是空的了。塵終于變成了塵，消失在這個充滿誘惑的世界。他也不知道，愛也就隨著他一起埋葬。

塵五十歲的老母和年輕美麗的妹妹趕到菊城，清定塵的遺物：一臺聯(lián)想牌電腦，三四十本書，一張臺，一個上鎖筆記本。塵的妹妹打開電腦，里面裝著幾部電影《傷城》《三峽好人》等。還有就是一部未寫完的小說《菊花城》。再就是名勝風景圖和歌曲。塵的銀行卡里存著三萬元。送去火化那天。只有塵的母親和妹妹，再就是塵的幾個要好同事。小黑沒有去，菊也沒有去。

塵被母親和妹妹送回了家鄉(xiāng)安葬。上火車那天，菊突然出現(xiàn)，一起坐上了火車，跟著火車，去了窮苦的遠方。小黑站在車站，望著菊離去的火車。

菊在塵的老家住了下來，還在塵的墳上種滿了菊花，墳前，墳后，墳左，墳右，數(shù)十米都是。夏去冬來，菊花越長越盛，到晚秋的時候，竟齊開放來，墳上墳下，很是美麗。這段時間，菊同塵的妹妹一起研究塵的小說，并由菊續(xù)筆，寫完了這部小說。

文中也寫上了塵的母親在不同的時間季節(jié)去塵的墳上痛哭。塵的母親終于在常常回憶塵的無頭尸體中抑郁恐怖而死去。塵的妹妹把母親埋在父親的墳旁。

菊對塵的妹妹說：“我決定將《菊花城》改成《菊花墳》，塵的妹妹完全同意。

十二月初，菊花墳在網(wǎng)上發(fā)表。同年底，出版成書，當這本以書面全是菊花圖樣的書送到菊的手中，菊就拿到塵的墳上，砍斷那些枯死的菊花枯枝，一起焚燒在塵的墳前。

春節(jié)，塵的墳上長出了小小的青草。這時，菊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二月，菊產(chǎn)下一個男嬰。把他抱到塵的墳前說：“我決定把你的兒子取名叫：菊塵，你生前深情地愛著菊花，死后我讓菊花包圍著你，菊塵很可愛。但我卻要離開。也許這一背子，我不再和菊塵見面，也不再來看你，但我相信，菊花會在這里永遠陪著你，直到天荒地老，?？菔癄€。”

菊也把菊塵抱到塵的母親墳前，默默地磕頭，塵的妹妹問：“你真的要走嗎？”菊說：“真的。這是我跟塵的事，你們不會懂的。”妹妹說：“那菊塵呢？”菊說：“對不起了，菊塵是塵的兒子，我不能帶走?！?/p>

妹妹說：“那他長大了，我能說他父母的故事嗎？”菊說：“可以說，但不要他來找我。告訴他就說他的媽媽死了，死在河里，沒有撈到尸體。就這樣。妹妹說：“在怒江還是黃河”。

菊塵生下三天后，菊就離開了這個窮苦的地方。菊塵滿月那天，在南方的菊城，菊跟小黑舉行了婚禮?；槎Y上，小黑給菊帶戒子時，菊淚流滿面，哭出聲來。

臺下轟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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