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我：李瑤的《生命樹》，是自足而開放的象征體。是人類意向（自由與叛逆）的集中表現(xiàn)。于是它在我心靈深處成活。

是的，這里的生命無疑作為樹的形象立起，但又充分擁有真正的人的性格，也許堪稱一種單純而復(fù)雜的生命。這顯然就是詩人（主體）突破白天進(jìn)入黑夜的寓意或孕育，是主體心理的對象化與意象化，是立體的雕塑。《生命樹》這種本體象征與獨(dú)立意識，具有深刻的美學(xué)意涵。催我們跟詩人一起反思，一起反叛，一起恐怖，一起震顫，一起渴求，一起挑戰(zhàn)，一起成熟。是的，“我”是生命樹，但生命樹并不重復(fù)“我?！币?yàn)椤拔摇笔巧庾R的標(biāo)志，是自由與獨(dú)立的天使，是雙重叛逆（包括反叛自己）的詩意抽象，是哲學(xué)的化身，是披著樹葉闖到讀者跟前的靈長類，是人們陌生而又苦戀的對象。并不玄乎，本來“我”就是“我”嘛。何必掛一串冠冕堂皇的注腳。誠然，詩有時只能讓你感受到一點(diǎn)什么，卻讓你說不出所以然。這也許就是詩人與讀者的默契。

讓我們回到《生命樹》本身吧。詩的首行獨(dú)立成一節(jié)，便定下整首詩的基調(diào)，創(chuàng)造一種非同尋常的感應(yīng)氛圍。那么，“錯誤”在哪里？為何是第一次？錯誤的后果怎樣？諸如這樣的懸念，將誘導(dǎo)我們層層深入并有所感悟。詩人接著抒寫“我”艱難的蛻變——費(fèi)力丟失自己，則意味著在更高的層次上新生；“我”反思與揶揄；“我”的恐怖，“我”的判斷與大膽行動；“我”炫耀與挑剔……最后通過形象暗示——“我”既自在自為，又不滿現(xiàn)狀，獨(dú)自荒誕，獨(dú)自反抗。這樣多元化的意象群，魚貫自由與反叛的情緒流，集中而有力的震蕩讀者的心。這樣個性化的大膽釋放，流曳生命的光澤，蕩溢思想的色彩，而又不乏藝術(shù)創(chuàng)新的氣息?？梢哉f，《生命樹》從反諷上引渡我們遲疑困頓的生命之船。當(dāng)然，所謂自由與叛逆，并非胡亂自由，胡亂叛逆。如果這樣，離開責(zé)任與承擔(dān)，自由與苦難便沒有建設(shè)性可言。順便指出，人類的意向，始終指向自由與獨(dú)立。人類也要成為自己，而不是別的什么。如斯觀之，《生命樹》是李瑤獨(dú)特的創(chuàng)造與奉獻(xiàn)，頗具美學(xué)意義。

不過，我想若在意象推進(jìn)上強(qiáng)化一下，效果可能會更好。但愿我冒昧的“移植”，不是“徒勞的美麗”——

這是我第一次懷上了錯誤

我費(fèi)力地丟失自己(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碾碎夜幕的同時

野獸般貪婪地?cái)z取隱私

不能想象的是

落葉

好大的西北風(fēng)

在那郊野獨(dú)自啼哭

相似三角形證明什么定理

就象哥倫布悲壯的遠(yuǎn)航

僅僅完成他偉大而可怕的想象

我揶揄

這個向來張慌失措的家伙

居然悠悠蕩開輕薄的多情

牽動我無端摔跤的欲念

無怪乎人生、愛情

淪為可笑的問題

迪斯科是男子漢的

正如嬌柔造作是他們的本性

我只贊同你的兩聲嘆息

因?yàn)閻凵衔沂且环N災(zāi)難

喁語竊笑更是世界上最清冷的

聲音

哦，恐怖的生命樹

想干什么壞事就干吧

在這里我們自由自在

吻是可以隨便懸掛的

雖然不再有古板得近似滑稽的

笨蛋

這個玩笑太致命

何況坐不是一種可以教會的

才能

撒個謊算什么

猶如早上過了是中午一樣簡單

誰又來原諒我

宇宙誕生的同時誕生了我

炫耀自己可是無師自通

晝夜機(jī)械地更替

太陽簡直是神圣的

公開出賣許多的紅

這不是我喜歡的顏色

何況我并不希望與另外一棵樹

握手

世界老得真快

我的努力是徒勞的美麗

……

1986年8月于普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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