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未逢得君生時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p>
聽雨樓里紅帳低垂,裊裊沉香熏得人昏昏欲睡,明媚的陽光透過鏤空格子窗花投下一片斑斕。離惜懶懶地望著正在軟榻上閉目養(yǎng)神的男人。
“看什么呢?”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
“看你啊?!?a target="_blank">少女俏皮的聲音由遠而近,在他耳邊呵氣如蘭。
這是他的額,這是他的鼻子,還有這是他的眼睛,離惜喃喃自語,青蔥玉手一分一寸的撫摸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的輪廓。
“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好看么?”她問。(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們只說過我的眼睛會殺人?!睋P徹說,他很享受離惜的手撫過他眼睛的感覺。
“那你的手呢?”她拉過他的手。
“我的手,能制造生死?!?/p>
“那我呢?”少女把頭靠在他的胸前,輕輕的問。
“你?”攬上少女的肩,揚徹道,“你是離惜。迷一般的姑娘。”
倘若你初來姑蘇城,你可以不知道管事的是誰,但是你一定會知道姑蘇宣德府。旁人會告訴你,如果你在這世界碰上了什么事,你可以去找宣德侯爺,只要他認(rèn)為值得,都能幫你做到。倘若你初來姑蘇城,問哪有消遣的地方,人們一定會告訴你,落愁宮。美酒佳人,雜耍戲法,凡是你能想到的,這都有,不怕你來,當(dāng)你來了,你就會忘記所有的煩惱,遺落所有哀愁。這的佳人都很獨特,獨特得能讓同樣獨特的宣德侯爺頻繁光臨。
所以,當(dāng)離惜站在姑蘇街頭的時候,過路的人如是這般告訴她。落愁宮是嗎?在心里念叨著這三個字,她繼續(xù)打聽落愁宮的去路。
“看姑娘可是關(guān)外來的吧,關(guān)外離這可遠著呢。”一個做腳夫打扮的人走到她跟前。
“帶我去落愁宮,這個是給你的。”離惜拿出一錠銀子在那路人眼前晃了晃。
“行,行?!鄙码x惜反悔,他接過銀子,忙不迭地在前面引路。
穿街過巷走了幾條熙攘的街道,離惜的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規(guī)模有致的建筑群落展現(xiàn)在面前?!奥涑顚m”迎著陽光,離惜瞇起眼好好的打量起大門上龍飛鳳舞的牌匾。
“這位姑娘,來我們落愁宮什么事呢?我們這不接待女客。”門口小廝見狀跑了出來。
“為什么?”離惜好奇。
“嘿嘿,這可是銷金地,男人的溫柔鄉(xiāng)。說白了就是青樓,有哪個姑娘家愿意來的。姑娘要想看熱鬧的話還是去別處?!毙P隱晦的笑著。
“如果說,我一定要來呢?”離惜問,明亮的眸子注視著他。
“這個……”小廝撓撓頭,從來都是想法子從這出去的姑娘,卻還沒看見主動要求進來的人。他不由得仔細的看了看眼前這個穿著胡服的少女。未了,他搖了搖手?!案襾??!?/p>
落愁宮里的裝飾遠比它的外部來得奢華,雕金畫柱,院落亭臺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走廊回旋處無一不擺放著適時鮮花,雅致盆景,花與葉交相輝映,各色花朵開得花團錦簇。
離惜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的一切,與此同時,胡服打扮的她也成為眾人觀看的對象。束腰窄袖,烏發(fā)編成長辮垂在身后,不施粉黛的臉上白里透紅,清秀的模樣本身就是一朵未經(jīng)雕琢的花。一路行過,她吸引著各色目光。
隔著欄桿,心柔遙遠望著她。胡姬在這個朝代并不少見,坊間的酒肆里胡姬們的歌舞常讓客人們流連忘返。心柔也曾經(jīng)帶著小丫鬟去過,熱烈的音樂,歡快的腳步,還有胡姬們熱辣辣的眼光,若隱若現(xiàn)的服飾,讓她一度又是喜歡又是猶豫著是否把這樣的服飾穿在身上,心柔很想知道胡姬的服裝穿在自己身上會怎么樣,會否有那樣的風(fēng)致。過去有精通漢語的胡姬來“落愁宮”表演,以求得到眾多客人的打賞。難道說,眼前的這個少女,也是如此?心念一動,心柔尾隨其后。
圍著離惜左左右右上下瞅了兩圈,芳姨“咋咋”贊賞:“姑娘啊,果然是個美人胚子。依你的資質(zhì)啊,不出一個月肯定能成我們這的當(dāng)紅姑娘?!?/p>
“所有的男人都會來你們這么?宣德侯爺會不會來?”
她的話引起了芳姨的興趣,“想讓宣德侯爺做你的入幕賓客?你有這樣的本事?小姑娘,你還太天真了吧,宣德侯爺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小孩子?!?/p>
離惜冷冷的望著她:“你只需要告訴我他會不會來就行了,其他的不是你要管的范圍。你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別的廢話少說?!?/p>
她不屑的態(tài)度讓芳姨感覺受了怠慢,從來沒哪個姑娘敢這樣對她說話。正要發(fā)作,卻見離惜手上拿著兩錠黃金。黃金,誰會不愛?芳姨臉上立刻換上一副笑顏。“宣德侯爺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會到我們這來,月頭來一次,月尾再來一次。但是,侯爺來的時候不指定找哪個姑娘,他會隨興選擇姑娘?!?/p>
“我只在你這逗留幾天,當(dāng)見到我要見的人,我自然就走。今天晚上,給我找個會奏胡樂的樂班來,我保證你這的生意明天會比今天的更好?!?/p>
“哎呀,我說姑娘,你真會選日子,今天就是十五了,要是你的表演出色,說不定侯爺就立馬看上你了呢。好好好,那我馬上給姑娘安排間房間,姑娘稍等?!泵奸_眼笑的接過黃金,芳姨忙伸手把早就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廝拉走。
“芳姨,”心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讓她住我旁邊吧,新來的姐妹好有個照應(yīng)。”
見來人是心柔,芳姨的臉上笑開了花,“心柔啊,乖女兒,還是你最懂事。這新妹妹什么都不懂,你多照顧著些。什么都多教教人家?!?/p>
“我不要你照顧。這本就不是我常久呆的地方,我辦完我的事就走?!贝嗌穆曇艟芙^了心柔。
“可別這樣說,小姑娘,心柔姑娘可是宣德侯爺常來看望的姑娘,要是今天晚上侯爺來的時候要是選中了她,你住在她旁邊的話,能更快見到侯爺?shù)拿妗!?/p>
“你就是宣德侯常點的姑娘?”離惜別過頭看了看心柔,嘴角輕輕一笑,“也是漂亮的人兒一個,不過我為什么要靠別人?阿姨,走吧,帶我去我住的地方。”沒有再看心柔,離惜跟在芳姨后面出了門。
“不識好歹!”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心柔恨恨的說。
華燈初上,落愁宮前車水馬龍,門口的大紅燈籠早已掛上,庭前打掃的干干凈凈,等的就是貴客臨門。樹映燈紅,自是良辰美景不夜天。月到十五分外明,更何況今天是宣德侯爺來落愁宮的日子,誰不想借這機會好好的見識一下這位盛名在外的侯爺,也順便見見那些平日里只等著見侯爺而不隨便接客的姑娘。今天的落愁宮,注定是熱鬧非凡。一款粉衣的心柔站在柱子后面看著大廳里來去行走的人們,偌大的廳里已經(jīng)是擠滿了人,但是人人的目光在看姑娘之余還時不時的瞟向門口,心柔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一種莫名的沖動使得她不禁用力捂住心口。
“奇怪,為什么會這樣?”她不解,等待宣德侯爺來是每個十五再平常不過的事,為何今天會心悸?難道是因為昨天那個胡姬的話?真是笑話,她心柔會害怕那個小姑娘搶了自己的風(fēng)頭,她心柔是誰?誰都知道落愁宮里的姑娘都必須接受琴棋書畫中任何一樣的訓(xùn)練才能出來見客,否則縱然有美貌也是白搭,她心柔是這些姑娘中的佼佼者,不但容貌出眾而且還在芳姨悉心教導(dǎo)下培養(yǎng)出來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也正是如此,才會成為落愁宮的花魁。那胡姬空有美貌罷了,塞外之民,怎會有中原民族的禮教?在人群中,心柔尋找著。放眼望去,一片漢衣鬢影,那特別的胡服好像消失了一般。
她到底用什么辦法讓侯爺今天晚上非她莫選?心柔很好奇。與此同樣好奇的還有芳姨,這個出手爽快的姑娘有錢,既然有錢,來青樓所為何事,正統(tǒng)人家的閨女是不來這些地方的。她目標(biāo)是宣德侯爺,直接去宣德府就可以了,來落愁宮干什么?
時間不允許她們想那么多,兩個身著華衣的男子緩緩而入,但見兩人均儀表不凡且溫文爾雅,眉目間不怒自威,眉宇中有貴氣而無驕氣,眼光望處自能讓人心生畏懼。身著儒雅長衫,腰別佩飾,自不然讓人想起淳淳君子,溫良如玉。 #p#副標(biāo)題#e#
“宣德侯爺!”“侯爺!”不同的聲音在大廳的各處響起,喊的都是同一個名字。宣德侯爺微笑點頭以示應(yīng)答,而后和隨行的人一同步向正中擺放的紫檀桌前。
“候爺?!毙娜嵋灰妬砣?,立刻蓮步輕移上前施以萬福,優(yōu)雅的姿態(tài)博得眾人的陣陣低聲贊嘆。
“坐。”指了指身邊的凳子,揚徹示意她坐下。
優(yōu)雅的坐定,心柔秀美臉上梨渦淺笑,笑意里滿是驕傲。是的,她是一直被宣德候爺看中的人,除了皇上賜婚給宣德侯爺?shù)哪俏晃椿槠?,她就是離他最近的女人,光是想想心柔就很得意。在這,只有她才有資格和候爺、流蘇兩人平坐,在聽曲的時候可以隨意的閑聊。心柔覺得就算不能委身侯爺,能得到流蘇的青睞也不錯,雖然說是侯爺身邊的副將,卻和侯爺相處如兄弟般,跟了他不見得吃虧到哪去。因為這樣,現(xiàn)在整個落愁宮里沒有誰不看她的臉色,買她的帳。除了,那個新來的胡姬。一想到這個,心柔心里撲滿烏云,她討厭那姑娘,沒來由的討厭。
“候爺,上好的明前龍井?!狈家坦ЧЬ淳吹匕炎仙安鑹胤旁谧郎?。
”放著吧。”
輕酌一口清茶,宣德候爺揚徹點了點頭。芳姨見狀松了口氣。
“看來現(xiàn)在知道我來落愁宮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啊,流蘇?!?/p>
“同樣也有很多人去宣德府找您。大人?!绷魈K回答,簡短扼要。
“各位。今夜是消遣的時候,有什么留在明天,到宣德府去說??珊??”話雖然是詢問,卻帶著不可商量的余地。既然候爺已經(jīng)發(fā)話,帶著請求來的人們只好在大廳里找個位置坐下。
“芳姨,今天晚上準(zhǔn)備了什么節(jié)目?”
“早就準(zhǔn)備好了,就等您吩咐?!狈家绦σ庥嘏牧伺氖帧R慌缘臉穾熼_始奏樂,所不同的是,樂器奏出來的不是平時聽見的中原曲目,委婉的音樂忽而悠長纏綿,忽而像夏日里午后淅瀝的小雨,特別的曲子吸引了眾人的耳朵,人人都紛紛安靜下來仔細聆聽。忽然一個一身紫衣的少女踩著細密的鈴鼓聲出現(xiàn)在人們眼前。白色的面紗隱約勾畫出她的輪廓,未被遮蓋的眼睛像天上燦爛的星子般透亮,貼身剪裁的胡服把她修長的身材恰到好處的勾勒著,伴著音樂和鈴鼓,少女柔媚的舞姿仿如一幅流動的畫。
“這就是你新準(zhǔn)備的節(jié)目?”揚徹嘴角泛著微笑。
“是的,候爺覺得怎么樣。”芳姨小心翼翼的問,生怕得罪眼前這位財神爺。
揚徹笑而不答,比起舞蹈他更好奇少女的容貌。品著香茗,他的手指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輕輕敲扣著桌面?!靶娜?,你精通音律,這音樂你可喜歡?”
“只要是候爺喜歡的,心柔當(dāng)然喜歡?!彼χ?,心里卻如小貓抓心,她恨這女孩子莆一出現(xiàn)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又是一陣細密的鈴鼓,少女踏著舞步來到揚徹面前。突然,她一個轉(zhuǎn)身,手里已然多了一把匕首。少女沒有遲疑匕首向著揚徹迎面刺去。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了,突然得整個大廳的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流蘇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向匕首砸去,隨即起身一個箭步閃到少女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待這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后,才終于有人發(fā)出驚訝的喊聲,一些想要在揚徹面前表現(xiàn)的人已經(jīng)沖到他們跟前。
“侯爺!”心柔在一旁嚇得花容失色。
“說!你是誰!”流蘇喝道,一手準(zhǔn)備拿下少女的面紗。
“不行!”少女嚷著,把另外一只手在揚徹和流蘇面前晃了晃。
“你!”看到少女手上的一件飾物,流蘇馬上松開了自己的手,忿忿地坐回自己剛才的位置上。而揚徹則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這個準(zhǔn)備行刺自己的刺客。
“侯。。侯爺,需不需要報官?”心柔聲音顫抖不已。
揚扯舉手搖了搖,表示拒絕,并示意流蘇把涌上來的人圍住。
“笑什么笑?”少女嘟囔了一句。
“好,我不笑,你告訴我,你來做什么?!?/p>
“看你?!鄙倥卮鸬酶纱嗬?。
“芳姨?!睋P徹轉(zhuǎn)頭問道,“這姑娘是怎么來的?!?/p>
“侯爺!這姑娘是自己找上門來的?!狈家虘?zhàn)戰(zhàn)兢兢,適才的一幕讓她差點嚇暈過去,如果宣德侯爺在這出了什么事,她和她的落愁宮鐵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很好,我今天點了這姑娘?!睋P徹悠悠放下茶杯,絲毫沒注意身旁心柔變白的臉孔。
“誰希罕你要?”少女不服氣的喊。卻見流蘇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只好不情愿的撇撇嘴。
“你叫什么名字。不說,我就抓你去見官?!彼坪跏枪室舛核?,揚徹沉聲問道。
少女倒是落落大方:“離惜。我知道你不會拉我去見官的?!?/p>
只此一夜,離惜的名字幾乎傳遍整個蘇州城,聽雨樓前不時聚集著想一睹美人芳容的好奇看客。而昨夜里落愁宮的一出戲,已經(jīng)在街角坊間出若干個版本。
聽雨樓里離惜像做錯事的孩子般站在揚徹和流蘇面前,兩個人審視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江南女子柔媚的裙裝穿在離惜身上顯出別樣風(fēng)致,但眼神里的堅定卻不是一般江南女子可有的,能磨練人的不單是那大漠的風(fēng)沙。
“說吧,你怎么會在這。”揚徹已經(jīng)做好聽故事的準(zhǔn)備。
“想你們就不能來看你們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出走可告訴了鎮(zhèn)沅將軍?你要是沒告訴他的話,我恐怕他會把我的皮給剝了!”揚徹的語氣透著無奈。
“我留書一封放在書桌上給爹了?!彪x惜的表情很是無辜?!霸僬f,我來見未來的夫婿有何不妥當(dāng)?我想你了,徹。”
無奈的嘆了口氣,揚徹把她攬入懷中,貪婪的嗅著她發(fā)間散發(fā)的絲絲清香?!霸俚任倚┤兆樱x惜,等節(jié)度使的官期一到,我們就回大漠,我要在玉門關(guān)前好好的迎娶你過門。我不單要在大漠,我還要在蘇州給你一個隆重的婚禮。別忘記是皇上為我們賜婚的。”
“我不要隆重的婚禮,我只要你就夠了?!卑涯樎裨谒麑拸V的胸懷里,離惜眷戀無比。“還記得么?‘大漠黃沙萬里揚,斜影歸途思心徹,橫風(fēng)疏卷催人離,長河落日故人惜’。徹,你寫的詩??吹靡婇L河落日的地方有你有我,那才是我們的家?!?/p>
在這夜之前,心柔從來不覺得聽雨樓討厭,但是現(xiàn)如今她恨透了聽雨樓,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無意,芳姨在給離惜安排住處的時候給她排在了心柔的春暖閣對面。眼睜睜的看著揚徹進了聽雨樓以后一直沒出來,心柔緊緊握著拳頭。她不明白,每次揚徹來找她的時候都只是停留那么一盞茶的功夫,聽完她吹過小曲后就走,從來沒有說過夜或是別的什么,這小姑娘就真有那么大魅力能讓宣德候爺迷戀?
“心柔,沒想到你輸給了個小姑娘,候爺可是在里邊呆了一整天啊?!币娦娜峋o盯著聽雨樓不放,途經(jīng)她身邊的其他姑娘嘲笑道。心柔平日里的驕慢不多不少落下話柄,借著揚徹的緣故,沒人敢對她怎么的,當(dāng)下有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可以損她,眾人當(dāng)然不能放過。看似對這話充耳不聞,心柔的拳頭越抓越緊關(guān)節(jié)間泛著白。
“徹,我不喜歡你來這種地方,我不喜歡這,也不喜歡你身邊的那個女人。你為什么來這?”在他懷里,離惜撒著小女孩子的嬌。
“心柔會吹羌笛,我來是聽她吹笛子的,聽著聽著就好像看到你,看到你在城樓上迎著夕陽安靜的吹笛?!睋P徹的聲音恍如夢囈。
如果說嘉峪關(guān)是一顆塞外明珠的話,那么,鎮(zhèn)沅將軍的女兒離惜就是這明珠上更璀璨的寶石。豆蔻少女的青春年華如花般綻放在這邊關(guān)大漠,她的歌聲像百靈鳥兒清脆,她的眼睛如天邊初現(xiàn)的星星,最讓人樂道的是她吹得一手好羌笛。笛聲如歌如泣,悠揚的笛聲不時飄蕩在邊關(guān)大漠的上空,空靈又綿長。那聲音就連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都會感動得落淚。夕陽西下,離惜姑娘總喜歡坐在城樓的欄桿上吹笛,曼妙的背影被夕陽拉長,如剪影般貼在城墻上。這番情景,是揚扯心里最美麗的畫,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代替。
“想什么那么入迷?”
“我在想,我是如何得到你這顆塞上明珠的?!睋P徹說。 #p#副標(biāo)題#e#
愛情的來臨通常都是來得出人意料,沒有人說得準(zhǔn)它什么時候出現(xiàn)。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獵,把女兒當(dāng)假小子養(yǎng)的父親沒想到,英姿颯爽的女兒會如此一鳴驚人,狩獵途中,箭無虛射,百發(fā)百中,做父親的也沒想到,宣德王爺?shù)男鹤幽晟贇馐?,暗地里和自己的女兒較起勁來,兩個小兒女,一來二去間互生情愫,一場狩獵造就一段良緣,虎父無犬女,強將手下無弱兵,何況兩人是最得力的部下,龍顏一時大悅,當(dāng)即賜婚,只待花月佳期。
“離惜,我們很快會在一起,我不會讓你久等,當(dāng)春風(fēng)吹過玉門關(guān)的時候,我迎娶你過門。不過,這地方始終不合適你住,你還是到我那去,傻瓜,怎么來了不直接到宣德府去要到這地方來混?”
“我想給你個驚喜嘛,所以,就來了。來之前我已經(jīng)讓密探打聽清楚了你的行蹤,出其不意啊?!彪x惜臉上是小孩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
“這樣說來,我還得感謝你了?”揚徹又好氣又好笑?!皠e鬧了,讓流蘇幫你收拾下跟我回去?!?/p>
“那我去找流蘇。”她連蹦帶跳的跑了出去,離惜沒有發(fā)現(xiàn)花叢中一雙怨恨的眼睛在注視著她。
咿呀——,門開了,有人輕輕走來。
“離惜,這么快?”閉著眼睛的揚徹問,沒人回答他。
“誰?”睜開眼睛他驟然坐起,只見心柔站在榻前。
“心柔姑娘,有事?”
在榻邊坐下,心柔說:“候爺,讓心柔服侍您好不好,我不會比她差的。只要您常來,心柔愿意服侍您一輩子?!?/p>
“姑娘言重了,我只是喜歡聽姑娘你吹羌笛,并無他意。姑娘也應(yīng)該知道我已有皇上的賜婚,只待籌備妥當(dāng)靜候佳期完婚,況且,姑娘如花般嬌美自有他人侍奉,而不用服侍我?!?/p>
“既然侯爺有婚約在身,為什么還要選那小姑娘?那她是什么?”心柔心有不甘。
“離惜對我而言,很重要,無可替代?!睋P徹嘴邊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未了,他臉色一沉,“請姑娘對離惜說話尊重些。”
“對不起,候爺我錯了。我會對她尊重,離惜都可以在你身邊,為什么我就不行?”心柔依舊抱著一絲希望。
“因為她是離惜,你不是。好了,姑娘請回吧,讓她看見你在這,不太好?!钡南轮鹂土睿瑩P徹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不再看她。
我不甘心!候爺是喜歡我的,是你這小姑娘,就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候爺會一直來找我,是的,要是沒有了你,一切都會是老樣子。最后一絲希望破滅,匆匆走出聽雨樓,心柔用力的咬著嘴唇,氣得渾身發(fā)抖。仇恨像藤蔓般在她心中瘋長。聽雨樓,讓她成為落愁宮里眾人暗暗取笑的對象,從來沒有輸過的她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姑娘。心柔從未想過自己會輸?shù)眠@樣慘,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離惜姑娘,送東西來了?!?/p>
“這是養(yǎng)心齋的點心,候爺差我們送來給離惜姑娘品嘗。這是候爺也很喜歡吃的點心?!毙』镉嫲迅恻c盒子放在桌子上。
“好的知道了?!贝虬l(fā)走了伙計,離惜取出點心一樣樣的擺放在桌上,精致的點心做得小巧玲瓏讓人不舍得一口吃下去,順手拿起一件正要放進嘴里,“等徹和流蘇回來一起吃?!?/p>
這些天出入落愁宮的時間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多,揚徹搖頭苦笑,偏偏攤上了這么個調(diào)皮丫頭,不肯好好的去府上找他,非要來這青樓里湊熱鬧。也罷,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她遲早是宣德府里的女主人,會有很多時間留在那的。
“離惜,還沒收拾好?”看她四平八穩(wěn)的坐著,揚徹皺了皺眉頭。
“早收拾好了,等你回來吃點心。來,我喂你?!?/p>
“你倒神速,那么快就買了點心來孝敬夫婿我了啊。還是養(yǎng)心齋的。不錯不錯?!背灾x惜喂過來的點心,揚徹含糊不清的說。
“不是你讓人送過來的嗎?徹?”
“什么?我沒有?!睋P徹愕然,他似乎感覺到有哪不對勁,“流蘇,流……”一陣劇烈的疼痛突如其來,讓他一下子喘不過氣。
“流蘇!流蘇!快來?。 彪x惜急切地喊?!皬爻鍪铝?!”
匆忙而進的流蘇被眼前情景吃了一驚,揚徹臉色蒼白的靠在桌子上,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
“徹吃了點心以后就這樣了,點心是他差人送的?!?/p>
“來人!快去找大夫!有人在點心里做了手腳,離惜,別著急,我這就差人回府里多派些人過來看守,再派人去查點心的來路?!狈鲋鴵P徹,流蘇好聲安慰離惜。
“我怕,流蘇,我害怕?!鼻由耐x惜眼里蘊涵著淚水。
“我在這呢,別怕?!?/p>
“出什么事了?怎么了?”聽見喧鬧的芳姨和落愁宮里一干人等都擠到聽雨樓前。里面紛亂的狀況讓他們都嚇了一跳。揚徹的臉色更是蒼白的可怕。
“不!”心柔尖叫著,撲向揚徹。“天??!怎么會這樣!來人快來人!為什么你們都站這不動!去找大夫啊?!?/p>
她慌亂的神情令房里的人都覺得詫異,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
猛然,像是明白什么,離惜一把拉開她,并在她臉上打了響亮的一個耳光:“你做過些什么?你聽著,要是他有什么不測,我第一個找你為他陪葬。我說得出做得到!”
“我,我,”她嚴(yán)肅的表情讓心柔當(dāng)下一驚,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連連退后兩步。
“大漠黃沙萬里揚,斜影歸途思心徹,橫風(fēng)疏卷催人離,長河落日故人惜。離惜,我怕我陪不了你回大漠了,我給不了你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離惜,咳咳……”費力地說出這幾句詩,揚徹開始劇烈的咳嗽,血順著他捂著嘴的指縫中流出。
“徹!別亂說,你會沒事的,我們還要回邊關(guān)的不是么?你還要天天聽我吹羌笛,你說的話不能不算數(shù)?。∥覀冞€有皇上賜婚,你不能違背的!”離惜哭了,美麗的眼睛里全是淚水。
“賜婚?你們……”芳姨驚訝的指了指兩人。這一刻,她意識到要出大亂子了?!靶娜幔∧阕隽耸裁?!快說了,人命關(guān)天啊?!彼艉爸缫呀?jīng)驚成木人般的心柔。
心柔此時腦海里一片空白,眼前的這個就是候爺未過門的妻子?就是那個候爺常在她面前提起的會吹好聽羌笛的女子?為了能得到候爺?shù)臍g心,她拼命的學(xué)習(xí)羌笛,模仿那個侯爺口中不時提到的女子。就是為了能得到他的一點賞析,可以讓他在自己這停留得久些。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自己又在做什么?
“說?。∧惴帕耸裁丛邳c心里?你為什么要害徹!”離惜狠狠地搖著心柔的肩膀。
“我沒有,我不想害候爺?shù)?,我不想,”心柔慌亂的說。
“那你想害誰?我么?你這女人怎么就這么毒?你怎么就算不到徹在我房里,他說不定也會吃點心呢?”
“我不想你這么個小姑娘搶走候爺,他是我的??!”心柔終于哭了起來?!昂驙斨粊磉@聽我吹笛,每個初一十五我都盼他來,你們又怎么知道我為了這一盞茶的功夫練了多久,下了多少苦心,你們不知道。可是,你一來就把候爺給搶走了,我不服氣??!憑什么!”
“就憑我是他妻子!”
“離惜,”揚徹微弱的聲音呼喚著她,“來,我想聽你吹笛,我想把你好好的擁入懷里。我永遠都記得,狩獵時候那個落霞滿天的傍晚,你在我的帳篷前經(jīng)過,像暖暖的春風(fēng)吹進我心里?!?/p>
“徹,我記得,我還記得你說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我是你的春風(fēng),就該留在玉門關(guān)前等你娶我。徹,我記得,我都記得啊?!本o緊的抱著揚徹,離惜淚如雨下?!拔疫€記得你說過,大漠黃沙萬里揚,斜影歸途思心徹,橫風(fēng)疏卷催人離,長河落日故人惜,只要聽到有羌笛聲,哪里就有離惜的影子?!?/p>
“現(xiàn)在離惜在我身邊了不是么?離惜……”揚徹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終于不再聽見。
“徹?徹!醒醒啊,別嚇我啊,徹!”不敢置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離惜拼命搖晃著揚徹的身體,揚徹并沒有如她所想那樣張開眼睛,沒有給她露出一個微笑?!安唬?!這不是真的!”
又是落霞滿天,離惜臨窗眺望遠方,她多么期望那是一場夢魘,那個身影會映著晚霞走到她的繡樓下,怕是這將永遠成為奢望了吧。離惜這樣想著,一抹笑靨,在她嘴邊綻放?!按猴L(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不是么?或者說春風(fēng)本身就不應(yīng)該來到玉門關(guān),徹,其實,我也不該來的,是不是?”淚,順著她的臉頰慢慢滑落,幽怨的羌笛聲如歌如泣…… #p#副標(biāo)題#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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