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隨想
記憶中清明節(jié)總是這樣的:長輩把我從甘甜的睡夢中喊醒,說上墳填土去,外面許多人(一般是同族中沒有出“五服”)扛著鐵锨等著了。小雨點點滴滴,徐徐的晨風中,空氣中夾雜著柳絲新綠的氣息,當然少不了麻雀喳喳的叫聲。有時會有人折根柳條,做個哨子,可以吹出嗩吶一樣的音調(diào)。
清明是掃墓的節(jié)日,總會讓我不自覺的想起去世的長輩。記憶里年齡最大的長輩我喊“老姥姥”,有些拗口,就是奶奶的母親,老太太活到將近九十歲,無疾而終,老的時候,手背上的血管象蚯蚓一樣,按一下,很長時間恢復不了原狀。有一件事可以讓我理解老人長壽的原因,就是老太太可以把夏天的西瓜放到過春節(jié)的時候,我們問她訣竅,她說,從瓜地里挑選七八成熟的西瓜,輕輕放到窗臺上,每天用手輕輕摸一下。人只有處于一種樂觀,平和的心態(tài)之中,才能堅持每天都做一件事,不是嗎?
我的姥姥也活了八十多歲,姥姥是個急性子,看不慣我們做事的時候就大聲喊,很刺耳,只是她晚年聽力不好,自己感覺不到。姥姥是幾千年來中國婦女的一個縮影,她干的是全屬于紡織一類的工作,晚年也整天坐在炕上,戴著厚厚的老花鏡做針線活,小孩用的手套,棉鞋,棉襖,很費工夫,她都一絲不茍,慢慢的做。而姥姥結婚時的箱柜里竟然藏著織布用的梭子,小時候我跟表兄表弟一群孩子經(jīng)常會把姥姥束之高閣的紡車搞下來,搖著玩。
從父輩支離破碎的描述中,我可以勾畫爺爺?shù)?a target="_blank">人生歷程,爺爺十七八歲就到青島打工,工作的地方可能是服裝廠,和奶奶結婚后不久,戴著一家人回到老家,過起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生活,為此,奶奶半輩子都在埋怨爺爺,說不回來可能就是青島人了,可能就有退休金了,有一年還翻箱倒柜的找爺爺?shù)墓C,那個東西可以爭取一個農(nóng)轉非的名額。根據(jù)爺爺?shù)男愿瘢夷芾斫鉅敔敭敃r回鄉(xiāng)的心情:那時正處在解放前夕,壓迫,反抗,斗爭,革命,戰(zhàn)爭充斥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一方祖祖輩輩居住的,相對平靜的土地不就是世外桃源嗎?爺爺回家后很多人找他裁衣服,隨著社會的進步,漸漸沒人找了,爺爺總是把褲襠裁的很肥。晚年,爺爺寡言少語,后來和酒結下了不解之緣,喝了酒,再有一個年齡相當?shù)睦先?,那話一天也說不完。
父親的舅,比爺爺大幾歲,我喊舅爺,爺爺殯禮上,他抱著我?guī)讉€月大的兒子,笑嘻嘻地逗孩子。那時舅爺身體也已經(jīng)有病,但是臉上沒有一絲不快或憂慮什么的。奶奶說,你舅爺幼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什么不幸的事都遇到了。舅爺算是個讀書人,因為舅爺?shù)母赣H是個秀才,舅爺自小就跟著讀私塾,后來土改的時候,人家讓他去記賬,作文字工作,他哭了一晚上,不去就要被劃成反革命,而讀點書的人都知道,所謂社會革命,就是東風西風的事,殺來殺去,殺的大都是老百姓。舅爺退休后有退休金,日子很寬裕,但舅爺有一種讀書人常有的性格,注重修身養(yǎng)性。七十多歲的時候,經(jīng)常騎自行車三四十公里從城里的兒子家回他的老家,一個很偏僻的小村莊。沒事的時候,用工整的小楷抄寫《三字經(jīng)》,《朱子家訓》,《百家姓》等。
回想起去世的長輩,回想他們或痛苦或快樂的人生歷程,或執(zhí)著或淡然的人生態(tài)度,還有后人或肯定或否定評說,我們不能不感嘆歲月的無情與世事的匆匆。奶奶去世才幾個月,現(xiàn)在已經(jīng)躺在冰冷的大地上了,似乎還是昨天的音容笑貌一夜間卻是兩個世界甚至是兩個朝代的人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佛說:萬古長空,一朝風月。比起這浩渺的宇宙,無限的時空,人的確就是一朝風月。所以只要我們活著,就要快樂的度過每一天,達也快樂,窮也快樂,有錢也快樂,沒錢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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