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盛大的潮水般不停不休的回憶。
那年。
天空是很美麗的青藍色,點染著一縷縷潔白的云。四月份的天氣已經漸漸入夏,知了沒有吟唱久遠的歌謠。微涼的風輕輕吹過,紫藤蘿蒼翠的一片華蓋靜靜地,輕柔地漾起了波紋,一枝一葉在風中輕顫,怯怯地,枝與蔓彼此糾纏,密密的在頭頂上遮住了那明烈的陽光。身旁是同學們嘰嘰喳喳的吵嚷聲,你抬頭瞇起眼看著那叢藤蘿,說:“My God.”
人與人是互相糾纏的,因為人是沒有安全感,卻又太害怕寂寞的動物。彼此一邊用尖銳的荊棘爭抗,一邊又收斂了芒刺彼此依偎,但他們永遠不會像這棵藤蘿的枝蔓一樣,揚起輕柔如鳥喙的嫩芽,在初夏的風中靜靜地擁抱著對方隨風搖曳,靜默而淡然。枝葉的深處,是碧綠安謐的童話。
人類的腦容量是很大很大的,所以能裝得下太多東西,每當那些回憶如紛然的潮水向他們涌來時,他們就會苦笑著說:“傻人有傻福?!鄙等说哪X袋比他們小得多,所以只會記住自己喜歡的愉悅的回憶,所以就算會哭,也只記得怎么笑。他們如果記得當時自己為什么哭,怎么哭,那他也就變成聰明人了。聰明人是最可憐的,一邊用一生跌跌撞撞換來人前的驕傲笑意,一邊在深夜無寐時被回憶折磨的疲憊不堪,鮮血淋漓。天空的幾點稀星總是那么漠然而慈悲地看著他們,一夜無言,一枕濕淚。
然卻不會后悔,不敢后悔,不能后悔。(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灰塵在陽光里飛旋,屋角漏下來的一束陽光靜靜地打在你的臉上。遠處有胡琴的婉轉咿呀聲,是貴妃醉酒的“那冰輪離海島?!蹦阆胂笾菓蜃拥拿佳郏ㄊ敲忌姨羝?,嫵媚橫生,兩篇紅菱唇貼在瓊鼻的下方。蟒衣是胭脂銀紅的,五色蟒水五色流蘇,鳳冠上珍珠亂顫,就如一片流瀉的月光。
你又轉而凝神于自己所處的這座老屋,檐角的木雕精美得令人窒息:芙蓉。牡丹。鳳凰。麒麟。鯉魚。八仙。天王……一切一切古老的,陳舊的,久遠的,故事的木香,就充斥在這間屋子里,所有木頭都有著古老且證明他們已死的紋路。一刀一刀刻下,那些荒唐年的荒唐故事,一筆一筆篆下,杜鵑嗓子眼里啼出來的血。那些木頭們想必是痛的吧,被別人在自己的心里,每一寸皮膚上,都刻上了那么多不屬于自己的故事,還被荒唐地要求永遠在某一個地方將自己的滿身傷痕展示給別人看,自此,再沒有自己。
再無自我,滿身傷痕。
一束陽光靜靜地打在你的臉上,陽光便化為溫柔的金色波浪在你眼中蕩漾,沉醉,迷茫,欲夢,還醒。人世間這一切的醉生夢死,其實不過一束陽光便能包容,明亮得沒有微瑕,看似不容任何黑暗,實際上卻讓月來代替自己繼續(xù)撫慰這個世界。科學上說,陽光是所有色光的綜合,是最復雜的光,但有幾個人,會覺得黑色不染塵埃?黑夜是將所有污垢都踐踏于腳下的傲然的純潔,而白晝卻是將所有瑕疵都默默掩蓋的明媚。
他們都不要人知道什么,人卻總是在還混沌未開蒙的時期做出自以為是惡毒無比的判斷。人類總相信一切都有反義詞,但所有反義詞其實是同一個意思。他們一起生長,如枝蔓般緊緊糾纏,就像:白晝與黑夜,善良與惡毒,高貴與卑賤……世間的所有的本質都相同,不過是外表予以人欺騙罷了。
于是,那年。
日光傾城時,月色滿樓。
于是,那年。
盛大的回憶再次如潮水般紛然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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