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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風(fēng)雪夜里歸來

2011-08-05 14:40 作者:古道  | 6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那時,我尚小,也就是七八歲,正讀一年級的時候。家里人口多,僅靠父母掙些工分,故而很窮,常常是黑面窩頭拌咸菜的苦挨苦度,即便如此,還要東借西湊,兩塊多錢的學(xué)費(fèi),有時還是母親賣雞蛋換來的呢!在我的記憶里,父親在家的日子并不是很多,為了使家過得寬裕些,一年中要有好幾個月在外奔波,父親瘦弱,個頭也不高,但他從不落人之后,有一次去南山給生產(chǎn)隊拉石頭,兩人一架平板車,一兩千斤,回來路上,過一道坎時,一塊石頭不慎滾落,砸在父親的腳上,腳趾被砸壞,躺了一個月,方能下地走動。

父親常在外,免不了兩廂牽掛,那時只能依賴書信聯(lián)系,在母親的鼓勵下,剛上學(xué)的我就開始摸索給父親寫信,信寫得幼稚甚至可笑,很簡單直接,也非常程式化,無非問一些父親那邊的情況,吃的住的如何?再告訴他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擔(dān)心,順便也說一下我的學(xué)習(xí)狀況,大多寥寥數(shù)語,不深不淺,不疼不癢的,寫好后,還要念給母親聽,征求她的意見,添些什么,或者刪些什么?最后隨便地找個信封,貼上一枚幾分錢的郵票,交于下鄉(xiāng)的郵遞員,就等著父親的回信了

只知道父親身在他鄉(xiāng),卻并不清楚具體干些什么?其實(shí)身單力薄的父親為了我們,做著十分艱巨而與之身體不太相符的苦力,在一家石料廠,開山劈石,搬拉拖運(yùn)。在我幼小的心里,總覺得出門在外有工作很了不起,很讓人揚(yáng)眉吐氣,卻并不曉得那種工作是如何的勞費(fèi)心力,聽母親講,那活又臟又累,又枯燥乏味,而且?guī)в泻艽蟮奈kU性,但那時能找到這樣一份事做也是十分地不易了。

及至年關(guān)將近,我們竊竊私語,嘮叨著父親該回家了?因為在我們的記憶里,父親每次回來都會帶些吃的玩的,那時我們苦寂一年的心就甜甜地豐滿如一輪圓月,在別人家的孩子面前終有些神氣和驕傲的資本。

父親回來,也預(yù)示著我們憧憬盼望的新年就要到了,總算可以不再一日三餐地去啃窩窩頭,有了白面饅頭,油炸丸子一類好吃的了,還能穿上新衣,放鞭炮,不受約束管制地盡情瘋玩幾天。

殷切地盼著父親在某一個日突然來到家門口,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我們象馬蜂一樣叮上去,爭搶著,把包裹拖回屋里,久而久之,以至父親成了我們帶有強(qiáng)烈美好遐想色彩的希冀所在。(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終于在一個冬,母親叫醒了我們,說父親回來了,我們從熱烘烘的被窩里探出大半個身子,昂頭張目地尋找,屋子很窄狹,父親真的回來了,就在堂屋收拾著行李,父親說,外邊的下得很大,都分不清路了,隨即吩咐母親拿出諸如柿餅糕點(diǎn)面包片一類的美食分發(fā)給我們,就在被窩里象餓狼一樣貪婪地吞咽著,我出于好奇,也出于對雪的一種,鉆出來,跑到門口看雪,真的,外邊已是銀閃閃的世界了,透著燈光還在不停地飄舞著,被風(fēng)扯著象無根的網(wǎng),一會兒撲向西,一會兒罩向東,門前大片的雪,是父親進(jìn)家時母親從他身上拍落下來的,邊緣的已然融化,洇濕了周圍的地,一股風(fēng)從門旁魯莽地闖進(jìn)來,冰冷地?fù)崦宋夜饬锪锏纳眢w,我打了幾個哆嗦,父親忙催我快進(jìn)被窩。

被窩里確實(shí)暖和,窗外的風(fēng)時不時地輕輕敲打著窗欞,里邊粘糊的白紙便跟著風(fēng)的節(jié)奏,時而鼓脹起來,時而又貼附上去,有時風(fēng)還會在墻角邊低一聲高一聲地嗚咽,象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我望著屋頂,想象著這個風(fēng)雪遍野的夜晚,在蒼茫蕭疏空曠孤寂的荒野外,天地間只有迷漫的風(fēng)雪,遠(yuǎn)處模糊的村莊,以及混沌而亂花紛謝的天空,一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負(fù)重而行,頭上身上都被雪花撲滿了;甚至眉毛胡須也已經(jīng)凝結(jié)了白色的冰凌,他朝著心中家的那個方向艱難而執(zhí)著地走去。

這是讓我一生也無法忘卻,讓我震撼的一副畫面,風(fēng)雪夜里,父親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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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風(fēng)雪夜里歸來的評論 (共 6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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