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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借命留香/染指

2011-07-29 11:46 作者:玻璃淚  | 2條評(píng)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楔子

似乎下了?

牢外卷進(jìn)來的風(fēng)都是涼的,落在脖頸間夾雜著零星濕意,像細(xì)細(xì)的針,貼膚入骨的寒顫。獄卒打開牢門,便瞧見蜷在角落里的女子抬起了眼,陰雨的天氣里她藏在角落,眉眼全數(shù)在發(fā)絲下掩著,只那眸子刀刃似的刺過來,寒光凜冽,讓獄卒無端端地發(fā)毛。獄卒撇開頭一把扯過她雙腕間的鐵鏈:“劉盈香,該你上路了?!?/p>

那女子被扯得踉蹌,撲在他腳邊,抬手握住了獄卒的手腕,涼,越發(fā)緊得像纏在手臂上的毒蛇。

“我不是劉盈香!”她咬牙切齒,每個(gè)字節(jié)都在發(fā)顫,并死命地扯著獄卒道,“我要見趙梵生!他知道我不是劉盈香……你們抓錯(cuò)人了!”

手臂上握著的手指都在顫抖,獄卒厭惡地甩開她,不耐煩地道:“省口氣上斷頭臺(tái)再喊吧!”拉扯著鐵鏈拖她起身,“抓錯(cuò)人?真是笑話,趙大人親自抓的人,如今卻要找他來喊抓錯(cuò)人了?”猛地一扯,她被扯出了大牢,迎面是漫天滿地的細(xì)雨,兜頭打在臉上是深入百骸的涼,她僵僵地看著那雨霧,一句話都講不出口。(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是了,是趙梵生親手將她送入這大牢,怎么會(huì)有錯(cuò)?就算錯(cuò)了,又有誰會(huì)信她?

劉盈香……所有的人叫她劉盈香。

大巽煦和元年,丞相劉辰連同朝中幾位重臣,意圖謀反,卻被圣上新封尚書趙梵生揭發(fā),并帶兵抓獲劉府一干人等。次日圣上下旨,劉辰全府八十七口,連同獨(dú)女劉盈香,滿門抄斬。

那日雨下得冗雜,卻不大,一線線地迷蒙在天地間。她跪在砍頭臺(tái)上,打身邊泊著的一洼雨水里看見,懸在她頭頂上方的刀,青白的亮,卻沒有光,刀頭紋有怒目圓睜的獸。

她不抬頭,獸頭刀上淅淅瀝瀝滑下的雨水,全數(shù)落在她的脖頸里,那一種涼,找不出言語形容。等著有人喊行刑,刀刃落下,人頭落地,她這一生也就塵埃落定,再恨,再不甘心也如此了。可等來的卻是一雙白緞金絲細(xì)細(xì)紋路的靴面,踏著那一泊雨水立在她眼前。

蟹青色的絹傘,在頭頂之上撐出一片陰影,她聽有人道:“抬起頭來?!甭曇魤旱贸粒掷镄虚g都透著不容置疑的語調(diào)。

她一晃神,下巴便被人抬了起來。

紫骨傘下那張欺霜賽的臉便躍然眼底,唇抿一線,紅得有一絲妖,眉睫半落著,垂著眼看她,陰雨迷蒙中那人便生了光,不能直視。

那人似乎吃了一驚,眉目微微蹙了,盯著她,一言不發(fā)。

是怎樣一張臉?她青絲遮掩下的一張臉已然被燙得面目全非,一些些紅的血,一些些白的肉,潰爛得讓人發(fā)寒。

身側(cè)撐傘的太監(jiān),低低地喊了聲:“殿下?!?/p>

那人才挑了一線唇冷笑一聲:“好狠的心……”好似自言自語,卻又俯下身,細(xì)細(xì)瞧著她那一張被毀的臉,問,“阿袖?”

頓時(shí),她惶惶而喜,淚如雨下。

里的雨下得越發(fā)大,砸在青瓦檐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亂響成一團(tuán),鬧得人怎么都安不下心。

阿袖立在檐下,瞧小姐閨房中燭火熄滅已久,終于忍不住撐傘跑了出去。

這樣大的雨,他果然還倒在丞相府外,搖曳的風(fēng)燈下,他整個(gè)衣襟都是薄薄的紅色,被雨水濕得淡了,卻還是血跡斑斑。

阿袖撐傘過去,他忽然就睜開了眼,一把攥住阿袖的手腕,驚得她失手落了青綢傘,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滾在腳邊:“趙公子……”

他不應(yīng)聲,也不松手,那一雙眼亮得像雨夜里灼灼的燈火,卻看著阿袖一點(diǎn)點(diǎn)地熄了,滅了,再瞧不到一分光亮。他頹然地松開阿袖,掩住了面,一聲低過一聲地道:“我以為是她……我以為是盈香……”

握著被他攥得發(fā)白的手腕,阿袖抿了抿嘴,卻又笑道:“是小姐差我來的。”阿袖彎腰去扶他,“趙公子,小姐對(duì)你的心,你還不明白嗎?她那樣你……”

他忽然愣愣地望過來:“可她還是不能和我在一起,不是嗎?”

阿袖一瞬間沒了話。

劉盈香確實(shí)是愛他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樣的感情怎會(huì)摻得了假?阿袖一直以為,指腹為婚,再也沒有一對(duì)能像趙梵生和劉盈香這樣般配的了,剛剛好的兩情相悅,原以為他們會(huì)這樣結(jié)發(fā),白頭到老。

可誰也沒想到,趙梵生的父親會(huì)突然死去,家道中落,他變得一無所有,只剩下指腹為婚的一句承諾。

他在最落魄的時(shí)候來求親,卻連府門都未入,便被打倒在這雨夜中。堂堂丞相千金,怎么會(huì)嫁給一無所有的他?

什么指腹為婚,不過是一句空談。

趙梵生始終記得,大雨那夜劉丞相立在門檐下,朝他臉上丟了一袋銀子,居高臨下地說:“賢侄,我對(duì)你已然仁至義盡了?!?/p>

趙梵生從沒有一刻那樣恨過自己,恨自己的不爭氣,生生地將所有臉面丟在腳下任人踐踏。

趙梵生再醒來,雨已經(jīng)止了,青白的光打半開的窗扉透進(jìn)來,是青灰的天。

他睡在徒有四壁的家中。

手指被人攥著,溫溫?zé)岬?,趙梵生側(cè)過頭便瞧見昏睡在身旁的阿袖,蟹青色的床幔半垂在她脖頸上,那一截白,生生地晃眼。睫毛密密地在她眼下遮出一片陰影,薄紅的唇微微翹著,細(xì)長的手指緊緊地攥著他。

他有些許愣神,盈香的貼身丫頭,先前他并未這樣細(xì)地瞧過,只記得跟在盈香身后,時(shí)不時(shí)地抿嘴笑,是和盈香七分的相像,都是一樣的嘴角微翹,眉眼彎彎。

以前他常打趣,阿袖莫不是劉丞相的私生女,要不然怎會(huì)平白地和盈香這樣相似。

如今這樣近地看,卻總是不同的,她比盈香生得媚一點(diǎn),手指上細(xì)微的繭是盈香永遠(yuǎn)不會(huì)有的。

剛要替她撥開眉睫上的青絲,她卻醒了,盈盈的一雙眼看著趙梵生停在臉側(cè)的手,一瞬紅了臉,晃晃地?cái)肯旅寄?,笑道:“趙公子醒了?!?/p>

聲音微啞,眼眶熬得通紅。趙梵生沒來由地心頭一暖:“你守了我一夜?”

她不答話,只是慌慌地抽回手起身,將一絲散發(fā)捋至耳后,彎眉笑了:“你沒事就好?!?/p>

那樣呼之欲出的情愫,在薄薄的晨光下一分分抽枝發(fā)芽。

是什么時(shí)候喜歡上趙梵生的?

阿袖也不清楚,他是盈香的青梅竹馬,也是她的青梅竹馬,只是她從不敢奢望有一天輪到她守著趙梵生。

她日日來照看趙梵生的傷勢(shì),一飲一食無不盡心竭力。盼他快些好,又恨不能他這樣傷一輩子,侍候他一輩子。

天轉(zhuǎn)涼時(shí),趙梵生已經(jīng)好徹底了。他不再問盈香什么時(shí)候來,也不問她最近如何,只是在院子里的月桂樹下畫畫,一幅一幅,丹青素筆,總是一副眉目一個(gè)人。

阿袖抱著斗篷,遠(yuǎn)遠(yuǎn)地就瞧見,白花錦繡,細(xì)細(xì)碎碎地落了他一肩一發(fā),也落了墨跡畫卷,她走進(jìn),筆墨間都生了香,一線線地沁入心肺。

“天涼了?!卑⑿鋵⒍放衽谒砩希穆渌患绲穆浠?,歪頭瞧著畫中的女子,笑得有些牽強(qiáng)道:“又是小姐嗎?”疊疊落落,他畫了多少幅了?劉盈香,全是她。

趙梵生落下了筆,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展眉笑了:“并不是她?!?/p>

灼灼其華,他像生了光的白花,眉眼清淺得讓人晃神,阿袖看著他,頓覺得滿心歡喜,只要這樣看著便滿心歡喜。

“哦?不是小姐嗎?”

趙梵生牽她到案前,指著畫中的女子,笑道:“傻瓜,連自己都認(rèn)不得了嗎?”

阿袖一愣,恍恍不能信地看他:“你畫的……是我?”

他笑得很明媚,用筆頭輕輕點(diǎn)在阿袖額頭:“傻瓜?!?/p>

半分的玩笑,半分的寵溺,是阿袖從未聽過的語調(diào)。

他忽然將筆塞在阿袖手中,道:“來,寫上你的名字。”

阿袖窘得臉通紅,囈語道:“我并不會(huì)寫字?!?/p>

“我教你。”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手,趙梵生環(huán)她在懷,一筆一畫地寫道:“唯有暗香盈袖。”

唇帶茶香,分不清花香與他發(fā)間淺淡的幽浮,一字一字都在耳側(cè),綿綿密密,天羅地網(wǎng)似的將她抓牢。

阿袖隱約記得,小姐曾念過這樣一首詩——

“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

佳節(jié)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p>

那日的月桂開得太過錦繡,馥郁延綿得讓人發(fā)昏,所以在他突然道那樣一句話時(shí),阿袖是不敢信的。

他道:“阿袖,你可愿嫁給我?不嫌我貧困無為?!?/p>

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

阿袖自然是愿意的,千萬分的愿意。

只要是他說的,刀山火海阿袖都是愿意的。

許諾阿袖,他會(huì)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迎娶她入門,他要給她富貴榮華。

阿袖小心翼翼地應(yīng)著,像得了天大的賞賜,盡管這樣都不是她想要的,但只要有他這樣的話,她便心滿意足,再無所求。

他卻是認(rèn)了真,出門數(shù)日,音訊全無。

再回來時(shí),眉目間都是呼之欲出的興奮,發(fā)狠的興奮。

月桂都落了大半,阿袖瞧見他一路花木扶疏地走來,頓時(shí)就紅了眼。

他伸手?jǐn)埌⑿淙霊?,在耳?cè)一絲絲地輕笑:“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阿袖千言萬語都講不出口,許久才問那么一句:“你去哪里了?”

“去辦一件極重要的事?!彼麛n著阿袖的發(fā),只笑著道:“阿袖,用不了多久我就會(huì)拿回,所失去的榮華?!?/p>

阿袖并不明白,抬眼看他,只瞧見他清淺的眸子里一星星的火苗,熠熠生輝。

他忽然低下頭,輕聲道:“但那之前,你要幫我做件事?!?/p>

“何事?”阿袖攀住他的脖頸,“你說便是了?!?/p>

趙梵生頓了一頓,似乎難以啟齒,片刻后才道:“幫我將盈香約出來?!?/p>

攀在他脖頸間的手忽然就一僵,那一個(gè)應(yīng)允的“好”字,阿袖怎樣都講不出口。

他卻忙道:“阿袖,你要信我,我這樣做只為了你好?!?/p>

阿袖松開手,瞧見他灼灼的目光,抿嘴點(diǎn)了頭,是信他的。

阿袖帶盈香到趙梵生那里時(shí),已然是深夜,天黑得透不出一點(diǎn)光,唯有他房中那搖曳的燭火,如豆暈染。

推開門,便瞧見坐在桌旁的趙梵生,正剪著燈芯,一明一滅,抬眼越過阿袖,直直落在盈香身上。

蠟油燙在指尖,他卻不覺。

“梵生……”盈香立在門檻,素白的手指扶住門板,顫抖得楓葉一般惹人憐愛,言語未完,淚光便盈盈地墜了下來。

阿袖瞧見趙梵生在那一瞬想要上前,卻又止住了,垂下的手攥得很緊。

下一刻,盈香已然撲在他懷里,哽咽得不成聲。

趙梵生看著立在門口的阿袖,猶豫許久,終是將手?jǐn)n在盈香顫抖的背上,抱著她輕聲道:“莫哭了,我在這兒?!?/p>

盈香淚凝于睫地抬頭,“我以為你再也不會(huì)見我了……”

“怎么會(huì)……”趙梵生扶她坐下,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阿袖。

阿袖卻猛地背過身,大步離去,不聽也不再瞧,可剛走沒幾步,就聽房中啪的一聲脆響,似是什么瓷器碎地的聲響。

忙回頭,再奔入房中,不禁愣在原地。

跳動(dòng)的燭火下,盈香昏倒在趙梵生懷里,腳邊是碎裂的茶杯。

阿袖張口,卻不知該怎樣問。

趙梵生卻將盈香抱到床榻上,轉(zhuǎn)過頭來看她:“我說過,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p>

趙梵生打袖中取出一個(gè)羊脂細(xì)瓶,遞在她面前:“喝了她,阿袖?!?/p>

細(xì)白的瓶,泛著冷光,有淺淡的香,似庭院里怒放的月桂,阿袖看他:“這是什么?”

“莫要多問?!壁w梵生將細(xì)瓶塞在她手中,“你只要信我便好。”

燭火晃晃下,阿袖看不真切他的眉眼,卻抿嘴笑了,她是信他的。

仰面一飲而盡,像酒,烈在喉頭,有微微的嗆。

趙梵生伸手抱住她,將一頁信箋交在她手中,低聲道:“帶著這封信,回府吧,等我光明正大地去迎娶你?!?/p>

阿袖低頭,瞧見手中的信箋上褐紙白字地寫著——?jiǎng)⒊接H啟。

劉丞相的千金近日生了怪病,滿臉紅疹,怎么都醫(yī)治不好,只得整日里蒙著薄紗,悶在房中不出門見人。

偏劉丞相近來常被圣上宣入宮中,平日里見不著面。

落雨的時(shí)節(jié),桂花都凋了大半,遍地的殘花,黃昏雨停時(shí),漫天的云燒得紅彤彤的,暈得滿院子都生了色。

盈香難得出屋,坐在回廊下的紅欄上發(fā)愣,似乎瞧著不遠(yuǎn)處的丹桂樹,又似乎什么都未瞧。

想些什么,她出神之際,遠(yuǎn)處便有碎碎的腳步聲傳來,近了才瞧清是個(gè)小丫鬟,她跑得急,一壁氣喘,一壁道:“小姐……趙公子來了……”

盈香霍然起了身,撐著紅欄,手指發(fā)緊,音調(diào)都抑制不住地發(fā)虛,問:“哪個(gè)趙公子?”

“還能有哪個(gè)?”小丫鬟壓著胸口,順著氣道:“自然是那個(gè)被老爺趕出府的趙梵生,他……”

不待再講什么,盈香已然往前廳跑去,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小丫鬟在身后喊:“小姐!老爺不讓你去……”

她哪里顧得了。她跑得急,一路上心慌慌地跳著,竟是要跳出喉嚨,那一種慌,講不出口,只碎碎念著,來了,終是等來了……

當(dāng)她瞧見坐在正堂中的趙梵生時(shí),頓然安定了下來。

大廳中已然掌了燈,一暈暈的燈火下,他斜靠在椅背中,啜了一口茶,眉眼含笑的摸樣,依舊是那股子溫文爾雅,讓人瞧著,心生安定。

她剛要上前,便被追來的小丫鬟扯到門扉后,小聲道:“趙公子不是一人來的?!?/p>

盈香睖睜。

果然,大廳之外,有重重的士兵。

劉丞相也在正堂中,卻是站著,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青白,眉目壓得極沉。

她聽趙梵生輕淡地道:“搜?!?/p>

一隊(duì)的士兵齊肅而來,穿梭在整個(gè)府中。

盈香看著他,白袍玉帶,錦繡無雙,可眉目間的暴戾卻是呼之欲出。

不過才幾日未見,他不再是那個(gè)倒在雨中的文弱公子,而是風(fēng)華絕代的重兵首領(lǐng)。

他是來了,卻不是為迎娶她而來,而是帶了重兵,圍困了整個(gè)丞相府。

盈香在門扉后看著他下令搜府。

看著他將書房搜到的一張信紙擲在劉丞相臉上,言語溫軟地笑道:“丞相大人,這信中寫了些什么,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劉丞相張口欲言,他卻霍然打斷道:“劉辰,如今證據(jù)確鑿,你連同朝中重臣,意圖謀反,還有什么話可講?”

那樣的鋒芒畢露,那樣的笑里藏刀,盈香攥著門扉,只覺心頭頓時(shí)空了,她看見,那張信紙的褐色封皮上,黑墨點(diǎn)點(diǎn)地寫著——?jiǎng)⒊接H啟。

她再忍不住推開小丫鬟,踉蹌地立在了門口。

趙梵生轉(zhuǎn)頭望過來,彤彤紅云下,展眉笑了,剎那的灼灼其華,像開在暗地里的白花似的。

她聽見他含笑道:“將劉府所有人等抓入天牢候?qū)??!?/p>

劉丞相忽然朗聲大笑,一把扯過他的衣襟,咬牙道:“趙梵生,你以為憑這樣拙劣的伎倆,就能搬到我?圣上會(huì)信你?”

趙梵生不怒反笑,在他耳側(cè)笑著說道:“丞相大人,我們打個(gè)賭如何?就賭圣上會(huì)不會(huì)信我,將您滿門抄斬……莫忘了,是圣上準(zhǔn)我來此搜查。”

一瞬間,劉丞相僵住身子。

連夜,圣上看了那封在劉府搜出的信,雷霆大怒,下令將劉府上下滿門抄斬,信件中牽扯的幾位重臣一律同罪而誅。

那是一封怎樣的信件?都猜得出來,定然是密謀反叛的計(jì)策,弒君謀反的大罪,不過一夜間朝堂惶惶,沒有人料得到剛剛登基不久,青稚未脫的少年天子,會(huì)有如此狠辣的手腕。

這件案子滿是漏洞,誰都瞧得出來,不過是圣上為了除掉劉丞相的借口而已,威懾朝野。

也是一夜間,阿袖在暗無天日的大獄中面目全非,她臉上的紅疹在朝夕間潰爛腐蝕,蔓延了整張臉,紅血敗肉的,甚是恐怖。

看守她的獄卒不敢近前,只聽她撕心裂肺地喊著一個(gè)名字——趙梵生。

那夜,悶雷,山雨欲來,寒風(fēng)徹夜。

有人在起風(fēng)的夜里挑燈夜行,千里迢迢地來到獄中看她。

獄卒開了牢門請(qǐng)他進(jìn)去。

阿袖蜷在角落里,看那一盞燈火越發(fā)地近,直至眼前,她抬眼,就著搖曳的燈火看清黑色斗篷下的那張臉,眸子里一瞬間亮了光,撲身上前,一把扯住那人的衣袖,像抓著唯一的光亮,眉目驚喜,聲音卻在發(fā)顫,道:“梵生……你是來救我的吧?帶我出去!你知道我不是盈香,我是……”

“我自然是知道的?!壁w梵生甩袖拂開她的手,震得她撲倒在地。趙梵生整了衣袖卻不看她,笑道:“不過那又如何?”

阿袖一瞬愣住。

他忽然俯下身,逼近她的眸子,低聲道:“你非死不可?!毖哉Z間含著茶香,是她熟悉的,她卻在一瞬間猝不及防地滾落了眼里死噙著的眼淚,灼在面頰上腐爛的傷口,疼得人戰(zhàn)栗。

盡管千百次地猜測這其中的因由,可她始終不敢相信,趙梵生許給她的榮華,便是如今這樣的境地,她始終認(rèn)為,他是無奈的,有苦衷的。

可是如今,他說,你非死不可。像一把利刃,切膚入骨。她甚至不敢問為什么,不敢往下猜。

他卻偏道:“為何不問為什么?”他的言語溫軟得刻骨,講出來的卻剜心剖腹,“我真的很感謝你,感謝你替盈香去死,好成全我們?!?/p>

他說,為了盈香我煞費(fèi)苦心。

再?zèng)]有比這更鋒利的劍,繞指柔的劍。他的溫存,他的軟語,他的唯有暗香盈袖,不過是為了如今這一刀,為了讓她替盈香去死,他真的煞費(fèi)苦心。讓她心甘情愿地走到現(xiàn)在。

是那樣地信他,所以喝下那瓶毒藥,不過是因他講,那不過是起紅疹的藥而已,幾日后就消了,她只有遮了面紗才能假冒盈香,不被人看出來。

他又說,你假扮盈香,等我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娶你回來,而不是以丫鬟的身份贖身出府。

她那么信他,以為他全心全意為她好,到頭來不過是煞費(fèi)苦心地找個(gè)替死鬼而已,可笑她親手將那封信放到了劉辰的書房,親手將劉府滿門和自己送了進(jìn)來。

暗夜里響了悶雷,他轉(zhuǎn)過身瞧了一眼郁郁的天際,嘴角含笑:“我說過,要將屬于我的榮華全數(shù)拿回來,曾經(jīng)踐踏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燭火熄滅,她看不清他怎樣離開的,卻不由得想起那個(gè)在花下,畫畫的趙梵生。

也忽然想起,他曾經(jīng)消失了幾日,再回來,就已經(jīng)不同了。

去了哪里?

劉府滿門抄斬的半月后,趙梵生平步青云,直升為右丞相,圣上恩寵正隆,有意為他做媒,他卻拒絕得毫不婉轉(zhuǎn)。

他道:“臣已有心上之人,幾日后便會(huì)成親,望圣上成全?!?/p>

“哦?”圣上在滿園的丹桂中回過頭來,笑意盈盈地瞧著他,“那女子是誰?值得愛卿用情至此?”

趙梵生頓了一頓,抬頭含笑道:“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子,不過是個(gè)小侍婢,名阿袖?!?/p>

圣上撿丹桂落花的手頓了一下,瞇了眼看他,許久斂目笑了:“原來叫阿袖啊?!?/p>

三日后,右丞相趙梵生大婚。

內(nèi)院中,張燈結(jié)彩,滿目的紅,丫鬟婆子穿梭不息,正廂房中新娘子正坐妝奩旁,細(xì)細(xì)梳妝,八寶細(xì)軟連珠步搖,直壓到那眉眼間,搖搖曳曳,灼灼生輝。

打菱花鏡中往過去,是眉目微翹的嬌憨模樣。

小丫鬟出門打水,房中只余她一人,她細(xì)細(xì)瞧著,竟有些出神。直至一雙素白的手,拾起妝奩上的金釵比在她發(fā)鬢間,才猛然回神。

她原以為是服侍的丫鬟,剛要嗔些什么,忽聽身后人,持著金釵在她發(fā)鬢間比來比去地笑道:“盈香小姐這么急著嫁人,難道不怕老爺死不瞑目嗎?”

她脊背一僵,定定地看著菱花鏡中立在身后的女子,霍然轉(zhuǎn)身:“你是……”

那女子薄紗遮著面,看不清臉,唯獨(dú)那雙眼睛在外,是和她相似的微翹,卻比她多一分媚。

那女子輕笑:“小姐連我都不認(rèn)得了嗎?虧我還為你死過一回呢?!?/p>

是從來沒有的驚駭,盈香退到脊背緊貼在妝奩上,驚詫地問:“阿袖?你……沒死?”

“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嗎?”盈香張口欲反駁,她卻忽然逼近,笑道:“不用講其他,我這次來,是要送你一份大禮的。”

“什么大禮?”

阿袖眉眼微醺地瞧向窗外:“你的仇人?!?/p>

盈香睜圓了眼睛,一把扯住阿袖:“那個(gè)人是誰?”

阿袖笑了,近乎喃喃地道:“他果然做得天衣無縫,如今你還不知曉……”

花好,月未圓的良宵夜。

趙梵生微醺地到榻前,紅燭暖帳,迷蒙得醉人。

她就那么端正地坐在紫木雕花榻上,紅裝加身,薄紗紅幔蓋住了她的面,看不清她的眉目,她的表情,卻聽的到她細(xì)密的呼吸聲,一起一伏拂著紅紗幔,撩人心扉。

“盈香?!壁w梵生坐在她一側(cè),伸手要去揭她的蓋頭,手卻被她攥住,十指纖細(xì),白得蒙蒙生光,卻涼,觸在肌膚上,如同絲滑的緞子,卻有細(xì)微的繭。

“相公。”她在紅紗幔下低低地笑了,言語溫軟生香,半嬌嗔地道:“名字怎么可以叫錯(cuò)了?”抬手揭開紅紗幔,探出那一張面。

趙梵生駭?shù)猛肆税氩剑瑓s被她攥得緊,不得再退,只得愣愣地盯著燭火下那一張滿面疤痕的臉,張口許久才出聲:“阿袖?”

是再難形容的驚駭,瞧見了夜間的鬼魅一般。

她卻笑,眉眼越發(fā)如絲,貼近他:“可不就是我嗎?”

“你……怎會(huì)還活著?”他甩開她的手,直退數(shù)步,卻又逼近,“盈香呢?你將盈香怎么樣了?”

阿袖斂著眉笑,并不看他:“殺了?!?/p>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在尤為靜的房間里清晰得擲地有聲。

趙梵生猛地上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壓她在床沿之上,一分分地用力:“你再講一遍!”

阿袖直眼看他,只覺得那一瞬他臉色陰沉得嚇人,便是在團(tuán)團(tuán)的紅暈下,也是死灰一片,那種顏色,讓她恨得咬牙切齒:“心疼了?”

趙梵生再加了一分力,只恨不能扼斷她的脖子,可仍不甘心問:“盈香到底在哪里?”

她卻不答,反問:“你心疼她?如果你真心疼她一分,就不會(huì)下那么狠的手,要陷害她父親滿門抄斬!一個(gè)不留!”

“閉嘴!”

“怎么?那封謀反的信不是你讓我放在丞相書房的嗎?”阿袖被掐得臉色青白,笑容卻越發(fā)明媚,在灼灼艷艷的珠釵下,傷疤滿面,竟是一種別樣的妖魅,“下這么歹毒的心,如今卻不敢承認(rèn)了嗎?”

趙梵生一耳光落在她面上,抿得唇線青白:“我只是將他給我的,加倍地還他罷了,他是罪有應(yīng)得,我說過,我要讓這世間所有踐踏我的人,不得好死……”話未講完,整個(gè)身子卻猛地一僵。

掐著阿袖脖子的手一分分松開,趙梵生低頭,看著洞穿他肩頭的一把利劍,一滾滾地落著血珠,紅的,劍鋒上寒光流轉(zhuǎn),一盈盈地墜著他身體里的血,沒有聲響。

他疼得蹙眉,不可思議地轉(zhuǎn)過頭,就瞧見立在身后,滿手是血的盈香,她嚇得臉色蒼白,像死灰一樣的白,眼睛空洞洞地看他,哭得沒有聲音,后退,再后退,整個(gè)身子都顫得讓人心疼。

她就那么喃喃著,痛苦地掉眼淚:“怎么是你?怎么會(huì)是你?我所有的親人怎么都死在你手上……”

“盈香……”趙梵生張口,想解釋什么,阿袖忽然攀住他的脖頸,袖中寒光一閃,一刀割斷他的喉嚨。

那一句話,就在喉頭輾轉(zhuǎn)不得出聲。

他的頭顱骨碌碌地滾在了腳邊,阿袖看見他到死都不能信的眼神。

尾聲

在大雨的日子里,阿袖提著趙梵生的頭顱去見了圣上。

他在昏暗的大殿中分棋子,白的,黑的,沁手的涼,拾起來丟在玉匣中叮叮咚咚地響著,異常地好聽。

阿袖將頭顱放在他面前時(shí),他只略略地掀了掀眼簾,便繼續(xù)拾他的棋子,煌煌的大殿中,他認(rèn)真的唇線微抿。

過了許久之后,他忽然問:“不問朕為什么要你殺了趙梵生嗎?”

阿袖蹲下身子,捻起他腳邊的棋子,低聲道:“圣上免我一死,讓我有機(jī)會(huì)親手殺了他,已是皇恩浩蕩,不敢多求?!?/p>

他側(cè)過頭看她,和第一次見刑場上見到的不同了許多,沒有那分戾氣了,安靜了許多,整個(gè)人都淡了許多。

當(dāng)初在刑場上救下她,是因?yàn)閼嵟w梵生自作聰明的欺君,找人替死。也是因?yàn)樗龎蚝挹w梵生,恨到想將他生吞活剝。

所以他才放手,讓她去殺趙梵生。

如今該報(bào)的仇都報(bào)了,她仿佛失去了唯一的光亮,枯死了一般。

他撂下手中的棋子,瞧著殿外鋪天蓋地的大雨,淡聲道:“他和劉丞相一樣,非死不可……飛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朕要坐穩(wěn)這天下,有些人便留不得?!彼D(zhuǎn)過頭,忽然發(fā)現(xiàn)大殿中空落落的只剩下他一個(gè)人了。

阿袖,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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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借命留香/染指的評(píng)論 (共 2 條)

  • 那一眼的滄桑
  • 莊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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