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中翻開了那本塵封已久的相冊。里面是你我稚嫩的面孔，甜甜的笑著。我的左手，牽著你的右手。

—寫在前面

文∕慕小北（）

十二年前。

9月19號。

某公園。某游樂區(qū)。(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草地上是兩個盤腿坐著的肥胖女人，身上撒著些許細(xì)碎的面包屑，面前整齊的擺著四個易拉罐。

“茵慧，你看這兩個孩子玩得多歡啊?！鄙耘值呐四闷鹨粋€易拉罐拉開遞給另一個女人。

“嗯，是呢?！迸私舆^易拉罐應(yīng)和著。

“呵，哎。”稍胖點的女人用胳膊推了推另一個女人。

“嗯？”

“不如讓他倆湊一對咋樣？”

“這樣?。靠梢詥?？”女人把易拉罐放在草坪上懷疑地看著她。

“有什么不可以的？就這樣定了啊。”說著稍胖的女人嘴角浮起一絲勝利的笑容。

“哦?！迸俗旖敲黠@有著一絲的不愉悅?？墒虑榫瓦@樣被定了下來。

（1）

“慕小北你放開我！”校門外，我用力地甩開你的手。

“夏傾言你想怎樣？”你紅著脖子根沖我喊。

“慕小北，我們解除婚約吧。”那是我遇到木年后第一次對你說出那樣的話，那樣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話。

“夏傾言，我一直就把你當(dāng)哥們。”你吸了一下鼻子后輕聲說。

可在你轉(zhuǎn)身之后我看到你用袖子擦了一下臉，是不是天氣太熱了，你在擦汗對吧？可是，那是冬天啊，那是從嘴里呼出一口氣就可以變成一縷白霧的冬天啊。

后來，你似乎忘記我說的話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對我好。

那一年，我們十三歲。

（2）

在被木年第一次拒絕后，我倚在你的肩上痞痞的對你笑，“小北啊，看來我這輩子是嫁不出去的咯。”

你反手打掉我搭在你肩膀上的手，“你瞎說什么呢？”

我指了指街道對面正扶著老人過馬路的木年，“看，連那么樣衰的木年都不要我，你說我還能嫁得出去嗎？”說著我裝出一副很難過的樣子。

你一把拍下我僵直的手臂，“夏傾言你白癡?。磕悴皇沁€有我嗎？”

然后我就咯咯地笑了起來。慕小北，你總是能給別人溫暖。

那一年，我們十四歲。

（3）

“慕小北啊，”我托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正在復(fù)習(xí)的你。

“嗯，你說，”你抬起頭順勢甩了下額前細(xì)碎的劉海。

“誒？我說你怎么不把劉海染成淺紅色呢？那樣多好看啊，”我略有所思的說。

“我這劉海要不是你說喜歡我也不會留，再染色的話校長不得把我宰了？”你說這話的時候眉頭都快打結(jié)了。

“那是不是我說我喜歡留著淺紅色劉海的男生你就真的會跑去把頭發(fā)染成淺紅色??？”我挑著眉向你逼近。

“我想不會吧，學(xué)校管得嚴(yán)，”你懊惱的看著我。

“那要是學(xué)校允許呢？”說著我逼視著你的眼睛。

“那我就去染個淺紅色的劉海，”說著你輕輕地吹了下額前的劉海，得意的看著我。

慕小北，你是那樣乖巧的孩子，你怎么可以為了我去染個淺紅色的頭發(fā)呢？

那一年，我們十五歲。

（4）

“夏傾言，向磊在教導(dǎo)處，”同班女生從我身旁走過，好心提醒我。

我用小指把酒紅色的頭發(fā)撩到耳后，微笑著說：“我知道了，謝謝你?！?/p>

“你，是不是在跟向磊拍拖？”你一邊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一邊小聲問我。

“是呢，”我想我不必隱瞞你。

“為什么？”你拉住我的衣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等待著媽媽的原諒。

“因為他愿意為了我把頭發(fā)染成淺紅色啊?！闭f完我扔下你快步的向前走著，不料在轉(zhuǎn)角處撞上了從教導(dǎo)處出來的向磊。

向磊想了想說：“夏傾言，我們分手吧，教導(dǎo)主任已經(jīng)知道我們的事了。”

我說：“好?。　比缓罄^續(xù)走我的路，還不忘在心里罵了句“向磊你丫的就一膽小鬼！我呸！”

令人吃驚的是第二天你居然頂著滿頭的淺紅色搭配著整齊的校服站在我的面前，害得我一口水給噴到了同桌身上。后來，我們雙雙站在了教導(dǎo)室里，在教導(dǎo)員向我們展開口水戰(zhàn)的時候你還在極力地維護(hù)我，說是你叫我染的頭發(fā)?？墒?，誰會信呢？你是那樣優(yōu)秀的學(xué)生。

那一年，我們十五歲。

（5）

在被木年第四次拒絕后我逼著你背我走路回去，一路上惹來眾人羨慕的目光，更有帥氣的男生模仿我們背起了自己的小女友。

我趴在你還不夠?qū)挻蟮谋成嫌煤艿偷穆曇粽f：“慕小北啊，是不是我不夠漂亮所以木年才不要我??？”

你轉(zhuǎn)頭過來沖我笑笑，在我目光碰上你目光的剎那，連空氣都變得曖昧了。

你開玩笑說：“沒準(zhǔn)木年也像我一樣喜歡長發(fā)飄飄的女孩呢。”

然后我伸手扯了下自己的頭發(fā)，我只有齊肩的頭發(fā)。

可是，回家之后我買了一大瓶的飄柔，只因你的那一句“沒準(zhǔn)木年也像我一樣喜歡長發(fā)飄飄的女孩呢。”

只是，很多年后我都沒有想明白，我的長發(fā)是為你而留還是為木年而留？

那一年，我們十六歲。

（6）

10月27號，天空下著細(xì)雨。

木年走了，帶著他的善良，帶著他的驕傲，永遠(yuǎn)的離開了這個骯臟的世界。一起離開的還有他那年僅十一歲的妹妹。

記得木年仰望那片蔚藍(lán)的天空時說過：“天堂很美，在那里生活的人都是幸福的?！?/p>

那么，木年現(xiàn)在幸福嗎？木年快樂嗎？木年還會回來嗎？木年呢？

你把哭喊著木年的我緊緊地抱在懷里，緊緊地……

我說：“我愛了那么久的人就這樣沒了?！?/p>

你說：“還有我呢。”

然后我開始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也會像木年那樣離開我。

那一年，我們十六歲，我的頭發(fā)還沒有長長的。

（7）

“慕小北，快，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木年？”我著急地拉著你跑到樓道里。

你順著我手指著的方向看去?！跋膬A言，安木年已經(jīng)死了，在10月27號的那天死了！跳樓，知道嗎？他拉著他妹妹從8樓跳了下去！”你激動地抖著我的身體，任我輕輕地啜泣著。

“慕小北，木年沒死，你知道嗎？木年沒死，安木年他沒死！”我開始大聲地向你咆哮，你一巴掌甩在了我臉上，然后我抱著你哭了起來。慕小北你知道嗎？其實我沒那么堅強(qiáng)。

是，我看到跟木年長得有點像的人我都會以為他就是木年，我忘不掉木年，我不愿去相信木年死了，我一直以為木年還活在我的生活里。直到你硬拉著我到木年的墳前，讓我努力認(rèn)清木年的樣子，讓我好好記住那墓碑上的字。我僅存的一點幻想，就這樣被你破滅了?？墒俏也还帜?，因為你讓我走出了被木年糾纏的壁壘。

那一年，我們十七歲。我走進(jìn)了沒有木年的世界。

（8）

“慕小北，你會陪我去流浪的對嗎？”我依靠在你的肩膀上問。

你微笑，不說話。

“慕小北，吶，替我好好照顧小斯，最近我忙?！比缓笪冶惆褜懼襮密的紙張塞給了你。

第三天，你騎車送我到車站，我坐在車后架輕輕地抱著你的腰，我感覺到我的臉在發(fā)燙，可是，你應(yīng)該不知道吧？

我去了那所爸爸幫我選擇的學(xué)校，而你選擇了留在這里，守候我們的回憶。

我登q警告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小斯，因為……我最終還是沒有把后半句話說出來。你嬉笑著說小斯就是你的兒子，你虧待誰也不會虧待它。然后我會心的笑了。

因為，我想和你一起看著小斯和小絲幸福的走進(jìn)婚姻的殿堂，就像是我跟你幸福的婚禮。很久以后，你會不會想到是因為這個我才把小斯交給你？

那一年，我們十八歲。

（9）

下午上計算機(jī)課的時候看到你的頭像亮著。

于是點開了對話框。

“慕小北，你在干嘛呢？”

“沒啊?！?/p>

“最近可好？”

“很好。”

“你有想我嗎？”突然很想知道你有沒有想我，突然地。

“我沒事想你干嘛啊？”我嘴角浮起了微笑，我以為你是想讓我生氣，然后讓我吃醋。

“慕小北，你真沒想我?那我可要生氣咯?！?/p>

你沒回我信息。過了十分鐘我又發(fā)了過去。

“慕小北，我想你了呢?！卑l(fā)完這句話后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想想也就算了吧，難得我會對你說出那樣惡心的話。

“我是他女朋友，你找他有事嗎？”對話框彈出的回復(fù)刺傷了我的眼。我安慰自己說那也許是你的兄弟在搞惡作劇，或者你想試探我是不是真的在乎你。

突然地， 電腦一排過去全部死機(jī)，再接著是下課鈴聲響起。

后來，我沒把這事放心上，一如既往的跟你聯(lián)系，跟你說那些令人惡心的小情話。

那一年，我們十八歲。我想要把自己交給你。

（10）

后來，我們半年多沒聯(lián)系了吧。因為你忙著處理社團(tuán)的事情，因為你要復(fù)習(xí)，因為你要考試。因為我忙著處理我周邊的人際關(guān)系，因為我忙著備考，因為我堅信你會一直等我，因為我堅信我們真的可以手牽手走進(jìn)那婚姻的殿堂。

可是我忘記了，再堅定的心也經(jīng)受不住時間和距離的考驗，終有一天你會敗在時間的軌跡上，就像我曾經(jīng)敗給了木年。

那一年，我們十九歲。每天徘徊在大學(xué)校園里，為了未來而奮斗，也在匆忙中尋找一絲想念的慰藉。

（11）

終于寒假了，我苦熬了幾度春秋，終于可以回到那座有你的城市了。

再次站在這座熟悉的城市的街頭，再次站在熟悉的你的面前，連空氣都是熟悉的。

我以為，你會不顧一切的擁我入懷，就像木年走的那一年一樣，可是你沒有。抱歉，是我忽視了，原來你的身后還有一個嬌小可人的她呢。是啊，她有著長長的頭發(fā)呢，可是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我的頭發(fā)也長長了，甚至比她的還要長?？墒乾F(xiàn)在，頭發(fā)長不長還重要嗎？

看著你們般配的樣子，突然記起那些對你說過的惡心的情話，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是個小三，夾在你跟她之間的可惡又可恨的小三，應(yīng)該被所有人謾罵、垂棄的小三。

抬起頭努力的把淚水咽回淚腺里，把所有的委屈難過都咽回去。望著夜幕里公路上方的高架橋，突然想起了木年的死，事隔多年我都沒想明白是什么讓如此堅強(qiáng)的木年鼓起勇氣拉起妹妹的手從8樓跳了下去，但是這不重要了。我再次害怕起來，就像當(dāng)年害怕你哪天會像木年離開我一樣離開，可是現(xiàn)在，我必須得面對這種害怕了。而且，以后再也不會害怕了。

三米開外，是你冷酷的表情，一米之內(nèi)，是你冰冷的聲音。

你說：“夏傾言，我把小斯還你了，以后你自己照顧它吧。”

我努力裝出一副平靜且無所謂的樣子，“好啊，小斯這段時間麻煩你了吧？謝謝你對小斯的照顧?！?/p>

“沒有啊，不用謝。”然后拉起她的手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消失在夜幕里。

慕小北，你長大了呢。那時我只會幼稚的說：“慕小北，我們解除婚約吧?！笨赡阏f的卻是：“夏傾言，我把小斯還你了?！倍抑斑€幼稚的以為你還是那個天真到可以為了我去把頭發(fā)染成淺紅色的慕小北，可現(xiàn)在看來沒長大的那個是我，幼稚的那個也是我，但以后不會了。

呵，慕小北，當(dāng)你不再在乎我的時候是不是連呼吸都可以變得很輕松?是不是我的東西你都可以選擇不要了？如果是的話，那我得恭喜你，慕小北，你開始單飛了，哦不，你可以和她雙宿雙飛了。

親愛的小北，你有留意嗎？我們的“婚姻”跌跌撞撞地走過了十二年，我可否請你記得，這一年，我們二十歲？

我們的回憶，細(xì)水長流，讓我來不及捕捉，來不及細(xì)數(shù)，更來不及書寫，可是現(xiàn)在我想對你說，慕小北，再見吧，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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