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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愛已成傷--文/ 靡寶

2011-07-09 14:59 作者:玻璃淚  | 3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第一章*陋室明娟

沈靈素拐進(jìn)巷子口,立刻站住了。

巷子里的路燈早就被街童砸壞,但今晚月亮極好,把這條狹長的小道照得宛如在白晝。她家所在的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里面人影綽綽,車邊站著一個黑衣男子指間有一點兒紅光。

沈靈素不動聲色,佇立在街角。

還是對方發(fā)現(xiàn)了她。黑衣男子滅了手里的煙,大步走了過來。

“是沈靈素小姐嗎?”他壓低聲音問。(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沈靈素點頭。

男子松一口氣,“我東家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p>

一個年輕男子扶著一位中年女士從車上走了下來,兩個人都穿著肅穆的黑色。

沈靈素眼神一閃,走了過去。

“王太太。”她稱呼那位中年婦人。

那位太太按捺不住吃驚。她尚未開口,這個少女就已經(jīng)知道她的身份。更何況,她不知道朋友介紹的通靈師會是這么一個娟秀的少女。他們一直以為招神驅(qū)鬼之人,即使不是著裝怪異的老嫗,也是舉止乖僻的成年人。更何況這一帶住著的都是搬遷戶,骯臟簡陋,是龍蛇雜混之地??墒茄矍暗纳倥畾赓|(zhì)清越,如出淤泥的蓮花。

沈靈素開門見山道:“你這次可是為了令郎而來?”

王太太兩眼放光,連忙點頭:“沈小姐,我大兒子半年前車禍去世,這一個月來我每天都到他。在夢里他一直捂著眼睛流淚,好像說不出的冤屈。我懇請你幫我,你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靈素的目光往一處瞟了一眼,說:“是賽車上的意外吧?”

兩個人都渾身一震。

年輕男子不住點頭:“沒錯!我大哥就是賽車意外去世的。那一場他狀態(tài)有點兒不好,卻沒料到車會突然失控,撞上了旁邊護(hù)攔,起火爆炸?!?/p>

王太太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等火撲滅,他也已經(jīng)不成人形了。”

沈靈素臉色在月光下分外蒼白,她皺著眉,果斷地說:“那不是意外?!?/p>

“怎么會?”王太太臉色大變,“檢查結(jié)果說是人為操作出了錯?!?/p>

“不?!鄙蜢`素?fù)u頭,“他的眼睛有問題?!?/p>

年輕人突然想起什么,大叫起來:“我記得,大哥上場前還滴了眼藥水!”

王太太渾身發(fā)抖,只得依著兒子才能站立。

沈靈素同情地看了他們一眼,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要是那眼藥水還在,就送去檢驗吧。我言盡于此了?!?/p>

王太太低頭抹眼淚。一旁的男子立刻遞上一個信封。

沈靈素接了過來,打開看了看。紙票的厚度似乎讓她很滿意,她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黑暗的樓里。腳步聲很快消失,她像是進(jìn)入了異度空間一般。

年輕男子微微覺得失望??粗敲辞甯呙撍椎娜藘?,到底還是同別的靈媒一樣,圖的都是錢。

母親還在啜泣:“不知道這下你大哥是否能瞑目?!?/p>

他趕忙扶著母親上車。這一帶治安糟糕,現(xiàn)在深人靜,不宜久留。

沈靈素回到家里,第一件事便從書桌抽屜里取出一個紙盒子,把剛才收到的錢放了進(jìn)去。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還差多少?”

靈素沒有回頭,“差不多了,小妹很快就可以動手術(shù)?!?/p>

背后那人沉默半晌,說:“你餓了嗎?我給你做番茄雞蛋面?!?/p>

靈素急忙說:“不用,素面就可以了,我現(xiàn)在不想見紅色?!?/p>

倚在門口的中年女子淡淡笑了,“可是把你嚇個夠戧?”

少女坐在床上,疲憊地點點頭。

“他就站在母親和弟弟身后,賽車服上血跡斑斑,臉和部分身軀已經(jīng)焦黑,唯有眼睛幾乎完好。可是眼珠子卻是混沌的灰色。”

她把臉埋進(jìn)手里,柔亮的頭發(fā)從肩上滑下來。

“你也可以想想,生前的他也許非常英俊。”中年婦人一臉憐和惋惜,她輪廓秀麗,雖然不再年輕,卻依舊有種雅致動人的風(fēng)韻猶存。

靈素嘆氣:“靈凈她就看不見,她是個普通人?!?/p>

“那是家族遺傳未在她身上顯現(xiàn)?!?/p>

靈素抬起頭:“媽,那我們家女性的悲慘命運,是否也會遺傳?”

母親把手一攤:“雖然你外祖母一直堅信沈家女兒的薄命,我卻覺得現(xiàn)代女性或許可以改變這一定律?!?/p>

“可是你失敗了?!?/p>

“你可以繼續(xù)嘗試?!蹦赣H溫柔地笑。

“靈凈自小身體就不好?!?/p>

母親說:“實在不行了,可以去找你們的父親,叫他出錢?!?/p>

靈素一臉嫌惡:“當(dāng)初是他把你當(dāng)女巫,把我和靈凈當(dāng)小惡魔,他恐怕不會相信妖魔鬼怪也會生老病死。”

母親嘆口氣:“他待我不錯。是他家里人反對。情況太復(fù)雜了?!?/p>

“總之他并沒有為你爭取。”靈素說。

母親笑笑,轉(zhuǎn)過身往廚房走去。

靈素長長吁一口氣,躺在床上。

家里并不大,只得一間臥房,妹妹靈凈住院前,她們姐妹倆都擠一張床上。

因為是早產(chǎn)兒,發(fā)育不健全,靈凈心臟不好。一根小小的血管害得她終年臥床,從童年少年,沒辦法上學(xué),也沒有同齡朋友。

姐妹倆相依為命。

靈素打了個哈欠,覺得困倦,可是想到母親正在為自己煮面,還是強(qiáng)撐著坐了起來。

窗戶忽然發(fā)出嗡嗡響聲,靈素只覺得一側(cè)有陰風(fēng)襲來,寒毛豎立。

她緩緩轉(zhuǎn)過頭去。

窗外月光皎潔,樹影搖曳,一個人影投在窗戶上。

那分明是個幼童,穿著水手服,懷里抱著一個洋娃娃,頭發(fā)滴著水,衣服緊貼在身上。

可沈家在三樓。

孩子靜靜注視靈素,小臉慘白,嘴唇烏紫,一雙大眼睛只得漆黑的眸子,射出詭異的光芒。

對峙片刻后,靈素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她走到窗邊,對那孩子說:“去,去找你爸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她把你摁在水里的?!?/p>

孩子眨了眨眼,忽而“嗖”地沉了下去。

窗外又是一片清明的月光。

夜還很長。

次日醒來,天甫拂曉,氤氳霧靄繚繞,送牛奶的人搖著鈴鐺穿過條條小巷。簡陋的房子鱗次櫛比,雞鳴犬吠聲時有傳來。

姐妹倆就出生在這片小區(qū)里,以前這里是城市邊緣,外地來打工的工人和土地被占用的農(nóng)民修建了這片搬遷區(qū)。沈家說不清是什么時候開始住在這里的,只知道母親兒時就已經(jīng)生活在這里了。這里條件顯然不好,可是祖母說這里有沈家的命脈,不能搬遷。

也是,靈凈生下來的時候未足月,渾身發(fā)紫,像只小猴子??蛇€是掙扎著活了下來。

沈家女子像浮萍又似蒲葦。

靈素提著垃圾出門。

樓下賣早點的老板娘招呼她:“靈素,這么早啊?”

靈素微笑作答。

老板娘給她包了兩根油條:“還有兩個月就考試了吧?”

“是?!膘`素點頭。

“靈凈身體如何了?”

“快動手術(shù)了?!?/p>

“你也真不容易啊?!?/p>

靈素笑:“這沒什么?!?/p>

“有什么事要幫忙,只管說一聲。大家老鄰居了?!?/p>

鄰里之間,守望相助,氣氛和諧。

靈素搭乘班車到學(xué)校。

學(xué)校是最好的公立高中,靈素成績優(yōu)異,在這里讀書學(xué)費全免。當(dāng)然,也有同學(xué)上下課均有豪華轎車接送。人與人之間總是存在著差別的。

“沈靈素。”

靈素對這個聲音不陌生,那是她三年的同學(xué)兼好友許明正。

那個白皙斯文的男生跑了過來,說:“胡老師要你下早讀后去他辦公室一趟,大概是為了上次模擬考的事?!?/p>

靈素微微側(cè)頭思考片刻,“咦?你歷史居然答歪一道論述題,大失水準(zhǔn)啊。”

許明正與她相識已久,十分了解,對她的未卜先知已經(jīng)見怪不怪。他呵呵一笑道:“是,這次又讓你拔得頭籌。要請我喝汽水哦?!?/p>

靈素對這個清俊少年一直頗有好感,兩人的對話隱約有股曖昧。許明正出生較好,人卻謙虛熱誠,待人做事都非常嚴(yán)肅認(rèn)真。別的同學(xué)都會忌諱靈素的出身,或是嫉妒她優(yōu)秀的成績,唯有小許一如既往對她熱情友好。

靈素看著許明正泛紅的臉,淺淺一笑,伸出手去,在他的左肩上輕輕一拂,像是在幫他拍去灰塵。

只有許明正感覺得出來,他左肩自早上起床就帶著的酸痛在那瞬間消失。

這也是他對靈素迷戀無法自拔的原因之一,他是真的覺得她天賦異秉,不似凡人。對于一個少年來說,這已足夠讓他的眼里只看得到這一個女孩子了。

許明正問靈素:“這個周末我過生日,你會來吧?”

靈素收斂了笑容,露出難色。

她不是沒有去過許家,但那實在不是一次愉快的經(jīng)歷。

那時還是高一,許明正在一次打球中扭傷了腳,央著靈素送他回家。

許家的房子是獨門獨院,寬敞明亮,有保姆做家務(wù)。許太太穿著象牙白的洋裝,年輕又漂亮。

靈素扶著許明正進(jìn)屋里,累得一頭一臉的汗,有些狼狽。許太太親自倒水過來,借著機(jī)會上下打量她,目光帶刺,讓靈素很不自在。

許太太說:“常聽明正提起你,說你成績很好。平時誰給你輔導(dǎo)功課?”

靈素說:“沒有別人輔導(dǎo)。我只比別人多讀幾遍書而已?!?/p>

“呵呵,看你真漂亮,是像媽媽吧?小沈家里是做什么的?”

靈素答:“母親去世,家里只有我和妹妹?!?/p>

許太太大為吃驚,她似乎是不知道這世界還有未成年就得獨立生活的孩子。

“哦?那你爸爸呢?”

靈素抬眼冷冽地掃了她一眼:“我們沒有父親。”

沒有父親的只有兩種孩子,一種是死了爸爸,還有一種,自然是孩子母親行為不檢點的。

不論哪種都不為許太太中意。

許太太臉色更加難看,原來還有的一點點欣賞頓時煙消云散。

許明正看不下去,說:“媽,你問那么多干嗎?”

許太太訕訕,“我也是關(guān)心。那小沈的日子很不好過啊?!?/p>

靈素說:“家母留有薄產(chǎn),勉強(qiáng)可以度日?!?/p>

“沒有親戚在本地?”

靈素在那一刻,帶著報復(fù)的快意朗聲說道:“我們沒有親戚?!?/p>

沒有父母,沒有親戚,一個來歷不明的未成年女孩子神秘地獨自生活,這足夠把許太太嚇回去了。她的寶貝兒子都交得什么朋友啊。

靈素看著許太太蒼白的臉,心里抑不住一陣爽快。你不是想知道嗎?這便全告訴你!

靈素似乎語不驚人死不休,補(bǔ)充道:“阿姨,你家老太太生前養(yǎng)著一株君子蘭吧,這花嬌貴,不能老澆水?!?/p>

許太太臉上已經(jīng)是一片慘白,嚇得渾身發(fā)抖。

許家老太太辭世兩個月,近幾日忽然頻頻入夢,不停地說:“夠了!太多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卻怎么也沒想到是老太太心愛的那株君子蘭出了問題。

還有,這個女孩子,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他們許家那么多事?

許太太眼里,沈靈素笑容充滿揶揄,邪氣非常。

靈素沒有坐多久就告辭了。走出了許家大門,她耳邊忽然響起許太太的聲音,聽聲音分明是質(zhì)問兒子:“你說的女同學(xué)就是她,怎么身上一股味道?”

靈素從來沒有像那時那樣痛恨自己的異能。雖然知道人家必定會嫌棄自己,可是耳不聽還可以圖個清凈。

她當(dāng)下沖回宿舍,打來一桶涼水,使勁往身上沖,又拿毛巾大力搓洗身體。如此這般折騰許久,直到渾身通紅,皮膚疼痛不止才收手。

回到家里,問母親:“媽,我身上是不是有股怪的味道?”

母親埋頭切菜,答道:“每一個人都有體味,這和出身無關(guān)?!?/p>

她知道女兒在學(xué)校會遇見什么事。

沈靈素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許太太是說她身上有股狐騷。

他們厭惡某人的時候,就愛把對方比做動物;當(dāng)他們喜愛某人的時候,也愛把對方比做動物。

下午沒課,中午放學(xué)后,靈素直接搭班車去醫(yī)院。

家,學(xué)校,醫(yī)院,路線連起來呈三角形,她這樣走了快兩年。

護(hù)士和靈素很熟了,對她微笑:“靈素,車上擠?看你一頭汗?!?/p>

四月天,欲晚,櫻桃紅,桑葚紫。

靈素薄薄的襯衣被汗水打濕,貼在肌膚上,隱約可見白色胸衣。少女皮膚細(xì)膩,面龐柔美,帶著運動后的粉紅,一雙眼睛黑嗔嗔,水波瀲滟,清冷動人。

靈凈和姐姐不像,瘦小蒼白,像朵得不到陽光照耀的花。

靈素把飯盒取出來,一邊絮絮說著:“今天有香菇雞絲湯,里面放了當(dāng)歸,我知道你受不了這味道,但是對你身體好?!?/p>

靈凈溫順地笑著:“燉湯那么麻煩,你忙得過來嗎?”

“媽媽燉的啊。”靈素隨口說道。

靈凈看著姐姐的眼神飽含深深憂傷和憐憫,她柔聲說:“姐,媽已經(jīng)去世一年多了?!?/p>

靈素不說話。

“這些年,你照顧我不容易,內(nèi)心肯定渴求媽媽能來給你分憂解勞。但是我不想看你終日沉溺在自己的遐想里,你得面對現(xiàn)實?!?/p>

靈素抿著嘴。

靈凈握住姐姐的手:“姐,我若有天先你去了,我不希望你總是覺得看得見我?!?/p>

靈凈的指甲是紫色的,胳膊瘦得像吸毒病人。

她從不相信姐姐能通靈。

靈素心中千言萬語,最終還是化做一聲嘆息。

她換了一個話題:“錢我籌得差不多了,已經(jīng)在和醫(yī)生聯(lián)系手術(shù)的事?!?/p>

靈凈不安,“那需要太多錢,你上大學(xué)怎么辦?”

“那點錢不是問題。”

“手術(shù)風(fēng)險大嗎?”

“醫(yī)生說了,你的情況不嚴(yán)重?!膘`素握緊妹妹的手,耐心安慰她。

靈凈自責(zé):“是我連累你?!?/p>

靈素急忙岔開話題,“學(xué)校圖書館的那些舊書,想你也看膩了吧?許明正借給我他哥哥的大學(xué)圖書卡,我去為你找?guī)妆竞脮鴣??!?/p>

離開醫(yī)院的時候正是下午日微偏時。

天空一片陰翳,空氣沉悶,南風(fēng)正勁,帶著水的氣息。

那所大學(xué)圖書館建筑美觀,環(huán)境幽雅,是幾名實業(yè)家捐資修建的。室內(nèi)已經(jīng)開了空調(diào),人不多,安靜得很,室外風(fēng)吹樹搖的嘩嘩聲不絕于耳。

靈素是第一次來,剛走進(jìn)去時就隱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空氣里一點兒細(xì)微的波動,又似乎像是幻覺。她對自己的異能,完全通過本能在操作,所以很多情況下她不會貿(mào)然下定義。

靈素翻到幾本有趣的書,忍不住就在圖書館里看了起來。書架下面有柔軟寬大的沙發(fā),靈素縮在角落沙發(fā)里,倒是感覺前所未有的安逸。

外面天色越來越暗,風(fēng)力加劇??礃幼?,雨就要下下來了。

忽然“啪”的一聲,一枝斷落的樹枝被風(fēng)卷起,砸到玻璃窗上。圖書館里的人都給這個變動嚇得不輕,許多人已經(jīng)開始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靈素放下書,正要起身,忽然聽到什么,停了下來。全神貫注中,覺得圖書館上空似乎劃過一道叫喊聲。

就這時,天邊突然一道閃電,隨即雷聲驚起,雨點很快就密密麻麻地砸了下來。

這是天的雨啊,只有夏雨才會這么迅猛。

不少人都給困在圖書館里。靈素站在人群里望著外面的瓢潑大雨,心里隱隱的不安逐漸擴(kuò)大。

心神不寧,周圍氣息浮動。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仿佛要撕裂蒼穹。響雷陣陣,震耳欲聾。天空中烏云翻滾,煞氣撲面。

這下連其他人也都感覺到氣氛詭異。大家開始焦躁。也不知是冷氣過強(qiáng),還是心理作用,大廳氣溫明顯下降。人們交頭接耳,臉上寫滿不安。

旁邊一個人自言自語:“多奇怪,簡直像異兆!”

話音剛落,一個響雷落在頭頂,轟地一聲,震得腳下的地板都抖了一抖,天地仿佛在那刻被震裂,破碎聲和重物落地聲紛至沓來。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驟然響起,驚恐悚厲,像是經(jīng)歷著極大的恐懼。所有燈光隨之一閃,滅了。

天地一片昏暗,人群沸騰。

靈素當(dāng)即抬頭向上望。這聲叫喊是從頭頂發(fā)出來的,但似乎只有她一個人聽得見。

她迅速沿著樓梯往上跑。

又是一個響雷落在耳邊,一陣強(qiáng)風(fēng)從樓上刮下來。

樓上原本一排落地窗,此刻卻是一片昏暗。幾扇窗戶沒關(guān),風(fēng)和雨水灌了進(jìn)來,把散落的書本吹得一片凌亂。地板上積的水漬折射著幽藍(lán)的光芒。

靈素踩著水尋覓過去。忽明忽暗中,直覺指導(dǎo)著她前進(jìn)。

最角落的一扇窗戶玻璃碎了一地,白色窗簾像一張大帆一樣被吹得膨脹翻舞。窗簾后的陰影里,有個白色影子瑟瑟縮在角落。

沈靈素定了片刻,輕輕走過去。

那個影子發(fā)出低低的啜泣聲。

“你還好嗎?”靈素柔聲道。

影子猛一哆嗦。忽隱忽現(xiàn)中,靈素看到長長的頭發(fā)逶迤在地。

雷聲奇跡般地漸漸遠(yuǎn)去,唯有閃電依舊不停。風(fēng)逐漸減弱,狂舞的窗簾緩緩落下。

靈素終于看清楚了。

是個女孩子,與靈素年紀(jì)相仿,身材纖細(xì),面容蒼白如紙,五官卻是出奇的精致動人。她赤著足踩在水里,素白長裙,長長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飄動,臉上有種悲戚恐懼的神情,宛如仙子,非常震懾人。

靈素忽然察覺不同之處:她看不清這個少女的來歷。以往只消一眼就能看穿的過往,現(xiàn)在像是籠罩在一片迷夢煙霧里。

“你是不是迷路了?”靈素輕輕問她,“要不要我?guī)湍???/p>

少女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你看得見我?”

靈素點點頭。

少女失了焦距的眼神瞬間凝聚,茫然的語氣也轉(zhuǎn)而堅定,慘白的面龐沐浴著閃電,些微駭人。

她字字清晰道:“那……帶我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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