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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山鷹2011年04月06日19:57閱讀(7)評論(0)分類:個人日記權(quán)限: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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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二題
快速反應(yīng)
劉君不是耍筆桿兒的,A局機(jī)關(guān)的小科員。那天,他看罷幾篇反貪文章,一時心血來潮,倒騰出一篇東西來,是散文、故事、雜談?定不準(zhǔn)。自個兒感覺蠻好玩的,就定了個題目《碩鼠局長》,又覺得意猶未盡,便在末尾套用了老書上說的“欲知后事,下回分解”,注上自己的真實姓名和單位,向市日報社投寄了。今天,市日報《警鐘》欄目竟然刊登了。文章后面還有編者評語:文筆犀利,具有警醒和震懾力,盼“下回分解”更有新意……劉君真沒料到自己會有如此才華。
今晚,劉君提前下班回家,做了一桌噴香的飯菜,樂悠悠地等候妻子回來。妻子這么多年來沒找到工作做,總是埋怨劉君木頭腦瓜,沒能耐,不會求人拉關(guān)系。今年,妻子托同學(xué)好不容易在B局找了份操作電腦的臨時工。前不久,妻子不顧劉君的反對,給B局長送去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錢,B局長說可以考慮臨時工轉(zhuǎn)正的事。
咚咚。進(jìn)門來的不是妻子,是家具公司的經(jīng)理。經(jīng)理進(jìn)門就滿臉堆笑的叫:“劉主任?!眲⒕樢患t,想解釋說自己不是主任。經(jīng)理又說:“劉主任,有件事別誤會:你們A局長搬新居時,我們送去的那套沙發(fā)是試制品,意思是請A局長試用了提改進(jìn)意見……”
“說這干嗎?”劉君感到云里霧里。不過,這沙發(fā)是劉君幫著抬進(jìn)局長新居的,款式新潮,高檔豪華。
“劉主任,您知道,我們公司好多事需要你們A局的支援幫助?!苯?jīng)理將一張5000元的購物券放到茶幾上。
“什么意思?”劉君驚訝。
“沒什么意思,只求您別把這事給弄麻煩了。不然,對你們局長和我們公司都不利呀!看,今天報紙上你那文章寫的……”
“誤會了,經(jīng)理,聽我說……“
“別說了,劉主任,請多關(guān)照,??!”經(jīng)理起身出門。劉君看著購物券,心里直發(fā)抖,這么大的數(shù)目,打死我也不敢要啊!
妻子咋還不回來呢?劉君的手機(jī)卻響了,姨妹打來的?!坝惺裁春檬掳?,是不是換好工種了?”劉君問。
姨妹原先在C局機(jī)關(guān)做衛(wèi)生工,經(jīng)常說臟累受不了,也是前不久,姨妹給C局長送了一件好酒和幾條名煙,C局長答應(yīng)把姨妹調(diào)到收發(fā)室工作。
“哥呀,還換好工種呢!恐怕衛(wèi)生工也做不成了……”姨妹在手機(jī)里哭哭啼啼。
“咋回事呢,你不是說C局長表態(tài)了嗎?”
“今天C局長叫我去說有事,去了見他拍著今日的報紙罵:媽的!”
“C局長不是沖你罵吧?”
“怎么不是啊,他把我送去的東西退了,樣子氣沖沖的。哥,你說我該咋辦呢?”姨妹哭得更厲害,劉君聽得愣愣的。
劉君的手機(jī)又響了,是一個哥們兒打來的:劉君,有膽量啊,局里的那些事你敢不敢都捅出來?真敢捅,哥們兒支持你。你小子準(zhǔn)備一下,明日我們來你家痛快一回,一是祝你的大作發(fā)表,二來嘛侃侃局里一些鮮為人知的事,以便早日見你的“下回分解”。啊,酒呢,我們帶著……劉君真感莫名其妙,不就是一篇瞎編的文章嗎?
妻子還沒回來。劉君撥通了妻子的手機(jī),原來她回娘家了。
“快回家來吃飯,我早做好等你呢!”
“吃得下去嗎?”妻子吼。
“怎么,誰惹你不高興了?今天不許不高興,我發(fā)表文章啦!”
“還高興呢!只怕哭就哭不出個好腔來了。眼看我臨時工要轉(zhuǎn)正,你寫文章胡謅,B局長今天把送的錢退我了,還說恭候拜讀你的‘下回分解’呢!你個豬腦子,會辦人事嗎?跟你有好日子過嗎?”妻子哭著罵著。
“你聽我說……”
妻子不聽劉君說,把手機(jī)關(guān)掉了。
劉君茫然,興奮勁兒全然沒有了。他要去接妻子,好好的向妻子解釋。
咚咚。又有人敲門,局辦公室主任來了:“小劉啊,給你一次施展才華的好機(jī)會。你知道,我們A局年年是市里廉政建設(shè)的先進(jìn)單位,過幾天,局長要到市里開廉政建設(shè)經(jīng)驗交流會,你給寫一篇經(jīng)驗交流材料?!?/p>
“這材料秘書寫了哇?早就打印好了。”劉君感到奇怪。
“局長不滿意,指名非要你寫不可,并要你寫好,要能一鳴驚人,不僅作經(jīng)驗交流用,還要保證登報!”
“主任,我什么時候?qū)戇^材料啊?別難為我,要命我也寫不出來!”劉君苦著臉。
“你寫得出來,難道今天報紙上那文章不是你寫的?你不好好寫出來,我們A局長那脾氣你是知道的!”主任甩門走了。
劉君真不明白,一篇小小的文章,人們怎么反應(yīng)這么快速,惹出這么多事端呢?劉君覺得可氣又可笑,心想:既然人們都這樣當(dāng)真,那就再續(xù)一篇“下回分解”看又會怎樣。
黑夜,細(xì)雨。低矮的鄉(xiāng)村老土屋。
輕輕的敲門聲。母親拉開門,不禁一寒顫:當(dāng)局長的兒子回來了,獨自一人,滿身泥水。
“兒啊,咋這時這樣子回來?”
“媽,下鄉(xiāng)來辦完事,回來看看您?!本珠L放下提包,摘下近視眼鏡,擦镲又戴上。
“每次回來,帶幾輛小車,一群人跟著,前呼后擁的,這次是咋啦?”
“媽,車和人在鄉(xiāng)里等著呢!今晚想一個人清靜地走一回。誰知,路上遇雨了?!?/p>
母親細(xì)細(xì)地把兒子看了又看,微微一笑:“看這雨把你淋的,哪還像個當(dāng)局長的樣子,衣服脫下來洗洗。”
“不,一會兒還走,今晚要趕回城,明天要出遠(yuǎn)差,去很長時間。不然,這么晚了我回來看您?”
“在家住一夜。每次回來,總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就不體諒媽孤單,想兒子?媽不忍心看你穿一身泥水衣服走??!”母親哽咽著挽留。
“真的不行。媽,不能誤事?!?/p>
“住一夜誤你多大事?”冷不防,母親摘下了兒子的眼鏡。
局長慌了:”咋摘我眼鏡呢?沒眼鏡我寸步難行啊!”
“就不信留不住你!”母親不由分說地脫下兒子的衣服,端來一盆熱氣蒸騰的水:“將就些洗洗吧。曉得你在城里洗慣了淋浴、溫泉、桑拿。記得嗎?這是你小時候洗澡的木盆??!”
多慈祥的母親?。【珠L心里好一陣涌動。
嘭嘭,碰撞門的聲音。赤身洗澡的局長猛然一驚。母親開門,一條狗躥進(jìn)屋來。
“畜牲,瘋哪兒去了?”母親嗔罵狗,拿條細(xì)鐵鏈把狗拴到桌腿上。
滴滴滴,母親在撥電話。
“媽,給誰打電話?”局長詫異地問。
“獸醫(yī),狗病了?!本珠L屏住呼吸,聽媽在電話上說:“我家的病狗回來了!請來看看。啊,拴在屋里呢!”局長知道,媽疼愛狗。
打完電話,母親找來一床被單,披到兒子身上:“家里沒衣服換,衣服洗了正烤著。”
“媽,爸不是還有一套老軍裝嘛,我真的要馬上走!”局長很焦躁。
“想得起來呢!”母親似怒似惱,“你爸就留下這點念心兒,這些年來,沒讓任何人攪擾過,軍裝里安歇著你爸的魂靈啦!”
局長頓感后悔:怎么提及母親最悲痛的事?果然,母親抽泣著訴說:“跟你爸結(jié)婚十幾年,在一起總共沒過上半年呀,他就突然走了,在那次追捕逃犯時……記得不,你爸死時你才兩歲呀?!蹦赣H一把又一把地抹淚。
局長低垂著頭,央求:“我穿濕衣服走,不然,來不及了。媽,把眼鏡給我?!?/p>
“這老屋容不下你了,住一夜就不行?”
“媽,時間緊,由不得兒子呀!”
“那好,做頓飯你吃了走。媽沒有山珍海味,炒幾個你小時愛吃的菜。“母親不緊不忙地淘米切菜。局長只好耐心焦急地等。
夜深了,很靜。靜得聽得見屋外檐水的滴嗒聲和風(fēng)拂竹葉的沙沙聲。局長打量著老土屋和屋里簡陋的陳設(shè),傷悲和留戀油然而生:這是自已的老窩??!雖然飛出這老窩去走南闖北東拼西搏,住過多少寬敞豪華的房子?可是,從沒淡忘在老窩里的歡樂與溫馨。且莫說母親只留住一夜,一輩子也住不夠??!然而,身不由已呀!當(dāng)年怎么當(dāng)上了這個局長呢?
兒啊,你曉得媽這輩子最舒心的是啥?母親在灶頭嘮叨:是兒子你有出息,你自小聰明,爭氣,小學(xué)中學(xué)到大學(xué),一路成績都優(yōu)秀;工作了你也很努力,職務(wù)不斷升……媽臉上光彩,心里榮耀哇!媽就想,沒白疼你養(yǎng)你。。。。。
“媽,兒子知道你拉扯我的艱辛?!?/p>
兒啊,知道媽這輩子最擔(dān)心的是啥?媽最擔(dān)心你在官位上扛不住。每次去你那兒,你總留我多住些時,可是,媽住不慣!看到那么多人經(jīng)常來家里說這說那,送這送那,媽就聽不慣看不慣,就擔(dān)心你出事,擔(dān)心得心驚肉跳哇……當(dāng)官不能貪!這些道理,你比媽懂?。?/p>
局長的心一震,苦苦地一笑說:“媽,兒子讓您操心了?!?/p>
汪汪汪,拴著的狗朝著門口叫起來。局長又是一驚。母親嚷狗:“別作聲,喂養(yǎng)你,指望你看家搭伴,你偏偏要病?!蹦赣H淚水淋淋。
局長吃罷飯,衣服也烤干,母親幫兒子穿好扣好,撫平褶皺,又找來梳子把兒子的頭發(fā)梳順,一雙淚眼又把兒子上上下下看了又看,才把眼鏡給兒子。
局長的眼睛亮堂了,急忙拿過提包,取出一大疊百元鈔票:“媽,這是兒子孝敬您的?!?/p>
“不要!”母親怒聲說:“我現(xiàn)在能動彈。動彈不得了,鄉(xiāng)里有福利院呢!”
看著白發(fā)飄拂的母親,局長心似針扎刀割,但他還是把心一橫,向門口走去。
“等會兒?!蹦赣H塞給兒子一把凌亂的面額不等的錢,“這是媽賣蛋賣菜攢的,曉得你這次出差要用大錢,帶著湊湊?!?/p>
“媽……”局長淚如雨下。
“走吧?!蹦赣H渾身戰(zhàn)栗,癱坐到椅子上。
拉開門,局長傻了眼:反貪局長和幾個檢察官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大娘,謝謝您及時打電話,敬佩您的大義,您保重?!狈簇澗珠L熱淚盈眶。
雨,依然下著,淅淅瀝瀝的,如泣如訴。
2010年8月
聯(lián)系電話: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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