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日子唱著過
幸福日子唱著過【散文】作者:朱金華 人們還不知電視這玩意兒是何物的時候,山里人一年看一兩場電影,一天聽上三遍廣播就已經(jīng)是很奢侈的文化生活了。正月初一無以消遣,湊一班子吹鼓手打一天響器。條件好些的家庭漸漸有了收音機。女子找婆家,最高標準就是能有一套三轉(zhuǎn)一響,這一響該是帶天線桿的收音機了。哪家有個雙卡錄音機,左鄰右舍都來家里湊熱鬧。哥花三百塊錢從物理老師手中買了臺組裝黑白電視機,上下兩個隊的小伙子都來幫忙試信號,電影放映員搬來了發(fā)電機,村上的電工破例放下架子讓拉線,從坡腳直測試到半山腰。當屏幕上的雪花兒變成細杠粗杠有人影兒開始晃動的時候,那興奮勁兒用歡呼雀躍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
有了電視,屋里就熱鬧了許多。有半下午從三四里外的洼腦兒上趕來看玩意兒的,就連十幾年不跟母親說一句話的二表嬸也在門前轉(zhuǎn)悠進屋里坐從此沒有了隔閡。
隔河對門的“洪”不愛趕這號兒場子,喇叭吹的賊精。啥流行歌曲一出來,聽個三五遍就能很溜兒的吹下來。上下幾個隊哪家紅白喜事都請去吹,喇叭吹的溜兒,人也活道,響器班子都想跟他和。
會吹也能唱。在興修水利的工地上,在搬運沙石的河灘上都能聽到他的歌聲,音色我不敢恭維,音準無可挑剔。
黃昏時分,總能從他居住的石板屋前的石凳上飄來悠揚的笛聲。平日里絕少吹喇叭,即使練新曲,也是在笛子上練就的。喇叭畢竟是喪事上出現(xiàn)的器物。就象孝歌,除放牛娃子在山溝里吼幾嗓子,平時在人家房前屋后是絕難聽到的,這個忌是傻瓜才去犯。
在我印象里,“洪”不是吹就是唱,從沒見過他愁眉苦臉低頭沉吟的時候。就連二十來歲家里無糧過繼給隊里的鰥夫吳老頭兒當兒子也是哼著越調(diào)過來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石板屋變成了小洋樓,居住環(huán)境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不變的是門前的石凳和依然坐在石凳上吹奏笛子時的悠閑神態(tài)。
天有不測風云,36歲那年,煤礦礦井塌頂結(jié)束了他的生命,在整理遺物時,喇叭笛子的內(nèi)壁尚潮濕著……
末后我才知道,“洪”不識簡譜,更不用說五線譜了,唱歌吹笛子吹喇叭都是抓譜。
我驚愕。那無可挑剔的音準融入了他多少對音樂的熱愛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追求……
“洪”的印象漸漸遠去,可他的歌聲笛聲喇叭聲時時在耳際飄蕩。
音樂是美好的,日子是幸福的。
幸福的日子唱著過。
唱著過的日子才是幸福的。
原載《商洛日報》2008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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