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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鞋女(之一)

2011-06-19 14:24 作者:老三老三ABC  | 1條評論 相關文章 | 我要投稿

“你媽的巴子,我們的城市,壞就壞在有你們這種人,盡搗亂,還不滾走哇,滾!”

正在低頭給人擦皮鞋的黃毛女猛聽到這一聲吼叫,立馬就知道是城管來了;自己防備不周,犯了個極大的錯誤。其實,對城管她幾乎每時每刻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就像做賊一樣——不,比之于小偷有過之而無不及,小偷有時發(fā)現(xiàn)主人不在家,可以偽裝成主人,如入無人之境,大搖大擺,滿載而歸;她在這個三百多萬人口的省會城市干著為人擦鞋的營生,滿街都是城管,他們是城市的主人——主管、主罰、主宰像她這樣不守規(guī)矩的人,她不僅不能如入無人之境,相反,必須一邊攬活,一邊睜大眼睛四處窺視,萬一城管發(fā)現(xiàn)了,就會像驅豬趕狗一樣將她趕走,甚至將她的工具以及不小心放在工具里的錢收繳,使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空手而歸,只有從頭再來了。現(xiàn)在她真的疏忽大意了,怎么也沒有注意到城管會從身后的一條小巷里突然冒出來。那城管是個二十多歲的后生,長得高高大大,遠看是經(jīng)典帥哥,近瞅有點偽劣嫌疑:臉上鼓起幾塊橫肉,把眼睛擠壓得小了,就像瓜上破了兩個小洞,小洞里塞了兩粒豆豉。大約是因為天氣太熱,他受不了制服和大蓋帽的包裹,光著板寸頭,穿著花格短袖衫和咖啡色西裝短褲,腰間扎著寬大的真皮皮帶,毛茸茸、黑森森的兩只腳上穿著白襪子和棕色皮涼鞋,一邊吼叫一邊從三輪摩托車上跳下來;要不是摩托車上寫有紅色的“城管”二字,黃毛女就根本弄不清他也是讓很多人聞風喪膽的城管隊員。

我們的黃毛女同志是個正常人,有正常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呼吸系統(tǒng)、心血管系統(tǒng)、運動系統(tǒng)、內(nèi)分泌系統(tǒng)、生殖系統(tǒng)、泌尿系統(tǒng)等等。黃毛女的泌尿系統(tǒng)也有一對腎、兩根輸尿管、一個膀胱、一條尿道。人膀胱的平均容量是三百毫升到五百毫升,最大八百毫升,每一晝所排出的尿量是一千毫升到二千毫升,尿量的多少主要決定于機體每天所攝入的水量,但我們的黃毛女因為害怕找不到廁所,每天很少喝水,尿量絕對達不到一千毫升。不知為何,見了城管她的泌尿系統(tǒng)就出故障,每側腎臟里的一百多萬個腎單位就功能紊亂,輸尿管、膀胱、尿道以及生殖三角肌群都高度緊張起來,使她的全身無法控制地顫抖一下,隨之尿就滴下來,把褲襠打濕。在她看來這是非常羞恥的事情,決不能讓人瞧見她的褲襠上有濕印子,因此,她在短褲里邊夾了一塊厚布——她哪里舍得買尿不濕呢?縱使是舍得花錢,也不好意思去商店買呀,這么大的人,且是女人,又不是嬰兒,別人見了會笑話的。她聽說過“男怕傷肝,女怕傷腎”的話,聽說過有腎炎、腎結石這類病都跟尿有關系,懷疑自己也得了腎炎或者腎結石。當然嘍,黃毛女不懂辨證法,不知道所謂疾病,既有疾病因素引起的組織損傷也有機體對損傷的修復,二者是對立統(tǒng)一的,沒有損傷就不會有修復。

黃毛女反應過來后,本來就多汗的黧黑的臉上,汗珠子更密集了,猶如剛剛淋了一場大,慌忙提起籃子想跑,可還沒等把身子完全直起來,朝她吼的城管后生已然威風凜凜地沖到了身邊,不管三七二十一,奪過她的籃子,扔到三輪摩托車上,一騙腿跨上車,轟隆隆地開走了,回贈給她的是一溜黑色煙霧。

“什么人如此兇神惡煞?”有個人說。這個人是她的顧客,還坐在她沒來得及撤走的杌子上。杌子是用三塊木片釘成的,他是個胖子,肥大的屁股把杌子壓住了。左邊眉角有個疤痕,隨著吸煙像條小蟲子似地一跳一跳,煙霧從扁鼻子的雙孔和栗黃的牙齒縫里漏了出來,飄到了黃毛女頭頂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城管?!秉S毛女好像還沒回過神來,望著遠去的三輪摩托車嘟囔道。她下意識地摸索了摸襠下,里面有些不舒服,不過還好,外面的褲子是干的。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動作,引起了幾個過往行人的側目,便后退幾步,將發(fā)燙的臉扭向街墻。但是這個胖子卻不知趣,沒話找話,胖子說:“難道能夠這樣執(zhí)法嗎?怎么不穿制服?”

“有時候穿有時又不穿,鬼曉得他今天不穿、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不來?!?/p>

“這年頭,有點權都威風了,烏龜爬上龍背也成龍王爺啦。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胖子很嚴肅地說,轉而逗她,“你只給我擦了一只鞋子,怎么算錢?”

“大哥,你都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秉S毛女當了真。

“我沒說你是故意的嘛?!迸肿诱f。

“大哥……”

胖子把香煙一扔,站了起來,邊提褲子邊說:“天不能欺,地不能欺,公平、正義不能欺,這是人間法則,也是我做人的原則。按理我可以不給你錢,你自己看看,這只皮鞋擦了,這只沒擦,信息不對稱,讓人看了都笑話,就像是剃頭只剃了半個腦殼,我不但不能給錢,而且你還得賠禮道歉。”

“大哥,理是這個理,可我沒說要收你的錢。是你走這里過,我叫你一遍老板擦鞋么你沒聽見,叫二遍你回頭了,叫三遍你就坐下來了,大哥你給了我面子,我謝謝老板你呀。我是用心給你擦鞋,才沒注意城管來了。鞋子沒擦完,我好意思收老板錢么?你給五毛是你的意思,五毛錢掉地下老板你都不會看一眼,可我們擦皮鞋的賺的是血汗錢。我擦不成了,你都看見了,我的籃子城管搶走了,刷子、鞋油、抹布,都在籃子里,還有……錢。”在城管搶走籃子后的這幾分鐘里,她一直感覺有什么重要的東西丟了,這會兒才真正清醒過來,想起她的錢包還在籃子里。那錢包其實就是一個小塑料薄膜袋子,里面裝著她今天擦皮鞋賺來的錢。她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從早上出門到現(xiàn)在,她一共給人擦了二十三雙鞋,賺了二十三塊錢,加上她備下的給人找零的四塊錢,袋子里總計有二十七塊錢。她狠狠地罵了一句:“死城管,惡城管!”

“罵得好,我?guī)湍阒鞒止?,去要回來!”胖子說,揮手攔了一輛的士,鉆進了車里。如今的黃毛女知道小城市有小城市的騙子,大城市有大城市的騙子,她多次領略過大城市騙子的騙術,騙子騙到她身上,真是可憐的騙子,沒有本事的騙子。她不清楚這個臉上有疤的胖子是不是個騙子,是不是真的追趕那個城管后生去了,不太相信這個陌生人真的會給他幫忙,但又抱著一絲希望和僥幸,在街邊上等待。

現(xiàn)而今,省城是越來越繁華、靚麗了,高樓大廈就像變魔術似地冒了出來,外來人口也像潮水般地涌了進來,到處懸掛、張貼著做文明市民、創(chuàng)衛(wèi)生城市的標語口號,城市管理又嚴了起來,但給人擦鞋的人卻是越來越多,簡直成了一個新興產(chǎn)業(yè),原來也有一些男人干這個,大概是競爭不過女人吧,那些男人都銷聲匿跡了,四、五百個擦鞋女以她們獨有的方式游走在大街小巷。她們之中,多數(shù)人都是從鄉(xiāng)下來的,往往是三五成群結伴而坐,隔開十來二十米擺開擦鞋攤,好互相有個照應,特別是好防備城管,一旦哪個先發(fā)現(xiàn)了城管大駕光臨便會高喊一聲報信:“來啦”,大家聞聲便火速撤退、躲藏,比兔子跑得還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們練出了在人群里甄別城管的火眼金睛和迅速金蟬脫殼的功夫。當然,不是城管不想抓她們,城管還是手下留情,不想將她們趕盡殺絕,因此她們也就乘虛而入,見縫插針,有了那么一點生存的空間,就如同水塘里的魚,有很多人要捉它們,但魚們總能鉆來鉆去,僥幸逃脫獵手。不過話說回來,她們對城管仍然是非常地害怕。她們不怕警察,因為她們不會犯罪,警察從來不會找她們的麻煩;她們也不怕城里的痞子,因為要錢沒有,要貌城也無,城里痞子還看不上土里土氣、兩手油污的她們。城管是她們最懼怕的人。

黃毛女站著等了許久,不見胖子回來,倒有幾個擦鞋女聚攏過來。剛才她沒有聽誰向她發(fā)信號,她有點生她們的氣;想想自己也忘記了給她們發(fā)信號,她的氣瞬間也就消了。不知道她們在慌亂之中跑到哪去了,現(xiàn)在又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她們像上是劫后余生,慶幸又獲得了一次來之不易的勝利,一個個氣喘吁吁,又興高采烈,親切友好地對黃毛女慰問了一番,然后各自散去,忙開了。黃毛女心頭有了曖意,但還是不舒服,叫住一個問:“喂喂,你曉得那個城管在哪里上班嗎?”

那個被她叫住的擦鞋女回過頭,走了幾步,說:“到處是城管,我也不曉得他在哪個樓里上班,你不會去找那個家伙吧?”

黃毛女說:“他拿我的錢走了,我想去要回來?!?/p>

“你莫犯蠢啦,連他名字都叫不出,去哪里找???”

黃毛女白她一眼說:“二十七塊錢哪,一天白白辛苦了!”

2

一把很舊的鐵鎖掛在油漆斑駁的門板上,只有住在屋里的人才清楚這鎖是壞的,拉一下就開了。這是地處城市邊緣村莊的一棟平房,墻上畫著三個打了圈的特大的“拆”字。屋里內(nèi)墻都拆掉了,剩下四根孤零零的黑乎乎的柱子,柱子上吊著兩條繩子,繩子上堆滿了長長短短的臟兮兮、的衣服,以至繩子彎曲如弓,隨時都可能崩斷,衣服拖到了地上。地上鋪七、八床草席,相互壓著連成一片,因為兩頭有的地方下面墊著磚頭,上面就鼓突起來,草席都讓汗水浸泡得變了顏色,或發(fā)紅或發(fā)黑,上邊扔著幾件夜晚用來睡覺蓋的舊棉襖。這里住著十幾個民工。有兩個女的,一個叫壯婆,一個叫汪清清,在工地上給他們做飯,也住在這里。他們和黃毛女是一個縣的。黃毛女打開門走了進去,盡管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好多日子,但還是聞到了一股汗味、煙味、酸味、尿臊味混雜在一起的刺鼻的氣味,不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覺得奇怪,這個時候壯婆和汪清清應該下工了,屋子里卻沒有一個人。

黃毛女來省城快一個月了,是和丈夫李山坡一同來的。李山坡在火車站一帶開摩的,和六、七個開摩的男人擠住在火車站附近一間窄窄的地下室里。她和山坡都極想租間房子住,但找了幾個地方,價錢貴了,他們租不起,夫妻倆只好分居,她就和這里的男人們住在一起。白天不管多累,黃毛女都不怕,最怕的是夜里睡覺。她們?nèi)齻€女人住一個角落,扯起一塊布簾子擋住男人們的視線,卻擋不住男人們的臊嘴。他們早早起床,一日三餐都在工地食堂吃,夜晚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來,爭先恐后地把身上的衣服扒掉,只穿褳衩,一字排開站在門口的水池子旁,唏哩嘩啦地往身上澆水,還旁若無人地拿毛巾往褲襠里擦。他們倒在席子上,卻不睡覺,先要東扯西拉地說話。他們都在建筑工地做工,但干活不在一塊,少不了要談一天來的見聞和想法,說著說著,非常粗野的臟話就奪口而出——男女之間的事是他們共同最感興趣的永不厭倦的話題,讓黃毛女聽著很不自在。她和他們原來并不認識,至今也只叫得出兩個人的名字——那兩個人的特征實在是太明顯了,一個腳有點跛,就像電視上的小品里說的,走路一會兒是“一米五”一會兒是“一米六”,大家叫他勝元拐子;一個左眼壞了,只有干癟的眼窩窩,沒有眼珠子,大家管他叫牛俚瞎子。勝元拐子可能有自卑感,說話不多,大家打野話的時候,他只是跟著笑,不會起哄。牛俚瞎子卻是個爛嘴子,什么臟話都敢講,縱使是好話,到了他嘴里也會變味。黃毛女來的第一天夜里,心里很是別扭,剛剛挨著壯婆躺下,就聽牛俚瞎子在那邊喊:“女客人,怎么不去跟你男人困哪,跑到這里來搭鋪,不怕、不怕性搔擾么?”

黃毛女初來乍到,對從未謀面的人,見面就講這樣有些無聊的話好生反感,卻不好意思回嘴。壯婆說話了:“你敢搔什么?老娘我大的見過千千萬,小的見過萬萬千,還沒見過你這蘿卜根?死一邊困去!”

牛俚瞎子哈哈大笑說:“蘿卜根?你來看看,大紅蘿卜哩,拔出蘿卜是個坑!”

大家嘻嘻嘻哈哈地笑起來,黑暗中香煙火苗閃爍,把墻壁都映紅了,煙霧飄滿一屋,嗆得黃毛女透不過氣,睜不開眼。她想起小時候跟著大人去山洞里火薰豺狗的情景。大人們發(fā)現(xiàn)豺狗有鉆進山洞的痕跡,山洞曲里拐彎,人爬不進去,就把干柴濕草堆到洞里,點燃火,使洞中濃煙滾滾,把豺狗嗆了出來。大人們在洞口守著,嗆得也是眼淚鼻涕一起流。這屋里就跟那山洞差不多,當然,他們不是薰豺狗,是薰人,連他們自己也一塊薰,有的人也忍不住咳嗽,可卻舍不得把香煙掐了,還是一個勁地像比賽似地猛抽——那香煙都是兩、三塊錢一包的。

牛俚瞎子扯開沙啞的嗓子說:“我來講個故事,就說大紅蘿卜。”

“好哇!”“快講哇!”躺在地上的男人們歡呼雀躍。

“壯婆你不準聽,聽了罰我摸你?!迸Y迪棺诱f,“話說有個老過八十大壽,叫三個兒子每人說一句祝壽的話,誰說的最好就獎給誰一頭大母豬。大兒子說:‘祝您老人家壽比路長!’老爹問為什么是比路長呢?大兒子說:‘有人的地方就有路,接起來長不長長?。俊f得老爹很高興。二兒子說:‘祝您老人家壽比雨長!’老爹問為啥是比雨長?二兒子說:‘天上下雨密密麻麻,數(shù)也數(shù)不清,接起來比路長多了?!系吲d。小兒子說:‘祝你老人家壽比X長!’老爹大怒,給了他一記耳光,罵:‘你良心大大地壞了,你把我的壽比作那東西,時時讓人夾著,我才不過這倒霉的日子,我打死你這烏龜王八蛋!’小兒子跪在地下哭:‘老爹,老爹啊,我實話實說哩,X是傳種的,一代接一代,千秋萬代萬萬代!’老爹一聽,是啊,很有道理,就破怒為喜,夸小兒子說得最好,把大母豬獎給了他。小兒子趕著大母豬,一路走一路說:‘還是X好哇,X就是好……”

“哈哈!”大伙又浪聲大笑。

牛俚瞎子說:“死壯婆,你想不想X哇?”

“想你個豬X狗X,死一邊困去!”壯婆說著也嘻嘻地笑了。

這些民工都是結了婚的人,小的二十多歲,老的年逾半百。長期在外干體力活,老婆不在身邊,使他們勞累的軀體里,積壓了太多的荷爾蒙,赤胸裸腿躺在光溜溜的地鋪上,時不時地你碰我我碰你,粗野的笑話和身邊有女人更能激起古老的欲望,加上炎熱的天氣,他們渾身燥熱難耐,只有通過嘴巴這個不用遮蔽的自然通道來渲瀉體內(nèi)過多的能量。有個人激將牛俚瞎子說:“壯婆聽了,你不要摸她?”

牛俚瞎子氣壯如牛:“你當我不敢?賭什么?”

大家起哄:“賭一包煙!”

“好!”牛俚瞎子高聲叫喊。眾人安靜下來,不一會就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逼近過來,嚇得黃毛女趕緊拿被單蓋住只穿小衣服和短褲的身子。她睡在最里邊,汪清清睡中間,壯婆睡外邊。和衣而臥的汪清清沒有反應,這小姑娘一回屋就板著張臉,戴上耳機子,聽什么“母劈山”,兩耳不聞窗外事,輕易不跟人說話。壯婆婆似乎早有準備,待布簾子有了響動,飛起一腳,把牛俚瞎子踢翻在地。在牛俚瞎子爬起來的功夫,壯婆“哎喲”一聲叫喚,牛俚瞎子得意地叫道:“摸到了,摸到了!”大伙忙問摸到什么了,牛俚瞎子說:“摸到壯婆的腳拇指啦?!庇秩瞧鹨魂囨倚?。

男人們夠笑了,鬧夠了,滿足了,疲倦了,才肯睡覺。長的、短的、尖銳的、平緩的、粗重的、輕盈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黃毛女好像到了豬欄里,和一伙公豬睡在一塊,耳朵根都痛,一夜睡不安穩(wěn),老做惡。清晨洗臉的時候,壯婆瞅著她說:“房租和水電費都是老板出的,你也不要花一分錢,劃得來呀。我跟他們是一個村子的,熟得都爛了,什么話都講得,你莫往心里去?!?/p>

黃毛女用毛巾擦著酸脹的眼睛說:“我們農(nóng)村出來的人,條件差不怕,吵也不怕,我就怕他們粗粗野野的,男是男,女是女,人是人,鬼是鬼啊?!?/p>

壯婆笑了:“你看滿街都是逍遙快活的地方,打牌的,洗腳的,按摩的,洗澡的,還有賣X的,只要有錢就能逍遙。可他們賺的是血汗錢,出來就是為養(yǎng)家糊口,把錢看得命一樣重,哪敢去逍遙啊?老婆又不在身邊,熬啊,心里起了念,嘴上嚼嚼蛆,打打鬧鬧,過過干癮唄,從來不會真動手動腳。”

黃毛女說:“牛俚瞎子不是摸了你嗎?還要怎樣?”

壯婆呸了一聲,又笑了:“我守寡四、五年了,哪個男人敢動我?鐵將軍把門哩,誰都沾不到便宜。我是故意叫哎喲,牛俚瞎子也假裝說摸到我腳了,鬧著玩呢?!?/p>

黃毛女感謝壯婆把她領來住。她們倆是在縣城里認識的。兩個月前,黃毛女和李山坡離開老家李子嶺村,在縣城干活。她在小妹的服裝店里打幫手,山坡開摩的掙錢。小妹的服裝店需要招個人,上門報名的不少,小妹獨獨看上了壯婆,說壯婆勤快能吃苦,嘴巴又厲害。小妹常不在家,店里就靠她們打理,生意剛剛做順當,小妹出事了,服裝店關了門。黃毛女和壯婆干起了擦鞋的活兒。不久,在省城打工的本村人捎信給壯婆,說工地食堂兩個做飯的不想干了,叫壯婆趕緊帶個女的過去。好心的壯婆就帶著黃毛女來了,李山坡也跟了來。工地很大,有一百多號人吃飯。當初說好每月工資五百,活兒是重了點,可薪水有這般高,黃毛女心里委實高興。但才干了幾天,她就被汪清清取代了,據(jù)說,汪清清是一個什么小隊長的遠房親戚。她有點恨汪清清,是汪清清搶了她的飯碗。汪清清才十九歲,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人很聰明,看出了她的心思,對她說自己是臨時來干一陣子,以后會走的。她巴望汪清清早點走人,讓她重新回工地食堂,加上住宿不花錢,每天夜晚都會到這里來住。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實在是讓她尷尬難受,汪清清一點走的跡象也沒有。她不想再等了,在省城擦皮鞋收入也是不錯的,她真的很想搬了出去,苦于找不到房租合適的房子。

壯婆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她身高一米七,大眼睛,長臉,高鼻,短發(fā),用橡皮筋扎了個“雀尾巴”,上穿不知是哪個企業(yè)派發(fā)的白色短袖廣告衫,像掖了兩個大白瓜似的鼓嘟嘟的胸前是一大片汗印,下著黑色短褲,腰間扎條窄邊米色皮帶,身材、四肢看上去像個男人,見黃毛女站著發(fā)呆,奇怪地問道:“今天這么早就收工了?”

黃毛女說:“碰上城管了,搶我東西走了?!?/p>

壯婆沒心思聽她嘮叨,轉身到繩子上的衣服堆里找衣服,扯下一件,看看,又扯下一件,又看看,最后索性把繩子上的所有衣服掀在地下,挑了幾件,塞進塑料袋里,拎起就走。黃毛女忙問:“你這是干什么?”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壯婆一臉的驚恐,“牛俚瞎子從十樓摔下來了!我來幫他拿衣服,不曉得哪些是他的?!?/p>

“十樓,那不會死人嗎?”黃毛女吸了口冷氣。

“正在醫(yī)院急救呀?!眽哑排苤鴽_了出去,回過頭來說:“嘿!你幫我收拾一下屋里?!?/p>

3

“牛俚瞎子真可憐!”黃毛女念叨。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令她身上發(fā)冷。盡管她和牛俚并不怎么熟悉,很少跟他說話,甚至討厭他的油嘴滑舌,但畢竟在一個屋子里住了這么久,畢竟都是從一個縣里來的種田的人,她的情感被牽動了。她想象著牛俚瞎子從高高的十層樓上掉下來的慘景。只有一只眼珠子的牛俚瞎子,從那么些高的地方摔下來,不死要半條命;要是成了植物人,那就徹底地完了。她在電視里見過植物人,他們不會說話不會動彈,跟死人差不多,生不如死啊。

“牛俚瞎子,你咋不當心一點呢?”黃毛女心里說,仿佛牛俚瞎子就在身邊,要埋怨他幾句。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李山坡,心揪緊了。自從山坡開上摩的,她每天都要為他的安全擔心,山坡平安回來,她就如釋重負,滿心歡喜。山坡過去在縣城開過摩的價錢便宜,一天能賺上個十來塊就很不錯了,但在省城,打一趟摩的最短路程也要三塊錢,一般的日子賺個三、四十,運氣好時一天賺得到一百多。只是,摩托車還是縣里的牌照,省城控制摩托車,輕易不上牌照,更不準摩托載客。上不到省城的牌照,山坡花錢買了一個假牌照掛上了,隨時都有被逮著的危險,每天載客都是千躲萬藏,不讓交警抓著,跟她躲避城管一樣。有的時候,黃毛女想想,覺得她和山坡都好像干著偷雞摸狗的營生,省城并不比鄉(xiāng)下自由,但在省城也有省城的好處,長見識,能賺錢,在鄉(xiāng)下家里累斷了筋骨一年也進不了幾個錢,在省城就不一樣了,像她和山坡這樣什么本事的人,只要吃得了苦錢是還是能夠賺不少的。

為了節(jié)省房租費,他們就這樣過著各住一方的日子。有一回,黃毛女對山坡說:“你就搬到我這邊來住吧,他們不會有意見的?!鄙狡聟s說不好,夫妻倆在人堆里住,在一起不好,不在一起也不好。山坡還說你這邊偏僻,我那邊離火車站近,半夜里都能到火車站接客,先就將就著吧,以后再想辦法。山坡能夠熬得住,黃毛女也感到欣慰。他們二人都沒有手機,家里那邊有什么事,一般由山坡打公用電話回去。而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則完全要靠山坡的摩托車或者是黃毛女步行過去;來回十八、九里和路程,對她來說,一個半小時就夠了。又有五、六天沒有見到山坡了,山坡也是懶,沒有什么事就不來,不知道做老婆的會日夜惦記著他?!安粫鍪裁词掳??”黃毛女自己問自己,一抬頭,聽到一陣“嘟嘟嘟”的聲音,就像做夢似的,看見門外山坡從摩托車上跳下來。

山坡的摩托車還是六年前買的,這次分家分給了他。過去在大家庭里,你用我用,誰都不愛惜,山坡在縣城時大修過這一次,現(xiàn)在看上去倒還有半成新,在省城那款式卻顯得老舊了。山坡把車子支好,迎著黃毛女喜出望外的目光走進屋。山坡的到來,一掃黃毛女心中因牛俚瞎子墜樓帶來的陰霾,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但是,山坡卻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剛才,他載一個客人到了一家法院,看到法院的牌子,他猛然想起自己家里和李權龍家的糾紛,不知道李權龍是不是真的把他告上了法庭,趕緊打公用電話給家里。爹在電話里急不可待地說,法庭已經(jīng)發(fā)了傳票,十七號開庭。爹反復交待,李權龍欺人太甚,惡人先告狀,開庭的日子全家人都要去,無論如何也不能敗了這場官司。黃毛女聽山坡這么一說,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原來以為李權龍只是嘴上說說打官司,沒有想到還真的找了法庭。她一輩子也沒進過法庭,不知道官司應該如何打,更不清楚這場官司能不能打羸,她問山坡應當怎么辦,開庭的那天去不去法庭。山坡也不知如何是好。夫妻倆坐在草席上商量,商量來商量去,兩人都拿不出什么主意,都罵李權龍不是人、李權龍不得好死,越罵越惡毒,解了心頭一時之恨。

天漸漸黑下來。山坡看著老婆,一股熱流驟然潮起,迅速涌遍全身,軀體立即變成了一個電閃雷鳴的世界,他腮幫子鼓脹,兩眼發(fā)直,像牛一樣地喘氣,一把將她抱住。黃毛女沒有料到丈夫會如此瘋狂,驚慌不已,用力想把他推開,他抓著她的手將她掀倒在地。她感到腦袋有點疼,吃力地說:“門!門!”山坡這才發(fā)覺大門沒關,怏怏地爬起來,跑過去把大門杠上。黃毛女躲開他,說:“做不得呀做不得,他們回來了怎么辦,會現(xiàn)世啊?!?/p>

山坡邊脫衣服邊說:“來了省城,我就沒挨過你肉,有老婆又沒老婆……”這句話打動了黃毛女,她突然有了一種愧疚的感覺。山坡多么不容易,在人生地不熟的省城,不論是晴天還是雨天,待在街頭巷口,厚著面皮拉客,踩著摩托送人,躲躲閃閃,還要跟人討價還價,不曉得遭遇多少人的白眼、辱罵。他是明顯消瘦了,才三十五歲的人,臉上就豎起了幾道皺紋,從眼角拉到了下巴,像松樹皮一樣粗糙,看上去有四十好幾。黃毛女心疼丈夫,有了一種要迎合他、滿足他的欲望,閉上雙眼,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他扯到布簾子后面,將自己放倒在破爛的草席上,扒光衣服,趴在身上,不顧一切地沖鋒陷陣。最終,她失望了,為山坡公雞趕浪一般的速度失望,她的熱辣辣的期待在短促的戰(zhàn)爭中悄然冷卻,灰飛煙滅,但看樣子山坡卻得到了大大的滿足,極少有地親了一下她的嘴?!澳闾珓诶哿?!”她體恤地說,給他穿衣服。她不想就此分別,還想久坐一會兒,然后兩個人到外面的小飯店里吃一頓飯;到省城以來,他們只在一起吃過兩頓飯,盡管那是幾塊錢一盒的快餐,兩個人在一起吃著,也能開心。

有人敲門。先是敲打了幾下,然后便使勁地擂了又擂,大喊大叫:“屋里有鬼呀,快快開門!”那塊當門杠用的小木片“嘎嘰”一聲,斷了。

闖進門來的是一老一少兩個聯(lián)防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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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兩個聯(lián)防隊員把黃毛女和李山坡帶到了村委聯(lián)防隊。聯(lián)防隊在村委辦公大樓旁的一幢新做的平房里,門口牌子很大,里面有廳堂、辦公室、問訊室和反省室。問訊室門邊靠著幾根長長的鐵棍子,墻上貼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標語,天花板上吊著一支閃著冷白光的方角燈,顯出了幾分陰森、威嚴。這里是城鄉(xiāng)結合部,每天傍晚聯(lián)防隊要到各村巡邏一遍。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了陌生的李山坡進屋,閃到一個角落里觀察,等待一陣破門而入,及至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神色慌張,女的還在系褲腰的扣子,便有了主意。黃毛女早出晚歸,沒有見過聯(lián)防隊員,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山坡也沒見過他們,低著腦袋,好像干了什么干壞事。

進了問訊室,老一點的聯(lián)防隊員還算客氣,不緊不慢地說:“無事不請你們來,既來之則安之吧。我姓楊,是隊長;他姓林,是副隊長?!睏铌犻L有四十八、九歲,林隊副二十五、六歲。林隊副請他們在長椅上坐下,還用一次性茶杯給他們倒了茶,然后就拿出厚厚的一疊稿紙,伏在桌上準備作記錄。

楊隊長問黃毛女:“你叫什么名字?”

“黃毛女?!?/p>

“再說一遍。”

“黃毛女?!?/p>

兩個聯(lián)防的都開懷大笑,有點像黃世仁和穆仁智。林隊副年輕氣盛,臉一變說:“我只知道白毛女,北風那個吹,花那個飄,扎呀扎呀那個紅頭繩,黃什么仁的老地主把白毛女操了,逼她上了山,成了野人白了頭,好像還生了崽吧?你是黃毛女,騙鬼!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黃毛女說:“我真的叫黃毛女!”

黃毛女長著一頭黃頭發(fā),小時候是金黃色,軟柔柔,光亮亮,像抹了油似的,如緞子般覆蓋在小腦袋上,走出村外都會招來人們好奇的目光。就是這一頭黃發(fā),給她帶來了不少快樂,也帶來了不少麻煩。還是在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鄉(xiāng)里搞小學文藝匯演,學校校長親自編了一出戲,把童話故事《小貓釣魚》改編成采茶戲。因為她的頭發(fā),加上平時愛哼哼采茶調(diào),校長又親自點名讓她扮演小貓。黃毛女把長長的黃頭發(fā)扎了起來,很像小貓的尾巴,演唱得活靈活現(xiàn)。這出別出心裁的戲,得了全鄉(xiāng)第一名,她得了一本本子、一支鋼筆、一張獎狀、二十塊錢。小妹子唱戲得了全鄉(xiāng)第一名,可了不得,娘高興得恨不能跳進水塘洗個澡,給她買了一件新褂子,還有兩斤糖果,散給她和弟妹們吃。

后來,黃毛女到鄉(xiāng)里讀初中。鄉(xiāng)里初中與村里小學檔次不一樣了。開學典禮的那天,學校就宣布所有學生都不能染頭發(fā)。第一天上課,班主任點名,點到黃毛女時,班主任左看看右看看,臉色變黃了。十三歲的黃毛女長得小巧,臉蛋圓圓的,紅紅的,腦門高,眼珠子特黑,配上一頭金黃發(fā),看上去“中不中西不西”,像個混血兒。班主任是個快要退休的老太太,頭發(fā)掉得沒幾根,梳洗得油光發(fā)亮,露出了一溜一溜白頭皮。老太太對剛剛興起的年輕人染頭發(fā)的時髦,極度反感,很兇狠地追問黃毛女為什么也要染發(fā),說中國人就要像中國人的樣子,不要學外國人,外國人亂七八糟,什么都敢做;農(nóng)村的孩子不要學壞,要樸素要誠實;染發(fā)不僅是對父母所給之身的污染,而且是對心靈的污染,對社會環(huán)境的污染,必須清除。黃毛女聽得是云里霧里,覺得自己非常的冤枉,爭辯說沒有染發(fā)。老太太更生氣了:“當面撒謊了是不是?沒有染,那你的毛——對不起,你的頭發(fā)為什么是黃色的呢?”黃毛女說:“生下來就是黃的!”后來有同村的同學站出來作證,老太太才知道自己錯怪了黃毛女,但對她的名字又不滿意了,說:“舊社會把人變成了鬼,新社會將鬼變成了人——那是白毛女。你叫黃毛女是什么意思?”黃毛女說:“不曉得,爹媽取的名?!崩咸f:“叫你爹媽給你改個名,比如說叫素真就好聽多了,艱苦樸素的素,追求真理的真?!被氐郊尹S毛女把這事爹媽說了,爹媽都說老太太是老鼠偷鹽——閑(咸)得難過,好好教書就是了,管人家名字干什么。媽還給她講了叫“黃毛女”的來歷,聽得她兩只眼睛撲閃撲閃,又害怕又新奇。她的頭發(fā)和她的名字是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的。

現(xiàn)在,黃毛女的頭發(fā)跟小時候不一樣了。挺拔的青松,有茂密的葉子,它是松樹吸收陽光雨露的武器,也是在大自然里展示松樹形象的依托。松樹的葉子,青翠的時候叫松針,經(jīng)過風吹日曬、雪打雨淋,變枯黃了,這時候就叫松毛。黃毛女的頭發(fā),曾經(jīng)是那么靚麗可人,歷經(jīng)幾十年的風雨滄桑,不再金黃閃亮,不再柔軟如緞,像一把干枯的松毛堆在頭上,盡管她每天都會認真地灑上一點水梳理一遍,在耳邊夾上夾子,但卻改變不了它的晦澀無光,跟人工精心染的頭發(fā)相差十萬八千里。兩個聯(lián)防隊員聽了“黃毛女”的名字,也注意到了她的頭發(fā),但他們更關心的是這一男一女在屋里究竟干了什么,他們又問李山坡叫什么名字。

“李山坡?!崩钌狡吕侠蠈崒嵉貑柎稹K忘S毛女緊挨著坐,看到兩個聯(lián)防隊員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挪開了一米的距離。他心里直打鼓,一會兒猜想自己開摩的是不是有人要捉他了,一會兒又懷疑是不是老婆擦皮鞋惹了事,要不然他同老婆在一起,跟聯(lián)防有什么關系呢?越猜想就越緊張,一雙小眼睛對著地下,不敢看他們。

一個叫黃毛女,一個叫李山坡,真是奇怪得很,楊隊長和林隊副又笑開了。他們很快就斷定,這一對男女早有預謀,成心撒謊,一個賣淫,一個嫖娼。于是,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把臉黑下來,拿了兩個小凳子擺在辦公室中央,叫黃毛女和李山坡面朝他們坐下,把咄咄逼人的眼光射了過去。

林隊副問:“你干這個有多長時間啦?”

黃毛女說:“在縣城做了一個月,來省城做了二十來天吧?!?/p>

回答得如此爽快,楊隊長和楊隊長都沒有料到,二人又交換了一下眼色,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楊隊長問:“每次收多少錢?”

“別人都不愿干的事,能收多少錢呢!每次一塊?!秉S毛女說。

楊隊長和林隊副都大為詫異。在省城有個臭名昭著的眾人皆知的地方紅心大橋下,過往人流密集,魚龍混雜,每天無論白天黑夜都會有一些衣著低檔的女人,神出鬼沒,偷偷摸摸地到那里拉客,最貴的不會超過一百元,最便宜的是一次五塊錢。公安每周都會行動幾次,卻是趕殺不盡,頭疼不已。林、楊二位也抓過一些賣淫女和嫖客,卻從未見過一塊錢的賣淫女,二人驚得目瞪口呆,楊隊長更是憤怒。但他畢竟是個過來人,憐憫地說道:“你三十好幾了吧,這是何苦呢?”

見楊隊長有了同情之心,黃毛女眉宇間舒展開來,嘆了一口氣說:“家里窮啊,還不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要不然誰會干這個呢,誰不曉得享福啊?!?/p>

楊隊長接著又問:“那你每天能賺多少錢?”

黃毛女又嘆口氣說:“哪里賺得到好多錢,好的時候一天二十多,不好的時候就幾塊,最糟糕的時候就是下雨天,一塊也賺不到,沒人要??!”

楊隊長好像被黃毛女感染了,跟著也唏了一聲,神情緩和下來,說:“現(xiàn)在最大是問題就是分配不公。你家里真的很窮嗎?”

“是,不是因為窮,背井離鄉(xiāng)跑省城來干什么???”黃毛女看了看李山坡,心里發(fā)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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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鞋女(之一)的評論 (共 1 條)

  • 寂
     審核通過并說 還有下集嗎 我在期待中 謝謝 告訴我一下 很真實的寫照 和魯迅有得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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