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
1993年秋天,我如同打了敗仗的殘兵,跟在父親后面,心情沮喪的走進了省會一所中專的大門,那是一個坐落在市郊的學校,沒有想象中的喧鬧,學校里一派陳舊的景象,父親帶我圍著學校轉了一圈,我沒有任何的興奮與新鮮感,學校很小走一圈用不了二十分鐘。他怎么會懂得我所向往的大學是斑痕累累的古舊建筑,哪里有多人才能環(huán)抱的蒼老古樹,在幽靜的小徑上,有沉靜的風,有抱著大部頭書籍的像楊若彤一樣的女生。我多次跟父親爭論,我只需復讀一年,就能心想事成。他只是搖頭不允,寧愿拿了高額的委培費,逼我來讀一個枯燥乏味的會計專業(yè)。而我的理想是讀一個中文專業(yè),只要跟文學有關,我就心滿意足了。然而事違人愿。
記得那一天學校的喇叭很響,后來才知道是學生會選舉,父親走后,我無聊的走出宿舍來到水房,洗了一把臉。我曾那么悲哀地想,這就是我生命中的學府,我曾經淚流滿面得想,這會是我的歸宿。然而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真該好好享受這兩年的快樂時光,享受自由,享受友誼,享受愛情。
后來慢慢的知道,這里竟然也有我的高中同學,心里的天平暫時得到了平衡。
由于我入學晚,被安排在靠后的一個座位,同桌是我的室友,三人一桌,我,來自靈壽的胖子,和晉州的小袁,教室就在宿舍上邊的2樓,其實這己經是我們學校最高的教學樓了,也是唯一的教學樓,宿舍在走進樓道的一個很長的走廊盡頭,由于男生宿舍都在這里,也就無所謂幾零幾,只好按順序排,我在05宿舍,我班有三個男生宿舍,每室8人,都是來自市區(qū)郊縣的,所以口音差不多,不必擔心你不會說普通話,因為沒必要用。我是一個內向的人,入學很久了竟不知道我班的女生宿舍在哪,呵呵,后來見到我的高中同學小朱,才知道女生宿舍都在平房,排序也沒規(guī)律,什么701,602,感覺很不正規(guī),可著竟是我生活了兩年的
地方。中專的課不緊,每天下午兩節(jié)課,放學了就自由了,每天下午我都和胖子出去,由于在市郊,根本沒辦法去市里轉,好在臨近校園有一片梨樹園,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拿著半導體在路上走,不肯停下來,夕陽如血,染紅天際,收音機里放著林依輪的愛情鳥,(那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記得很清楚)只有那時才能忘掉學校里的種種不滿于牢騷。而如今卻成了那兩年最美好的記憶?,F在胖子也失去了消息,室友們都沒有了音訊,有時感覺就像一場夢。遙遠而朦朧。
現在想來那兩年的時光,有時還后悔,第一年除了上課就是無聊的玩,這里也沒什么娛樂生活,我喜歡文學,偶爾在校刊上寫點小文章,喜歡唱歌,在聚會時也吼上兩嗓子,其實我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表面我不茍言笑,也可以說玩深沉吧,不過確實在那里沒什么興趣,當時的感覺是一塊金子落在了碎石之中,你還怎么發(fā)光呢。緊張的高中生活已讓我身心疲憊,失意的高考也讓我困苦不堪,而中專的生活又如同嚼蠟,無趣而乏味,只有在周末我會到市里找?guī)煷蟮耐瑢W瘋玩,讓自己找一點心中的感覺,徹底的放松,我會想換了一個人一樣開朗而興趣盎然。那時對班里的女生更是視若無睹,記得剛入學不久,一個小女生把桌子搬到我的鄰座,還時不時的找話說,我根本沒在意,她是那種不算太漂亮但很有個性的那種,她的眼中有一種很奇特的東西,直到后來我都不敢看他的眼,似曾相識而又讓人敬畏,而后來知道她竟然也喜歡文學,漸漸的熟絡起來,過了一段時間他竟讓說讓我?guī)退麑懸徊?a target="_blank">小說,我真是受寵若驚,自不量力起來,他把自己寫的日記給我看,都是他高中時寫的,關于他與一個男孩的戀愛經歷,他自己為小說起了名字《殘愛》,再后來的一次老鄉(xiāng)聚會中,我與老同學說起這件事,他竟然驚訝地說,:你怎么可以看女生日記,她是不是愛上你了。我苦笑了。不會的,這兩年我不會戀愛的。這是我唯一的一次提起這件事,現在終于明白,一個男生千萬不要看女生日記,就算他主動讓你看??晌也缓蠡?。青春的時光因為青澀而留給生命中最美好的記憶,甚至回味一生。(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日子在不知不覺中溜走,我的生活也日復一日的走過,那些匆匆的記憶只剩些一點點積壓在心底,不敢示人以真面,最懷念的是哪一個下午,我和友人穿過如煙似雪的梨花園,穿梭在那一片潔白中,仿佛置身于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而我和她,就這樣穿行者,彼此都未曾拉對方的手,直到后來我常常懷想,那是戀愛嗎,仿佛不是,但那又是什么呢,說不清,而彼此都未曾觸及那些令人心跳得語言,哪怕微小的一個舉動我們都小心翼翼,生怕令那個關于愛情的故事發(fā)生,而又彼此渴望,錯過了啊,錯過了許多,卻永遠不能回來,人的一次錯失可能令生命發(fā)生重大轉折。后來我們來到了那條不知名的小河,坐在河邊,看漫天彩霞,染紅天際,腳下是潺潺的流水,有淡淡的白霧浮在水面上,而我現在才敢看她那雙幽深而憂郁的眼,她的睫毛象湖岸的堤。我一直覺得她的眼睛可以感知整個世界,可她的眼睛卻是我緊張,是我心驚肉跳,他望著我的時候,我仿佛一下子變得木訥,覺得自己一下子便返祖為一只愚笨的猴子??蛇@種氛圍太美了,仿佛置身于瓊瑤小說里,而那主人公就是我,戀愛的氛圍包圍著我們,那是一種別樣的美,我們就這樣坐著,聊著笑著,竟忘記了時間。哪一個午后的記憶我曾寫過一篇文章紀念,而最美的時光恰恰是最容易忽略的,也是最容易錯過的。劉墉在一篇文章中寫道:是不是每個人心靈深處,都藏著一些人物,伴隨著歡欣與凄楚。平時把它鎖起來,自己不敢碰,更不愿外人知。直到某些心靈澄澈的日子,或回光返照的時刻,世俗心弱了,再也鎖不住,終于人物浮現。會不會有一天,當我們臨去的時候,才突然發(fā)現一生中最愛的人,竟是那個已經被遺忘多年的。
而我要說,其實心地隱藏最深的,卻是那個多年來牽掛的人,雖然不敢示人,卻永在心頭。而如今滄海桑田,春秋代謝,只有這份思念還在心底。我所能做的僅僅是,向他祝福,愿上帝保佑她。
古人曰: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畢業(yè)是最后一次見他,是到學校拿調令吧,那一次在離校不遠的一家商場,那天回去很早,而一切都像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我有那種預感,便進了那家商場,在我進門的剎那,透過商場的玻璃門我看到那雙憂郁的眼,而那雙眼正注視著我,我緊隨出來尋找,卻不見她的影子,我便往回學校的路上一路追尋,一直到學校門口,仍不見她的身影。我徹底絕望了。我知道回家之后更是無緣再見了,雖然在同一座城市的郊縣,卻天南地北,再也無緣了。直到如今我都不肯懷疑是我看花了眼,是天意吧。
畢業(yè)那年秋天的一個上午,我正在家,她,似乎從天而降出現在我家門口,我惶惶然而又興奮之極,才知她在我縣找了工作,我更不知道她已為人妻了,那天他很興奮,我留他吃了飯,臨走時他帶走了幾本我心愛的書,我無悔有一本詩集,那里有我的心聲,就算是我思念的墓志銘吧。再后來知道他結了婚,嫁給我們一個年級的我們都熟識老鄉(xiāng)。在縣城一家低矮的平房我拜訪了他,那天我能感覺到我不受歡迎,她的冷淡和她丈夫的冷淡我能讀懂,我真后悔為什么要去打擾一個過的很幸福的人,知道她很幸福,我放心了。從此放下了那份牽掛,開始我自己的生活,戀愛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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