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札記
劉玉堂的書,剛看了四頁,就有一匹蚊子,被老風(fēng)扇吹著,飄飄地躍然紙上。左手極敏捷的只一抓,這小生命就葬送在無名和小拇指的夾縫里。斷裂的尸體,浸在鮮紅的血中。順著略顯潮濕的風(fēng),指間竟有一絲涼爽???,人在按捺住浮躁的這一小會兒,也這么從容地殺滅一個異類的性命,這難道不是天性,還能是什么呢?
這是一個競爭的夜晚,為讀幾頁書,竟弄得隨時隨地充滿著殺戮。文明本是拒絕暴力的,卻不能容忍一個異類的文明;它想吃我,在吃我之前,先被我埋葬了,這是沒有道理可言的。殺了它就是一種文明。
在我自然而然的處決它時,倒也是不假思索的。只是見了血泊,盡管是人類的血,還是覺出了不安,又值讀書興起,便像唱戲時的什么指法,讓臟手蘭花般翹著,仍想讀下去,卻被骨子里的文明覺得不妥,尋尋覓覓,見書簽遠(yuǎn)在另一座沙發(fā)上斜躺著,兩手呼救似的游動著,最后抓了一只打火機(jī),夾在了第四第五頁之間。我是愛書如命的,不僅愛書的內(nèi)容,也更愛書本。雖然這些年,省去了讀書前的沐浴更衣,但還留著潔案、凈手的程序。我讀一千遍的書,還是新的。
這虔誠的讀法,源于我青少時代的潔癖。一個男人,干凈到如此地步,是否有些煩人?我克服了大約10年。但我是極怕蚊子的,而這些家伙們卻依然愛我。母蚊子就不用說了,喜歡潔身自好的男子;公的呢,也都是我的同志吧。又來了,寫著寫著又來了。其實,我只要不被它們趕入蚊帳,即便幾乎被它們咬死,我依然有著沖出槍林彈雨般的成就感,接著為新的一天耕讀而雄心勃勃。明天的讀書還是要繼續(xù)——在被它們的叮咬中,也在我的文明中。文明還是要繼續(xù)——殺戮不容我者以及愛我的、被我以為不容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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