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考生
家有考生
每次去學(xué)校,接兒子晚自習(xí)回家時,看到一輛輛停放在路邊的小車,有海南馬六、一汽奔騰,還有保時捷,四個圈圈的不知道叫什么牌子,剛開始還以為是奧運五環(huán),在哪跑丟了一個圈。
冰天雪地里,裹著身子骨,好沒來由地想起楊白勞的那句經(jīng)典唱腔:“人家的閨女有花戴,你爹我錢少不能買,扯上了二尺紅頭繩,給我喜兒扎起來……”
我試著改了改詞:人家的閨女有車座,你爹我錢少不能買,叫上一輛出租車,讓我鐸兒坐進來……
過完年,念高二的兒子,漸漸懂事,說啥也不讓我再去學(xué)校扮演楊家老漢,每天下晚自習(xí),都是他自己個打的回來,九點過十五分,樓下門鈴“叮咚”才響一聲,樓上我就立馬摁“開鎖”,東北晚間最低氣溫一般都在零下二十一、二度,兒子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的小身板,不抗風(fēng),讓他在門外少站一分是一分,少呆一秒是一秒。
九點二十五至九點半,聽不到單元門鈴響,當(dāng)?shù)男木吐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兒子進了單元門,先是聽得樓下單元門“咣當(dāng)”一響,隨后就是他雜亂的腳步聲,一樓半、二樓拐、三樓半、四樓拐,到五樓時,兒子特意放輕了腳步,讓我沒法判定他在哪個“層次”;兒子進屋,脫了棉鞋,卸了書包,當(dāng)媽的在門口,撲楞撲楞他身上的雪花,再拎兒子四十三號的鞋,去門外磕噠磕噠。
兒子今天的夜宵,主打是紅燒雞大腿燜米飯,外加一個熟透了的芒果,這是他的至愛,兒子的夜宵不完全以肉食為主,昨晚吃的就簡單,一大碗米酒,再煎兩個荷包蛋,米酒是孩子他奶奶前些日子著忙著慌現(xiàn)做的,一粒酒藥子,能做三斤糯米。
兒子進廚房的那一刻,每天晚上早早就上了床的父親,拖著腳步過來湊熱鬧,看著他孫子熟練地打發(fā)眼前的一切,時不時還要搶著幫兒子插酸奶吸管,吸管上剝掉的塑料薄膜,父親總是認真地扔進垃圾桶里。
孩子每天晚上吃完東西,中央四臺半個小時的《今日關(guān)注》,是他雷打不動的必看節(jié)目,了解一下國內(nèi)外大事小情。南朝鮮、北朝鮮吵吵了一個多月,干打雷,不下雨,最后也沒能真打;倒是利比亞的卡扎菲,人緣臭得可以,跟人家聯(lián)合國,話不投機,沒說上兩句,就掐架,連一向紳士的法國、英國都要轟他,眼看又要成為第二個拉登;日本大地震,折進去兩萬,還不算完事,又整出個什么核輻射元素,半衰期2萬年,更是要了世界人民的老命。
十點到十點三十,是孩子洗臉?biāo)⒀溃驋邆€人衛(wèi)生的時間,十點半,兒子準(zhǔn)時去他的小屋看書,興高采烈時,他還會對著那張世界地圖、中國地圖,給我講中東和非洲,經(jīng)線、緯度都不是我一個三十年前的理科生,能夠接受了的,為了不至于敗他興,嘿嘿地傻聽“天書”以外,還要舉手提出一些深層次問題來配合好老師,要不然老師在課堂上索然無味,感嘆一聲:“愚子不可教也”,那就拐噠場。
大多的時候,還是由著他性子,自己在書房里隨意看看書,父親不再在房間里走動,也不出聲。
十一點半左右,兒子熄燈睡覺,用不上三分、五分,兒子便“陳郎酣睡未知曉,采石夜渡江聲秋”。深更半夜,兒子的夢話,大多以背誦古詩詞為主。
早晨五點二十,是我家手機綁定鬧鈴的第一時間。按上級領(lǐng)導(dǎo)要求:點火燒水前,水管子里的自來水,要事先空放三分鐘,這樣才能保證水質(zhì)清亮,一壺水燒開的時間準(zhǔn)確為七分34秒,這七分34秒,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一天的精神頭,全在于這寶貴的七分34秒。
水燒好后,給兒子、媳婦的專用水杯填滿,端到窗臺前去等著晾涼,然后再抓把碎茶葉放到父親的大缸子里,沖好了蓋上蓋,放到餐桌上。在我很小的時候,姥爺就告訴我,早晨起床后的第一顆煙最好抽,第一口茶最好喝,這個習(xí)慣,父親也堅持了不少年;我卻是一大早,從不喝茶,涼白開對付的干活。
六點整,孩子屋的鬧鐘再一次工作,去他屋,走形式地喊上一聲,算是兒子起床的預(yù)警信號,喊第一遍床,兒子翻一個身,算是回應(yīng),根本就不可能喊得起來,心里跟明鏡似地,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五分鐘后,照本宣科來第二遍,兒子伸個懶腰,哼哧一聲,說是還得睡一分鐘;兩分鐘以后,你再去,他開始論秒,倒計時查十個數(shù),兒子在被子里先是摸手表看鐘點,再摸雙襪子,眼瞅著他掫了被子,你可千萬別上了鬼子當(dāng),一直目送他進了衛(wèi)生間,這才有把握。
喊兒子起床,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一個世紀(jì)他上幼兒園時,這一喊,喊了差不多十七年。星期天讓他補覺,睡到自然醒,早餐、中餐只能合二為一。
兒子今天的早餐,是年初“十五規(guī)劃”早就制定好了的,十四個薄皮混飩下到翻花的清水里,另外攪個把雞蛋,再撕些紫菜,切幾片西紅柿吊湯,絕對開味。兒子吃早餐的時間,比他在廁所呆的時間要少得多,整個進程,三下五除二,沒用上兩分鐘,跟搶食似地。
我能想象到他在學(xué)校搶中餐、晚餐的緊張勁。吃好吃賴,一個星期他的伙食標(biāo)準(zhǔn),反正,我們定在180元到200元之間,哪象我上大學(xué)那會,一周才十塊錢,即使這樣,處對象看電影的錢還得包括在內(nèi)。
兒子一周的菜譜,有雞,有魚還有鴨,蘿卜、白菜、黃瓜、西紅柿更是餐桌上的??停怀鍪?、半拉月,他奶奶還得做份梅菜扣肉端上來,要不團些珍珠丸子,他一口氣能塞進去二十個,乒乓球大小,也不怕?lián)螇牧怂奈?;時令水果,一年四季沒有斷,檸蒙、草梅、哈密瓜,賣到十五、六塊錢一斤,也在所不惜,蘋果、香蕉只選貴的,不選對的,可勁造;酸奶、純牛奶挑最近生產(chǎn)日期的往家搬,含碳酸的飲料,堅決不考慮。
上周,同事喊我去摸兩把,家有考生,沒敢去;昨天又有哥們找我去喝兩蠱,我因為責(zé)任重大,婉拒了人家一番好意,用媳婦的話來說:“很有思想覺悟和境界”。跟他們比,我還得熬一年半。
好沒來由地又想起楊白勞的那句經(jīng)典唱腔:“人家的閨女有花戴,你爹我錢少不能買,扯上了二尺紅頭繩,給我喜兒扎起來……”
我試著改了改詞:人家的爹爹去瀟灑(人家的閨女上噠學(xué)),你爹我年輕不敢去,買上二斤羊排骨,讓我鐸兒吃呀嘛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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