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雨(一)
(一)
天空中飄著零星的小雨,我們踏著沾滿水珠的草葉兒,沿著彎彎曲曲的田埂,來到了墳地。
我們第一個拜祭的是爺爺,奶奶。爺爺,奶奶在我出生前已經(jīng)相繼去世,他們的經(jīng)歷我只能從爹媽姐姐姐的口中知道,他們最大的輝煌是養(yǎng)育了有三兒三女,以致繁衍了眾多的孫子、孫女、重孫、重孫女。爺爺是個勤勞而又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奶奶是一個善良能干的女人。姐姐和我說得最多的是奶奶的重男輕女。媽媽在生了四個姐姐之后終于有了第一個男孩——我的哥哥。把老太太給樂壞了,顛著小腳從大爹家往我家趕,路上還摔了一跤。哥哥是在她68歲出生的,所以哥哥的小名叫“六八子”,小時候還留著小辮兒。在奶奶彌留之際,姐姐、哥哥到她的病榻前看望她,姐姐們叫她,她理也不理,她的眼睛只是盯著哥哥,用她的手輕輕的一遍一遍的扶著哥哥的臉。
爺爺?shù)娜堋⑷芟焙蜖敔斈棠贪蚕⒃谝粋€小山頭,拜祭完爺爺、奶奶,我們來到他們的墳前。我的三爺爺是個讀書人,這說明在下江南之前,祖上還是有點實力的。三爺爺做過館,也在鎮(zhèn)上開茶館多年。懂得一些中醫(yī),書法在一方小有名氣,寫一筆漂亮的柳體。我曾經(jīng)看到他在過年的時候給人家寫的“?!弊?,寫了十來張,大小和筆畫一模一樣,象是印出來的一樣,疊在一起,從上到下,沒有絲毫的分差,可見功夫了得。大大小小的人都叫他“先生”。聽三爺爺說,日本人占領南京以后,老三團的新四軍在橫山建立了根據(jù)地,山上的人到鎮(zhèn)上活動,就把他的茶館當作聯(lián)絡點,也把他發(fā)展成為了聯(lián)絡員,給新四軍送情報,打打掩護什么的。和《沙家浜》描寫的春來茶館很是相似??!三爺爺和三奶奶沒有子嗣,我三叔就過繼給了他們。
太奶奶和大爺爺?shù)膲炘诹硪粋€小山頭。太奶奶在山的最高處,,緊靠著她的低一點的墳頭,就是大爺爺?shù)?。不知什么時候,太奶奶的墳上長出了一顆樟樹,一年四季,青枝綠葉,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水桶那么粗了。他們?nèi)ナ赖酶纾篙厒兿蛭艺f得最多的就是有關大爺爺那段夭折的愛情故事。也是因為他,我們的祖上才會背井離鄉(xiāng),來到了江南。父輩們向我說得都是些零散的事情,我也不敢枉加揣測。大致是:當年大爺爺和一個富家女定了親,但女家想悔婚,而女孩是愿意的,他們那時行“搶親”,太爺爺,大爺爺約了同族的人就去了,誰知女方早有防備,請的人更多,人沒搶到,雙方動手傷了人,于是對簿公堂。女家有權(quán)有勢,祖上輸了官司,太爺爺冤死在牢里,家里的家當因為官司而弄得一無所有。每說這件事媽媽總喜歡引用這句話:“我們這是雞蛋往石頭上碰啊”,是我奶奶說的,算是對這件事的一個總結(jié)。所以太爺?shù)脑嵩诹死霞?,這里只有太奶奶一個人,好在有他的幾個兒子陪著她,和她挨得最近的就是我的大爺爺。這件事情之后,他沒再娶親,雖然聽父親說,大爺爺非常能干,對人也非常好。(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祖輩們安息的小山前,是幾隴田,再就是我們的村莊。我想我們都是在這些先人關注的目光中長大,再從這個村莊中走出的。我們給他們祭拜完之后,下了小山,當我回首的時候,我看到那一座座墳塋被那濃濃的雨霧籠罩著,已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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