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羊女

上學之前，我是一個小牧羊女。那時候，我很瘦弱（六年級畢業(yè)，我13歲，只有46市斤），年齡小，走路自然不快（我的眉心至今仍

有一疤痕，就是那時候二姐嫌我走路慢，把我推倒留下的紀念），這恰好成了父親牧羊的好搭檔。我拿一支短鞭慢慢地走在羊群的前邊，父親拿一長鞭、拄著伴隨他一生的兩根拐杖跟在羊群的后面。我的家鄉(xiāng)是平川，產糧區(qū)，根本沒有荒野可供放牧，所謂的牧場就是溝底、崖邊、路旁。長、短鞭的作用就是防止羊啃食了路兩旁的莊稼。我左一下、右一下朝后面的羊群揮動著短鞭慢慢往前走，父親不時的停下來用長鞭警告那些企圖叼兩口莊稼的羊。這一老一小、一殘一幼趕著羊群的形象，就天天出現(xiàn)在村外的土路上。

夏天的天氣真是變化無常，剛剛還是赤日炎炎，轉眼一陣怪風，西南邊的天際黑鴉鴉的烏云便壓了過來，只幾分鐘，沒能等你回過神，一道撕裂天幕的閃電，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銅錢大的雨點就砸在積起厚厚塵土的路上，路面上立即出現(xiàn)了一個個泥坑，一個個泥坑連起來，便成了一灘稀泥，隨即匯成一條泥流在路面上向這一老一小示威似地游動！羊群受到了驚嚇，低著頭緊緊地擠成一堆，很難趕它們前行。父親每走一步，都得費力地拔出扎進泥土很深的拐杖，摔到了，爬起來，爬起來，又摔倒，我拽著已經成了泥人的父親的胳膊，無奈身小力薄，無法攙扶父親，又是一聲炸雷，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父親把我摟在懷里，用他那并不魁梧的身軀為我擋住狂風暴雨，是雨水，還是淚水？從父親那刻滿歲月滄桑的臉上滴在我的手上，身上……

冬天相對夏天而言，放牧輕松了許多，不用時時繃緊防止羊群啃食莊稼的那根弦。羊可以自由地在收獲干凈的棉花地里舔食干棉花葉子，封凍以后的麥地也可以作為牧場，我拿著短鞭跟著羊群（說是羊群，其實只有二十來只羊，我家僅有五、六只，其余的是本村、鄰村的羊放在我們家委托父親放牧的，我們得到的報酬是羊毛、羊糞），父親這時候可以坐在地頭抽一袋旱煙鍋子。比起夏天來，是悠閑自在了許多。我們家鄉(xiāng)有句俗語：冷了冷窮漢，熱了熱大家。說的就是窮人冬天的日子不好過。我和父親單薄的衣衫著實吃了不少苦頭。實在凍得耐不住了，我就跑到父親身邊。父親總是兩手合在一起，捂住我凍得紅腫的小手，記得父親常常看著我無奈地說：“唉！這小臉是越來越小了?！备赣H似乎很內疚，覺得我跟著他吃了不少的苦。說實在的，我那個時候沒有覺得那是受罪，跟父親放羊是很正常的事。一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苦，工作認真踏實，正是我能吃苦的體現(xiàn)。

上帝是公平的，他讓我很容易滿足，因此，也就很容易快樂！(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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