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學(xué)騎自行車

（1965年夏）

（下）

在運動場兜了幾圈，自我感覺相當良好，心想：“看來學(xué)車的確不難。”于是向楠華提出：“我們到公路上溜溜去，好嗎？”楠華表示同意。

我們把車牽到運動場邊，張開兩腳，跨騎上車，手抓車把，腳尖點地，慢慢向前蹭。運動場邊是一段緩坡，我們蹭到邊沿時，收起兩腳，踩在踏腳板讓上，車子自然滑行。楠華和我騎著單車，一前一后下了坡，左彎右拐，穿過中山公園，橫穿九一大街，沿南門街直下。一見街上行人較多，我才想起今天是墟天。不過，我們的車速不快，雖然心里緊張，一路也還算順暢。

公路上行人稀少，騎行特別順利，車輪碾過沙子路面 “沙沙”作響，道旁樹像列隊歡迎的士兵在身旁閃過，我原來揪緊的心情也漸漸輕松起來。我們一會兒就過了沙崗上的西溪橋。橋那頭是一段長坡，我們因為不會下車，只得一直往上騎行，直到不能再上了，就放下腳把車停住。(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們稍事休息一下，就調(diào)轉(zhuǎn)車頭，仍舊張開兩腳，跨騎上車，車子自然滑行，楠華在前我在后，向橋上駛?cè)ァ?/p>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在前面有好幾個橫挑著芒箕的婦女，她們排成一條巨大的長龍也向橋上走去，身后坡頂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陣急促的車鈴聲——是一隊載客的單車要下長坡了?！伴L龍”上了橋，靠橋的左側(cè)前行，楠華和我從右側(cè)超過了“長龍”。

我們剛過完橋，向左順彎，急促的鈴聲又突然響起，仿佛就在身后。我心里慌張，一邊使勁踩車，一邊向左后方回頭張望。誰知我還沒有看清后邊的情形，車子就駛出了公路，我“啊”一聲驚叫，騎著車沖下田坎上的農(nóng)地，又緊接跳到下邊的稻田里，翻倒了。

我從稻叢中艱難地翻身站起，還沒有注意自己的模樣，就看見前邊的楠華渾身泥漿，狼狽不堪地從稻田里鉆出來，我笑他也笑：原來他也看見了我的慘相！

我們分別把車扛到田外，那旁邊正是小溪的沙灘。我們又相互仔細查看起來，覺得身體沒有受傷，只是人和車子都是泥巴，于是又大笑起來，講述著剛才驚險的一幕：楠華在前邊聽到我的驚叫，正回頭看我，不想那車也向左沖出公路，翻到田里。我們回味著，都說那從公路跳到田里的一剎那，就像電影上的騎兵一躍一躍的，感覺特別的輕爽！看著身上滿是泥漿的衣服，都說：“這下好了，的確良變成‘呢子’了！”

開完玩笑，我們脫下上衣長褲，跳到溪里，洗凈泥漿，把它晾嗮在沙灘邊的灌木叢上。短褲是不敢脫的，我們就干脆泡到水里。雖然頭頂烈日，但是身泡涼水，心很快就平靜下來，剛才的驚魂也都被收了回來，然后就老老實實地把車洗凈。洗車時發(fā)現(xiàn)，我騎的那輛車，前鉗有點變形，后輪也不能騎行，只能推著走了。

呆了半個多小時，估摸著衣服已經(jīng)半干了，我們穿好衣服，推著車沿著公路往回走。

那里是郊區(qū)，離城并不遠，平時只消十多分鐘就可以到學(xué)校，附近的學(xué)生三餐都得回家吃飯。我們推著車慢慢走，邊走邊聊，樣子挺悠閑，目的是避免人們的關(guān)注，也為了讓衣服嗮干，同時還商量著怎樣把車子還給老板，免得叫我們賠償。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到了修理店，看見老板正在店里修車。我們按照商定的辦法，讓我的車靠里，楠華那輛靠外，然后楠華進店交錢：“老板，兩個人兩個小時八毛錢，對嗎？”老板“嗯”了一聲，接過錢，看也沒看，又繼續(xù)干他的活了。

我們懷著幸運，離開修理店，回到學(xué)校。后來，我跟要好的職工講述這次學(xué)車的經(jīng)過，無不開懷大笑，說我們“免費坐飛機”了。不過，當我把還車的事悄悄告訴他們時，他們卻高聲說：“怕什么？那本來就是破車，不知被人家摔過了多少回，師傅只要隨便修一下，又租給別人了，不信你去看看那車還在不在他的店里！”聽了他們的話，我心中的自責才稍微松了下來。

這次學(xué)車的經(jīng)歷，我和楠華還時時向別人提起，每次提到，又都難免一場大笑，完畢就是一句總結(jié)：不摔跤哪能學(xué)到真功夫呢？聽過的人都詼諧地說：確實如此！不過，你們摔跤也摔得比誰都漂亮！

2011-4-27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1194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