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相片
初夏的空氣,在鼻尖暈開沉悶和憂郁,心,隨著這種沉沉的味道,一顫一顫地,像要被時光剝離!我敲打著自己的心門,感覺有點痛,我輕哼一聲,以示我還有著感覺,而并不如自己那般的定義所然,居然還未成為一腔軀殼,因為至少還擁有著淡淡的溫度,可以供自己的思緒弱弱的氧氣。
初夏的陽光很刺眼,我推開窗,是該曬曬我這陰暗的草堂了,這個地方,是我的窩,也是我的天地,唯有這里才能讓我感受到占有、控制和欣悅!很多時候,喜歡狠狠甩上門,鉆進自己這小小的天地,感受自己微弱的呼吸,在這干凈的世界里,享受自己的孤寂和靜謐,我很愉悅,即便是自己的憂傷!
很懶地,很慢地,我打開陳舊的相冊,那里面記載了我的歲月,從咿呀學(xué)語到蹣跚學(xué)步,再從清幽少女到庭妍女性,這一整個過程都如電影一般,隨著我翻閱的手指,像流水一樣泄進我的眼簾,讓眼角慢慢感受到了濕潤,很輕、很淡。歲月的痕跡就這樣一篇一篇從我的指縫流轉(zhuǎn),多少年的蹉跎,只在這個一瞬間的動作,便能重溫了故夢。
我抬起頭,陽光灑進我的窗,透著一注利光,我看到無數(shù)漂浮的微塵,它們像那些游蕩的細菌一般,無處不在,沸沸揚揚。我不禁咳嗽一聲,捂住自己的唇,輕輕嘆息,那浮塵若世的繁忙和彷徨!我很淡漠地垂下眼瞼,想要撲捉那么一點點,我還未回憶起的從前。只是撲捉,而已。然而我卻在一瞬間,邂逅一抹心顫,那張母親遺留下的黑白相片。
哦,母親,是您!
我輕撫您的黑白相片,搜索著您的一切!還記得,這是您三十歲時的相片,您告訴我,那時候沒有彩色的,只有黑白的,您穿著一身不知道什么顏色的西裝,我想那時候應(yīng)該是快到夏天,卻還在春的氣息里盤旋吧?您微卷的一襲長發(fā),包裹您那白皙而粉嫩的臉頰,我很喜歡,您淡淡的笑,很淺卻很真實、很美妙。(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相片很簡單,身后一抹墻,墻體依然是分不清顏色的黑白,母親站著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貓步,左手搭在胸前的扣子上,右手插在西褲的兜里,高挑而纖細的身材,映襯著母親修長的身影,在黑白相片里拉得很長很長。母親!我輕輕地在這張黑白相片上摩挲著自己的思念,讓我溫?zé)岬氖中挠|摸那冰冷的黑白,心,沉沉的!
明天是母親節(jié)了,我捧著母親那張黑白相片,站在窗臺前,看著窗外飄動的云彩,一撮一撮飄向遠方,是不是也如母親的身影,那么悠長悠長,找不到方向?母親,我明天去看您!帶著您喜歡的紅色康乃馨,在您的墳頭,與您暢談歡飲,告訴您,女兒沒有您的日子里,是多么冷清,多么凄涼和沉寂。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都在深深懷念中度過,喜歡含夜輕鳧水,蓮花滿糖甜的那種景象,淡淡的月光泄在那片青澀的葉子上,露珠隨著光圈弱弱地打在深潭里,激起層層微微的波浪,蕩漾著沉沉的圈紋,游向遠方,伸展開來,慢慢消散,直到潭面回到原來的寧靜和詳!這是一個循環(huán)的美麗,總在這樣的過程中,靜靜地與夜相迎。
這樣的時刻,母親,我想您是寂靜的!您像那夜空中的星星,遙遠不可及,卻閃爍著讓我無限遐想的光明,哪一顆才是您,在哪一個軌道里蹣跚著您對世間的真情,留戀、不舍和無奈?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您是否還愿意在我們的世界里停留下來?依然做那個平凡而美麗的天使,守護著我們這個小小的家,到滄海,到桑田?
追憶總是苦澀的,懷念卻是甜蜜的,像裹著蜂蜜的柚子,甜里透著酸,讓人流連忘返。也許,過去太美好,才扭曲了如今的欣喜;也許,如今太蒼涼,才透漏著過去的憂郁!湛藍的天,淡淡的云,像漂浮不定的塵埃,我就這樣沉溺在凡塵俗世里,做一個集憂傷和念想為一體的浮塵游子,飄到哪里算哪里!
因為沒有了您,我便像失去了整個生命,茍延殘喘的氣息,總在糾纏著我冷漠的心情,呼吸,大口去呼吸,呼吸那不屬于我的空氣,只在這看不到盡頭的黑夜里,慢慢隱去,隱去我那純純的想念和氤氳!風(fēng),掠過耳旁,吹起了曾經(jīng)的歌唱,是母親嘹亮的嗓音,如清泉一樣沐浴著我干涸的生命,讓我順著這悠揚的歌聲,再次找回夢里,夢里與母親緊緊相依!
思念親人的感覺,如同喝了一杯冰冷的白開水,慢慢在氣血沸騰的細胞里,凝聚成為熱淚,灑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慢慢成灰。聽人說每個人手心的紋都會隨著每一段心情或者命運而不斷改變,我端詳著自己的手心,那是如母親一樣的手,深藏著母親還未完成的秘密!我緊緊握著自己的手,用右手握緊我的左手,讓那個跟母親一樣的左手在右手的溫度中慢慢感受到溫暖,慢慢修葺我殘缺的人生。
想念,不管日夜,不分春夏,不問時空。我都在這樣的想念中慢慢成長、慢慢學(xué)會獨立,自從母親走后,那天堂的色彩總在我的心中充滿了期待,期望某一個微妙的空間里,能夠邂逅那神秘的國度,在那里,鳥語花香、山明水秀,沒有紛爭、沒有嘈雜,也沒有辛酸的回憶!只有母親那柔美的背影,白色長裙,鑲嵌著水藍色小花,長長的麻花辮,奔跑在山野、河川,引吭高歌她那青春無限!
不盡然,我竟輕舔到自己嘴角的苦澀,如海水的干咸,順著唇角的縫隙,慢慢向我的舌尖侵襲,我回味著這種苦澀的干咸,一點一點融進自己的細胞,慢慢消化,慢慢躲進心房。母親,明天我去看您,帶著您的黑白相片,還有您喜歡的紅色康乃馨,坐在您的墳頭,為您高唱一曲《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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