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總是扯不直的泊油路,一段,在這已接近黃昏后的時間里安靜地躺著。路兩邊是有點茂密的“林子”,是長了些奇怪的樹木,和長些能貼到人胸口的雜草罷了。(清潔工人應(yīng)該不會去管這些鳥不拉屎的地方吧)靠近泊油路多一點的一棵樹上有個“猴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用拇指和食指夾著快燒到尾的香煙,然后眺望著這泊油路的另一端,估摸不會再出什么狀況后,將手里的煙頭瀟灑地甩開,再猴急般的拉開褲前拉鏈?!班粥粥币粭l“水蛇”傾囊而出,直令“猴子”猛打好幾下冷顫才結(jié)束。他果真如猴子一樣噗溜滑下樹,天色也順著他這一滑,昏暗不少。
“他媽的,連個人影都沒有,”猴子十分惱火地將擋在前面長得瘋長的雜草撇開,憤憤地說道。他前面不遠處蹲著個穿土色襯衫的頹廢老頭。老頭正興致勃發(fā)的把玩著一柄短小精致的刀,他用刀柄往一只剛逮到的綠衣青蛙腦袋上狠狠一敲,嘲笑似的回道,“我倒真希望他媽的來幾個人。”說完瞧著被他敲得眼睛原來就突出現(xiàn)在更突出的青蛙,補道,“把你給開膛了?!焙镒硬辉趺搓P(guān)心,阻止道,“別浪費時間了?!崩项^猛然回過頭怒瞪猴子一眼,呵斥道,“我是你兒子還是你是我兒子?!焙镒又缓脽o奈地抽出一包煙,當沒聽到。
刀是很鋒利的,也許他的主人嫌它不怎么鋒利,又磨了好幾次,把這光亮的刀刃兩邊磨得到處是松散的線條。土衣老頭微微翹起嘴角,又把四周滿是皺紋的眼睛瞇得很集中,然后用刀子往那肚皮上比畫了兩下,“咝,”刀尖很輕巧的滑刺進了有點僵硬的皮膚里。猴子在一旁看得直吐冷氣,露著一副對此極其惡心的表情。不想被正在下手的土衣老頭瞟到,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用滿是老繭又干枯的手掌在猴子腦袋上一推,教訓道,“緊張個屁,學著點?!焙镒右ба?,假裝鎮(zhèn)定下來。這才,刀子順著摻血的裂口往下輕松的劃過,一氣呵成絕不含糊。這時,土衣老頭反而發(fā)覺視線有點模糊,大概是已經(jīng)接近晚上七八點了。(鄉(xiāng)村里的早晨都是來得特別快,于是晚上也黑得特別快,這不,剛才還勉強可以看得見,現(xiàn)在全都模糊下來了,要不是天上掛輪發(fā)散白光的月亮,估計人們都分不出東西南北了)土衣老頭對一旁觀察顯得有點木訥的猴子指示道,“偉,到那包里拿罐子過來,還有那手電筒也拿來?!北唤凶鰝サ哪凶記]聽到,還木楞楞的看著,讓煩躁易怒的老頭不得不又推了他一把,他方清醒,屁顛屁顛地去拿東西?!斑蛇?,呱呱”不知那來的青蛙,在這和諧的初春晚上,只知道呱呱呱地叫著尋找交配對象。土衣老頭被這叫聲攪得迷糊,在心里不知罵了它們?nèi)叶嗌佥厓骸?/p>
“呢,拿來了?!币皇W耀的光線突然照射到地上早斃命四腳朝天的青蛙身上,這才看到偉一手拿著打開的手電筒,另一手半抱著好幾瓶裝滿液體的罐子走過來。土衣老頭終于不去罵那想交配的青蛙,小聲地命令道,“把瓶子打開,準備裝東西?!眰ブ缓冒咽蛛娡驳墓饩€移開,執(zhí)行著老頭交托的任務(wù)。
借著朦朧的月光,土衣老頭小心翼翼地揭開切得很整齊的肚皮,偉悄悄把燈光照射進去,打趣地問道,“你說那心臟還會跳不?”不說還好,一說老頭又是窩火,“他媽的,早知道在你剛出來的時候就丟到學校去,這問題也問?!闭f完還不解氣,補道,“現(xiàn)在整天就知道跟舞小姐亂搞,什么都不懂?!币慌缘膫H聽了后半句,琢磨得樂呵起來。揭開肚皮后,老頭認真了,誰也沒看到他那超集中的摸樣,他拿起躺在身邊的刀子,看準連接在心臟處密密麻麻的纖小血管。良久,終于找到出刀口,十分熟練地將刀子往血管邊上刮去,“咝,”一刀,“咝”,又一刀,“咝”,又一刀,但在最后一刀時可能太用力了,導致還殘留在血管里多余的血水,“噗”,一下,直接濺到貼得很近的老頭干扁的臉上。老頭直皺一下眉頭,但并沒有放松,慢慢地抓起干凈的心臟往罐子里放,“撲通”掉進了裝滿奇怪液體的罐子里。一系列動作完成后,老頭這才丟開刀子趕忙擦拭臉上污濁的血水,漫罵道,“他媽媽的,簡直一個混蛋?!闭f完又站起來,沒去拍醒還在恍惚中的偉。“你守著,我去那邊尿尿,等會再做。”
“唰,嘀嘀嘀,”一梭又黃又長的尿借著混沉的月色直竄到雜草叢里,“老了,”土衣老頭邊抖動著跨下邊嘆息到,腦海里盡是之前在泊油路旁發(fā)呆等人的畫面,一騎摩托車的年輕小伙子經(jīng)過,停在他面前關(guān)心地問他要不要送一程,到最后倒是老頭在年輕人后腦勺上重重的一榔頭,送了他一程。老頭抽上褲子拉鏈,不去想這些。他憑著原來走過來的記憶往回瞎摸而去,才走了一小段,腳上猛然踩到個軟忽忽的東西,“什么?!崩项^驚訝地跳開喊道,這才一束光亮打在老頭臉上。驚恐不已的老頭連連甩手喝道,“別亂照?!惫饩€聽命令的照回到尸體邊上,“怎么把尸體拖到這來,”老頭不滿地責斥?!翱茨隳敲淳脹]回來,所以,”偉盡量用一種極其低沉的聲音解釋道。這會老頭雖然心里塞滿不滿兼憤怒,但到這節(jié)骨眼上也不能再和他計較了,頓下來。但看過尸體后,還是不能不計較地罵道“你媽媽的,怎么亂動刀子,把這肚皮切得亂七八糟的?!贝_實,尸體上又多了一個道兒,彎彎曲曲的,毫無藝術(shù)美感,還把胸膛白皙的皮膚弄得到處沾滿殷紅厚實的血汁,(血液應(yīng)該不新鮮了,變的濕濕稠稠的,像芝麻糊一樣。)“拿刀來,”老頭顫抖得青脈暴動起來,他要對這場意外負責。偉只好緩緩地遞過刀子,然后像補過似的把燈光照到滿腹內(nèi)臟的尸體上,老頭吐出最后的警告,“仔細學著?!敝笏駫侀_了一切般認真的解剖,依照之前熟練的技巧,老頭迅速刮下肺,肝,還有膽,還有腸子……然后把它們一一放進偉默默遞過來的瓶子里。直到余下的腎,老頭才松了口氣,有時間打趣地說道,“這小子肯定是個風流鬼,你瞧他這破玩意都萎縮成什么了?!薄拔蚁胨麘?yīng)該注意下?!眰バ÷暤幕卮鸬馈!芭?,”老頭確實忍不住,往他腦袋上猛烈地一敲,氣道,“你還有閑工夫關(guān)心別人。”偉痛苦地柔著被敲“痛”的腦袋,委屈地說道,“那頭還要不要,聽說眼睛也可以賣不少錢?!崩项^身子突然怔了一下,吸口這漫夜的空氣,有點嗆,他把半蹲姿態(tài)慢慢改成舒適的坐姿,猶豫起來。夜風輕輕拂,總愛惹得周圍的雜草發(fā)出“嘻嘻哈哈”的響聲,很重的喘息,很久的沉默,老頭才回應(yīng)道,“算了,留下他的眼睛,讓他回家也可以看看路吧?!眰レo靜地點下頭。夜又更深了,原來呱呱叫的青蛙不知跑那去交配了,老頭把最后的任務(wù)做完后癱坐下來,猛然像想到了什么,對還在一旁忙碌的偉問道,“拿支煙過來。”也許剛才精神太過集中了,這回一放松,所有的疲憊像趕集一樣都橫沖而來?!皼]了,”偉淡淡地回答。聽了這話老頭這才覺得失望,他失望自己怎么會生出這么一個笨得要命的孩子,他失望自己那可愛的老伴怎么就不能多教育一下他,走得那么快,他還失望,還是這笨孩子,還是這笨孩子,還是。……“算了,以后有了錢就好了?!崩项^心里解釋道,費了很大勁才站起來,老頭拍下屁股的塵土,又指示道,“把包包給我,我先回去了,他媽媽的,精神都集中不住,后面你處理吧,”偉認真地點頭回應(yīng)。接過裝滿東西的包袱,老頭從里面找出另外一只手電筒,展亮,關(guān)掉,展亮,關(guān)掉,展亮,這才轉(zhuǎn)身離開。不過剛走兩步,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叮囑道,“記得埋深點?!痹诳催^偉有點羞澀地微笑和點頭后,老頭才切開雜草叢回去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穿過好幾個奇怪的地方,老頭終于抱著包袱和一身倦意走進那窄小又簡陋也僅有一臺破電視的旅館房間,想洗個澡再睡覺,可惜剛沾到那每晚都會吱吱作響的爛木床后,他打消了所有的念頭,昏沉沉地睡著了。
陽光毫無防備地從窗口照射進到屋里,老頭生氣地挪著手往身邊亂推,想叫醒還再死睡的偉把那該死的窗簾拉上,但推了好幾次空?!皼]回來?”老頭猛然坐起來,扶著如喝醉酒后發(fā)脹不己的腦袋?!坝峙苋ネ?a target="_blank">女人?!崩项^終于想到答案,狠狠地咬著牙,罵道,“他媽的這德行,不知道像誰……”罵完后才從旁邊破舊的座上撈起遙控器,了然無趣地按下開啟鍵。電視在一陣劈劈啪啪的怪響后才出現(xiàn)畫面?!坝质沁@破節(jié)目,”老頭長噴口氣望著電視里嘻嘻哈哈的主持人和幾個來賓曖昧地相互調(diào)侃著的畫面。煩悶至極,“噠,”老頭點起一口香煙,接著無聊的換頻道。香煙可能是個好東西,一口口地吸著精神也可以鎮(zhèn)定下來,但老頭似乎不怎么喜歡,因為煙頭上的火已經(jīng)燃到過濾嘴上,他也沒吸過一次,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第七次換到的頻道。
電視里一記者繪聲繪色地采訪著,“在關(guān)村外發(fā)生一起命案,罪犯把一具尸體瘋狂的掏空,還有一具僅挖了個心臟,警方開始介入調(diào)查,希望有知情者……?!弊詈蟮漠嬅婢谷贿€掃到了一只開膛四腳朝天的青蛙上。
老頭試圖回憶什么,回憶什么呢?
……
“這老頭真厲害,殺了這么的人?!币粋€年輕的小伙子朝著還在廚房里忙碌的妻子嚷道,“什么的,什么的?!蹦瞧拮酉胩絺€究竟,奔跑出廚房?!半娨暽戏胖?,你看,他自首了,報道還說他殺了自己兒子。真是個混蛋?!蹦贻p人接著敘述道。妻子微笑地用桌前的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到年輕人碗里。憤憤地補道,“這種人就要槍斃,槍斃完他們?nèi)ァ!蹦贻p人含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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