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海林

山村是晉東黃土高原上的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村落，千百年來，歲月更替，時光淘漉，山村仍以她平淡的自然景觀，從容的發(fā)展步履與在其懷抱里繁衍生息的村民，經(jīng)受著風雨的洗禮，變革的滄桑，物事的蹉跎，歡樂過，憂患過，抗爭著，變遷著，演繹著從亙古到現(xiàn)在到永遠的情感故事和憧憬。

山村是美麗的。無論是青石礫砌的街巷，還是青石塊壘的房屋，或者用青石塊雕的石像，連同滿月青山夕照明，卻在與頭頂上那塊廣袤的青天，村子頸項上纏繞的那條清清的河流融為一體，彼此呼應，點綴著莊戶人平談的生活，醞釀著山村人石頭一樣沉重而遙遠的夢想。更不用說出山村那春日飽蘸春水描就的水墨山水，夏季流行的自家裁剪的怎穿怎瀟灑的各色各種汗衫，秋天收獲的糧食碼成的金黃色海洋、山脈，冬日皚皚白雪裝點的銀白色童話王國，一年四季她都以跳動變化的音符編織著山村歡快、激越、紆緩、悱惻的旋律、小板、華彩樂章。生生世世她都以自然、本色的原生狀態(tài)詮釋著命運、人生、追求加工后的疊印。包括那扎羊角辯的村妞，系白腰帶的老翁，光脊梁的小伙，插山花的村姑，盤腿打坐的老嫗，一切都了無纖塵，不帶外面市井的裝飾與庸俗，如山花一樣芬芳，平凡，像山一樣幽雅，洗練，似田疇一樣豐富、廣闊、美麗不濃不艷，不施粉黛，美的不聲不響，不露刀鑿斧砍之跡，美麗不偏不倚，正中莊戶人下懷。

山村是平靜的，宛如少女的胴體，隆起的山脈是她的豐乳，厚實的田園是她的肥臀，盈盈的山泉是她的明眸，古色古香的亭臺樓榭是她的發(fā)，潺潺流淌的小河是她飛揚的長發(fā)抑或玉頸間的銀項鏈?；腥绺羰?，這里是世外桃源，李桃花三月開罷，梨花、果花、石榴花、槐花次第盛開，寂寞的是山上的花卉，繁花的是街心的草花，偶爾才被垂青和龐幸的當屬河邊路旁的野花。春夏秋冬不會被攝影師圈進鏡頭，歲歲年年終少些游人駐足留連。燦爛也好，繽紛也罷，總歸是生的落落大方，總歸是零落成泥，香如故，不會擔心被工業(yè)廢水、廢氣、廢渣污染，不會被不經(jīng)意間開來的鏟車傷害，但陽光照耀，山風吹拂，山雨滋潤、山羊吞噬，自在悠閑，像天上的白云；恬談寧靜，如林間的小鳥，快活寫意，似奔騰的野馬。這豈止是山村花草的人生態(tài)度，也是這里一切物事的品格精神。那噴薄而出的朝陽染紅的晨曦，好喋血的夕陽浸光的漫泡的云霞，那山間秋霜打紅的黃櫨，亭檐被風撩拔的鈴鐺，那打谷場上被蒙眼的驢子拽著飛奔的碌碡，那鋃錘重擊下發(fā)出的耀眼奪目的鐵花。還有那暮歸的羊群邊吃草邊走動被牧羊漢甩響的鞭聲，夏季午夜池塘里噪聒的陣陣蛙鼓，深秋山坡地時叫時歇的蛐蛐之聲，冬天雪屑累累莊斷了枝柯的“咔嚓聲”，初春天農(nóng)夫握著梨把深翻土地的吆喝牛的“吆吆聲?！币约肮排f的古廟臺上演的現(xiàn)代歌舞的“靡靡”之聲，場院上追逐嬉戲的孩童的笑鬧聲，井臺邊轆轤打水的吱扭聲，小山雀掉隊后在林間驚恐地尋找母親的嘰喳聲，村官坊街傳出的爆米花的聲音，學堂里操場上響徹的廣播體操的放音器聲，所有的景物、聲音，是那么依稀朦朧，是那么真實靜謐，沒有城市的村頭黃狗的叫聲，靜能聽到郭家鬧洞房的笑聲，靜的能聽到趙家的小倆口拌嘴的聲音，靜的能聽到李家大媽哄孫子睡哼的兒歌，靜的可以聽到月出驚山鳥，靜的要以聽到小河的淳淳流聲，莊嫁的拔節(jié)冒長。山村在這寧靜的晚風中沉醉，紅男綠女在這溫馨可人的靜夜傾訴衷腸，莊戶人在這悠然的境界中酣睡，驅散無數(shù)個白晝的勞作困頓，迎來多少個光明燦爛的希冀與期盼。

山村是淳樸的。這里的山四季常青，抱著明凈的河水。這里的水一碧到底，擁著高聳的山風。這里的山水合壁聯(lián)珠，捧著日漸豐滿的村莊。這里的白楊提拔擎天，這里的石板路堅實凈潔，這里山民居青堂瓦舍冬暖夏涼，這里的小伙姑娘熱情不失沉穩(wěn)，莊重又帶幾分浪漫，大伯大嬸直率略顯莽撞，潑辣蘊含溫柔，老翁老嫗滄桑柔著睿智，老邁透著矍鑠，這里的一日之餐粗米茶飯加大米白面，這里的穿衣打扮隨心所欲不趕潮流，這里的人們深居簡出，不愿到城市，不想住高樓，這里的民風淳樸，不尚華雨闊綽。這里的人們高興的時候，哼幾句山村梆子，這里的人們煩惱的時候拿鋤頭跟土坷拉算帳抑或拼命地吸幾口土旱煙，這里有人們沉悶的時候對著青山吼幾聲，這里的人們憤怒的時候忘不了說幾句臟話，這里的孩子沒有電腦可玩，只知道在田野里瘋跑，在河叉里洗澡，這里的學生不懂什么市場，只知道不好好用功回家種地；這里的青年結婚時不講究“三金一銀一冒煙”，只想到古廟上燒封紙祈求抱個大胖小子，這里的壯年人不知道是青春易老，只想著為孩子們錢念書修房娶媳；這里的老年人不打太極拳不跳交誼舞，與孫子晨昏相伴樂度天倫。這里的風嘯嘯馬嘶嘶，雨淅瀝人倥傯；這里有風景輕描淡寫，這里的人們心底坦蕩，象石頭一樣厚實，如天水一樣直截了當。這里的生活開門見山，這里的四季簡絕繁忙，這里的村民講話不繞彎子，石頭碰石頭一樣實打實，這里的漢子粗擴豪，不鬧事卻見不慣不順理的事情。這里的婆姨飛短流常呵過以后照樣見面打照呼。這里的人們待客好用粗壯的大手把客人拽進屋，這里的人們送客不擺筵席不定牽車票，拿些土特產(chǎn)楞往包里塞。總是這里的民風淳樸坦蕩，如泥土一樣清新自然，象河沙一樣細膩柔和，似溝壑一樣明朗幽深。淳樸得不嬌不媚，天生我才種好地，諄樸得不蔓不枝，里通外直表里如一，諄樸得不折不扣，當仁不讓當機立斷。

這就是我生于斯長于斯，給我以血養(yǎng)我以骨強我肉體壯我精神的故鄉(xiāng)。山村，我魂牽夢縈的故地，流連顧盼的圣土，時刻懷想的方舟。您是這般的美麗、寧靜、諄樸、怎能叫我不想您，怎能教我忘卻你，即使我遠在天涯海角，我仍會以游子的心情日夜把你懷想，即便我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狐獨與寂寞籠罩我的生活，我不會忘記你等我的骨骼、熱情與信念，這便是我唱給您的歌，寫給你的詩，山村，你聽到了嗎？愿你青春永駐，更加美侖美奐，光彩動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作者簡介

葛海林，筆名飆柯、海雨，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山西省作協(xié)會員，平定縣作協(xié)主席，畢業(yè)于北京電影學院編劇專業(yè)。詩歌、散文、小說散見于加拿大《北美楓》《中國散文家》《散文詩世界》《山西日報》《三晉都市報》《太原日報》《山西作家通訊》《麗江日報》《科技信息報》《中國詩歌在線》《陽泉日報》《陽泉晚報》《娘子關》等文學報刊百余萬字。曾由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出版報告文學《東升》；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長篇小說專著《地火》；2009年1月15日山西作協(xié)《黃河》雜志社專門在陽泉召開了長篇小說《地火》研討會。詩歌曾獲1993年全國青年短詩大賽佳作獎。入選“世界華語詩歌大展”，2009年底被《中國詩歌在線》期刊評為2009年度中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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