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紅妝,對鏡蝶舞空自傷
誰是心里藏著鏡子的人?
誰肯赤著腳踏過他的一生?
所有的眼都被眼蒙住了,
誰能在雪中取火?
且鑄火為雪?
梳洗罷,獨倚著小軒窗,夜,沁涼沁涼的,有種侵入骨髓的寒意,子禾不由地扯了扯身上的小披肩。極目而視,外面的世界太璀璨,閃了她孤寂的眼。(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她的世界,居高臨下,有如孤島,一盞青燈,一襲書香,還有淡淡的茶香墨香,就構(gòu)筑她的整個世界。大部分的時間她都窩在這一隅,偷偷地想著心事。
電路沒有罷工的時候,電腦是她最忠實的伴侶。屏幕的盡頭,是遠(yuǎn)方的他,清秀的眉眼,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初時,她窘極,螓首低垂,消逝了眼里的那一抹光彩。及至慣了,才魂歸來兮,做回那個嬌俏的女子,嘟著嘴兒,任性地撒嬌。
子禾的世界是臆想中的世界,一切人一切事都如鏡中花,可望不可即。偶入樂兒的暖窩,她也揀回來一座后花園,還有后花園里善解人意的寶貝們,在他們的軟語相慰下,心驟然回暖。
偶然地,也會斷電,小城的某些電路老化,總會出點兒小故障。卻也恰好給她一瞬的空白。離了日日依賴的網(wǎng)絡(luò),沉浸于書香,自有一份無與倫比的愜意。
自然,心情好時會是這般悠然,子禾本就是眷戀精致生活的女子。只是偶爾凡塵俗事纏身,心會涼了一瓣。心血來潮地描眉畫眼,對鏡貼花,只待鏡中人如同妖魅,才罷了手。
“為什么會這樣,到底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做?”子禾對著鏡中的她扮了個鬼臉,然后問。
“因為你的心亂了。什么是過眼云煙,什么是須臾不忘,一切的一切都影響和左右著你的神經(jīng),讓你變得異常地敏感。親愛的,這很不好,人不就是那么一種奇怪的動物,何苦如此折騰自己?”
“最形象地詮釋這種處境的莫過于那一句詩,只緣身在此山中。既然無法選擇出生,既然無奈地做了人,就得承擔(dān)所有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親愛的,我不再是小孩子,再也沒有任性的權(quán)利,是嗎?”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的了,但我倦了?!彼A苏@ХΦ难?,幽幽地訴說,“滄海月明珠有淚。我想我是飛不過那片滄海去了,只能佇足于海的彼岸,看著塵世間一切紅塵往事。子禾,不管是怎樣的開端,怎樣的結(jié)局,對我來說都是戲夢一場。每個人都在舞臺上跳著圓舞,一直在換著舞伴,精心地裝飾自己,渴望成為他人眼里的焦點??墒菗Q到最后,身邊的人都在離開,舞臺上只剩下了自己。形單影只,演繹著屬于自己的獨角戲,沒有觀眾,沒有掌聲,可是只要你覺得自己演得還算出色,那么這就是最好的一場戲,因為,你還在生活著,繼續(xù)飛舞。其實,人生不過匆匆?guī)资d的歲月,可以醉生夢死,可以唯我獨醒。待到青絲成白發(fā)時,再回首來時路,若無悔意,就證明這一路你沒有走錯。若干年后,面對命運的捉弄,能夠嫣然而笑,寵辱不驚,那就不枉此生了。”
子禾聽她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微微喘著氣,眼里略顯疲憊,有清淚自眼角滑落:“你累了,別想太多,閉上眼,休息會好不好?”
“我不累,我睡不著。你什么時候眼睛里變得如此清淺了呢,竟然承受不了多余的水滴?來,我跳支舞給你看。什么時候值得我拼了命去付出,我還是懂的?!彼难劾锿钢髲?,不容反駁。
她開始瘋狂地舞動,對著鏡子,衣袂飄飛,沒有旋律,只有那顆孤傲的心在飛舞,訴說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萬般滋味。
子禾對著鏡中的她使勁地擺手,聲嘶力竭地叫喚著:“停!求你快停下來,你這樣下去會死的?!?/p>
她依然不管不顧,發(fā)飾首飾凌亂地掉落,青絲飛舞,滿地的孤影,她的嘴角倔強地彎起,她的靈魂幻化成鬼魅,肆意地攫取她的活力。
“聽過那個故事嗎?山雞在鏡子前跳舞直至亡命。我們是同一類人,要么不跳,一跳就是曲盡人亡?!彼α耍σ饽淘诖脚?,然后頹然傾倒,徒留下眼底空洞的美麗,和那一地的孤獨,燭照入子禾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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