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和足的關(guān)系
不是真心那么想,但到了極點的時候,真希望兄弟姐妹們能夠看在我是一個弱者的份上對我關(guān)心疼愛一些。求他們因為我與他們是手足的關(guān)系而對我好一些,保護我、照顧我,是不可能的了,雖然他們的確是應該也知道我是他們的妹妹(姐姐)而不是只知道我是一個殘疾人。
從來不曾貪得無厭,期望得到雙重的好,教他們把我捧為手心里的明珠,只希望“他們可以看在我可憐的份上,可憐可憐我”,——得不到理應所得的一切,也還是應該隨便給我一點什么。我這么想,懦弱極了。
小的時候,我傻里傻氣、糊里糊涂而“心胸寬廣”、“無憂無愁”,如今想起小時候所受的那些歧視、嘲笑、譏諷和虐待,都快欲哭無淚了。
哥哥在我四、五歲時,是很疼我的,可也許他那時也僅是一個10歲以下的孩子,“沒有腦筋”,不曉得值不值得疼我而疼錯了人。當姐姐卸下書包走進服裝廠幫他掙學費的時候,輒將疼愛與討厭的對象徹底調(diào)換了過來,而弟弟最小且又是男孩,則不需要任何理由地疼著。
他本來是老三,如今是老大了。
他瞧不起我,不關(guān)心我的冷暖、饑飽、喜悲,一顆心就是擔心我會多花了一分錢,幾年前父親終于也買了一部手機以后,總特別留意它是否在我手里把玩著,看我是不是在發(fā)信息(我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可以發(fā)給誰呢?),以及看我在使用電暖氣時究竟選擇了多大功率的檔位(其實是當多按一個按鈕時候,功率才會增大,而他總以為是第三個按鈕的功率最大)。更好笑的是,為了與我作對,總是觀察我喜歡及討厭什么歌及歌手,當?shù)鷻C里播出我曾經(jīng)哼過就以為是我喜歡的的歌時,強烈命令掐掉或主動出馬,但誰知道我聽歌時挑剔到什么程度,那些歌怎么是我輕易鐘意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若一絲一毫都不關(guān)心我也不注意我,我倒不反對,然而他時常用男狐般的笑聲、眼神、言語跟姿態(tài)刺激我,這種“關(guān)心”和注意,我著實承受不起。粗口及笑著指手畫腳說“踢死你”。
到了現(xiàn)在,姐姐(二姐)是與我關(guān)系最親密的一個人了。但她也曾經(jīng)傷害了我的心。
過去,請姐姐幫我買水彩筆,她就說:“總是叫人家買彩色筆,好像自己很厲害真實是一位畫家似的,真是討厭死了!”
買毛筆,她就說:“總是叫人家買毛筆,好像自己很厲害真實是書法家似的,真是討厭死了!”;
買一些本子,她就說:“總是叫人家買本子,好像自己很厲害真實是大作家似的,真是討厭死了!”;
要她拿一本書給我看,也是采用了相同的句式,說:“總是叫人家拿書給你看,好像自己很厲害真實是書圣似的,真是討厭死了!”然后一本《三國演義》就拋了過來。那書不是像磚頭,分明是炸彈。;
根本不曾那樣說過甚至想過。為什么一買紙筆就是想當作家或畫家呢?一個乞丐,莫非想乞討一絲精神的寄托都不能夠嗎?
況且,并不存在什么“總是”,她常常顯得那樣“心情不好”的樣子,誰膽敢惹她?
許許多多時候,我心里也莫名其妙地隱隱感覺自己沒有資格獲得太多及那些東西的高檔次的版本,似乎很便宜的那種也很好。純粹是練習,畫紙與顏料等等也應該選擇好一點點的才有好一點的效果,可我始終只請求人們買而沒有請求買哪種最有質(zhì)量的。誰都清楚我的喜好,卻從不想到反正是久而久之的一次,就選擇一款不會顯得太過寒磣的,并且不用我自己存的壓歲錢買,當是送我的禮物(從小到大,不曾擁有過一件小小小小的禮物)。
一次,請她幫我買幾張白紙,等好幾次她都沒從學校順路買回來,一懷疑她或許是不情愿,就偷偷地落下淚。起初僅是想到別人對自己不是很好,接著想起自己的命運那么不幸,突然哭得讓人發(fā)覺了,且越哭越無法停下來(當時眼睛正患著結(jié)膜炎),他們以為我完全是為一張白紙而哭。她見到更是發(fā)作了,左一句右一句,全是假裝的安慰和勉強的道歉,足足可以噎死一個人。他們誤解我,可我只哭不說。之后她買來了,我卻失去了比那張紙有價值無數(shù)倍的東西。
并非想做一個有心機的女孩,利用眼淚得到想得到的,可是每一次確實只有我流下幾滴眼淚出來,想要的才會出現(xiàn)在眼前。我僅想著:若非自己這樣,也無需一點點小小的東西都得通過求人家才得來,對別人來講,那是容易到睡著了也辦得到的事,可是為什么……?
我也跟大姐一樣,一切都離不開我母親,需要她把我從這“搬”到那又從那“搬”到這,不能使自己的體重迅速增長,所以姐姐便責備似的對我說:“每頓少吃一碗吧,讓媽媽省一省力!”事實是,我向來是用與一個小饅頭大小的碗盛飯或稀粥的,一頓兩碗,亦抵不過他們的一只大碗。這一次為此偷偷哭過,沒想到另一次母親也這么對我說,還得再為此偷偷哭過。
弟弟小時候經(jīng)常拿我的后背當鼓來捶打,我忘了都是為什么了。他也曾大聲對母親說:“打死她,然后把她的壓歲錢拿過來!”呵,這樣的一種“童言無忌”!
他是幼子,而我當時也依然很小,因此他只和我玩耍過一些時日,像打撲克、彈珠之類的。當他結(jié)識了幾個新的玩伴,自然慢慢地嫌棄我。他們的游戲我也加入過,可我沒有符合玩那種游戲之條件,只能提議他在某地方幫我出征,被他們笑話“不會玩還想玩,而且竟然還叫人幫自己玩”。
最教我悲痛的,是他十幾歲時,有一次去在隔壁的人家里,透過我們兩家都敞著的側(cè)門,他們家的跟他一塊的一個男孩看見了我,當場議論起了我,說:“她的樣子好難看好可怕哦!”而弟弟冷笑一聲,表示同意。沒有轉(zhuǎn)過頭望向他們一回,可是余光完全能夠掃描到他們正看著我,聲音也清晰可辨。
我容易發(fā)脾氣。他說:一動不動,居然也會學人發(fā)脾氣?!
無論是親近似我的父母還是疏遠似外人,無論是老如爺爺還是幼如弟弟,無論是內(nèi)像自家人還是外像我的小堂妹,任何人都曾經(jīng)取笑過我不會走路。
2011年1月11日18:5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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