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中,走著走著,就成了人間草木

我愿在時光中,活成人間草木。
羨慕草木的靈魂,它們有一種謙卑而高貴的姿態(tài),有本心,有慈悲,有清韻;世間唯有草木可以做到無分別心,無論亭臺樓宇的名貴花池,還是荒山僻野的角落,它們始終有著一樣的風骨,干凈而明冽。
活的干凈,是件很難的事。干凈的氣息是有氣場的,隔著多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
漸漸地,喜歡一個人做很多事情。比如聽聽戲曲,喝喝茶,臨個字帖,翻翻古舊的書籍字畫,再或者用一整個下午煲一鍋湯,蒸很多包子,給花花草草修枝剪葉,擦亮屋里的每一個器物,內心清涼自在,在凈氣和自足中找到自己,人世的繁華枯榮也在這樣的流光中柔軟了。
仿佛是一下子就不喜歡熱鬧了。有時候,寧肯沉默,哪怕不發(fā)一言,也不愿去人群中邀寵。
獨自太美了,一點兒都不冷,更不孤。(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心凈了,沸騰的靈性被喚醒,靈魂深處的大自在被激發(fā),靜默的面對空曠的大地、原野、天空,劈面相逢的又是那么多有趣芬芳的靈魂,已經(jīng)足夠豐盈。
心里住著八大的絕望和瘋癲,王維的禪性和散淡,李漁的有趣和美學,袁枚的煙火美食,黃庭堅的《花氣熏人帖》……追趕著古人的氣息,愛上了舊光陰的拙樸天真,干凈醇厚。
是一種找到同類的欣喜吧。心清凈了,就不會被世事驚擾。著布衣,讀閑書,喝著一壺清茶,吃自己做的一日三餐,底色清透自然,目光明凈如水,內心禪心若雪。
與草木一同修行,它吸取日月天地之性靈,我取煙火三生之氤氳,要相信,這個世界始終是暖的,只要自己沒有喪失愛它的能力。
只需一如既往的懷著赤子之心做事,何須在意別人的評頭論足呢?遠離充滿塑料氣息的人事,歷圓滑而彌天真,知世故而不世故,用素淡的草木之心,做人間行走的詩句,歡喜和敏銳,干凈和冷冽可以共生,可以共融。
《六祖壇經(jīng)》中說:“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無生無滅,是如來清凈禪?!?/p>
精神世界的風骨,在每一個日常中,被一點點的鋪開,并沒有隔著云端的距離,也沒有煙霧繚繞華美,不過是在俗世中慢慢行走,就如在廚房里清洗著一顆土豆,一個西紅柿,質樸到你不自知它的好。
修成一種氣象,就是拋掉了繁雜之后,剩下最簡潔的光澤。我所尊敬的那些人,經(jīng)過人生百味,卻用優(yōu)雅的姿態(tài)隆重的過著日常,謙卑的驕傲,那么唯一,那么獨特,那么干凈,只是永不向無恥低頭。
午后邊做家務邊聽著《鎖麟囊》,她唱道:“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厣恚缥蛱m因……”
真是喜歡啊,一個人一旦喜歡上了一種物質,一定是內心和它有了不可分割的契合,早早晚晚都會相逢。就如這戲曲中的人事,以及唱著戲曲的人,往往有一種風骨,是干凈和貞烈,是禪性和凜凜然,一字一句在天地間回蕩纏綿,聲聲柔韌,句句清醒,步步動人心魄,甚而淚流滿面。
小半生走過來,深一腳淺一腳,人間的薄情或深情,鮮衣怒馬或萬籟俱靜,都成過往,都成了老戲,唯有那些美好的事物,光陰中一霎時的不可預料,讓人著迷,讓人的心生生的疼,那跌宕的,是整個人生,怎么能不疼,又怎么能不美?
翻看汪曾祺的《人間草木》,他將平淡的光陰,尋常的日常,一花一草,一果一蔬描述的充滿靈動和生機,溫情而有筋骨。
他說:“如果你來訪,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它們很多很多日子了”。
我迷戀這樣的干凈明媚,我亦愿在時光中活成人間草木。
經(jīng)久不散樸素的味道是大美,是精神的亮度和時光交揉在一起的氣象和風骨,是慢慢的沉淀,永不老去的少年氣,更是草木般干凈的靈魂。
終于,在時光中,走著走著,便剝離出最干凈樸素的情懷,如草木對光陰的鐘情,只剩堅硬和低溫,只剩守口如瓶,安靜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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