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卻的人
時光在歲月的長河中不停地流淌,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到了天命之年。回首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中,我應該感謝有恩于自己的很多人,是他們讓我從黑土地走進了繁華的都市。結草相還的父母,涌泉相報的恩師,還應該感謝一位樸實無華,善良慈祥的老人。
30年前,我在高中讀書時,我曾是一個刻苦用功的學生。寢室熄燈后,其他同學在床上竊竊私語,我則是拿著書本悄悄地來到樓下的值班室旁邊,借著屋里的燈光津津有味地看起書來,一看就是兩個小時。
當時值班室里是一位年紀約莫六旬開外的清瘦細高身材的老大爺,平時總愛戴一頂前進帽,滿臉嚴肅,說話聲音洪亮,他對那些頑劣的學生總是大呼小叫,因此大多數(shù)男生對他印象不怎么好。
我去他那里看書的第二個晚上,他突然從屋里走了出來,我隱約看見他的動作,心里咯噔一下,以為我的行為打擾了他的休息,他出來一定是制止我的,也許還會呵斥我一頓,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出來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同學,你進來看書吧!”我滿腹狐疑地看著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了值班室。進屋后,他溫和地問我,“你家是哪里的?”我輕輕回答道:“我家是大青鄉(xiāng)蔡家壩村的,”他突然大聲地說道:“是啊!咱們是老鄉(xiāng)??!我是大青鄉(xiāng)三棵樹村的?!蔽艺嬗悬c喜出望外,難得在這里還能遇到一位老鄉(xiāng),或許他對我能好一點吧,不致于攆我。
老人也格外高興,他讓我坐在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把書可以放在桌子上看。我感激極了,連聲說:“謝謝大爺!謝謝大爺!”他一揮手,說了句:“謝什么謝,趕快看書吧!往后你就坐在這看書吧!”我心里暖暖的,內心深處充滿了無限感激。(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聚精會神地看著書,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猛然問我:“同學,你餓不?我這里有吃的!”其實我真有點餓,那時候食堂是份飯,男生根本不夠吃,家里條件也不好,沒錢去賣店買點吃的,只能餓著。但我沒有如實回答,只是笑著說:“不餓,謝謝大爺,您休息吧!”
大概他信以為真了,便躺在床上睡覺了,因為他的任務就是開門、鎖門,管理舍務有管寢老師,不用他。我看完書后,躡手躡腳回去,輕輕關上門,生怕打擾他,其實他早已鼾聲如雷睡著了。
沒過幾日,我們逐漸熟識了,我也不再那么拘謹了。有一天他沒有問我,就用電磁爐熱好了一個饅頭和一盆菜,放在桌子上,并用命令式的口吻對我說:“趕快趁熱吃了,然后看書!”我沒有再說什么客氣話,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我吃完后想把盆刷了,他一把搶過去,還是那句:“趕快看書吧!”從那天開始,大爺天天晚上給我加頓晚餐,我雖然很感激大爺,卻沒有能力支付一點兒飯錢,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只是默默把這份恩情銘記在了心里。
我遇到恩人了,多好的大爺啊!他幫了我的大忙,我不但可以盡情看書,還解決了饑餓。我從心底感激這位外表兇巴巴的大爺,學習也更刻苦了。天道酬勤,也許上蒼也垂憐我這個貧寒農家學子,居然讓我在期末考試中考了第一名,還獲得了三十元的獎學金。為了感謝大爺,我專門跑去商店,給大爺買了兩瓶二鍋頭,因為我知道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歡喝點白酒。
他看到我買的酒,并不怎么高興,雖然收了酒,但嘴里反復說道:“你以后可別亂花錢了,用錢多買點學習資料,將來有個好前程;你這么用功,將來一定能考上好大學。”
我和大爺接觸時間長了,知道老人姓崔,有五個子女,都早已經(jīng)成家了,唯一遺憾的是都是農民,大爺喜歡讀書的孩子。
光陰似箭,高中學生生活很快就要結束了,我因為成績出色,提前被學校保送到了鐵嶺師專中文系,并沒有參加當年的高考,雖有些遺憾,但作為從偏遠鄉(xiāng)村來的窮孩子,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崔大爺知道我被學校保送之后,高興極了,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極力夸獎我。
高中畢業(yè)后,我們便分別了,從此也沒有再見面。其實我心里一直牽掛著他,不曾忘卻過他。那時候,由于交通不便,通訊也不順暢,因此我一直也聯(lián)系不上他。
后來我?guī)煂.厴I(yè)后,回到家鄉(xiāng)中學任教,我特意托人打聽過他。原來他在我高中畢業(yè)后,繼續(xù)在高中干了幾年。后來我調到了外地工作,更沒有機會見到他了,其實我心里很羞愧,也許我讓崔大爺失望了,我成了不知道感恩的無情無義之人。再好的借口也是蒼白的,如果真想去看他,還是能實現(xiàn)的,每每想起來,我心里真有一種負罪感。
但這位樸素善良的老人,深深感動了我,也給我人生品德修養(yǎng)上了很好一課,是我做人的一面鏡子。在我的教育生涯中,對那些家庭貧困而刻苦學習的學生,我總是百般呵護他們,因為從他們身上可以看到我當年求學的影子。不管社會如何發(fā)展,我想作為農家子弟,讀書仍然是改變命運的最好路徑。同時寒門學子,在求學路上能遇到好人的幫助是多么的幸運啊!也許他們的助力,就能改變寒門學子的一生命運。我教過的學生們,他們給予我一個好老師的美譽,這也許是對崔大爺?shù)淖詈没貓蟆?/p>
過了多年以后,我從一個三棵樹姓李的同鄉(xiāng)那里知道崔大爺已經(jīng)去世了,我非常難過。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涌泉回報,”可是我什么也沒有回報老人,這也讓我良心很不安,心里隱隱作痛。我想解除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忠于我的職業(yè),善待我的學生,好讓我的心靈得到一絲安慰。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同樣感恩回報也是不能等待的,否則任何美麗借口也都是一種謊言,也逃脫不了自己內心深處良知的懲罰。
不曾忘卻的我的恩人,但愿你九泉之下有知,原諒我的冷漠和無情,但我愿意把您對我的恩惠傳遞給那些需要幫助,需要關愛的人,這是我能做到的,一定能做到的。
我真誠地希望崔大爺您在另一個世界里生活得快樂,也希望您化作一顆天上的星星,照亮我未來前行的路,讓我在紛繁復雜的紅塵世界里不迷失方向,永遠不迷失自己的本性,做個老老實實善良真誠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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