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5日星期三

“方春仙的兒子可以進來了！”

中午12點半我剛踏進休息室，就聽到透析室里面護士金妹的聲音。門已打開了半邊，但還得叫號進去。搬進新大樓過來后，透析室里面不準(zhǔn)病人家屬在里面陪護，有事護士會叫到名字再進去?？赡苁欠酱合稍谙聶C了，護士在叫她兒子進去接病人了。前些日子方春仙中風(fēng)后自己不能走動，都有她的兒子接送。金妹連啒幾聲但都沒人進去。

“剛才還在這里，現(xiàn)在到哪去了？”坐在休息室凳子上的一位戴眼鏡的女病人說。她的話音剛落，休息室門口出現(xiàn)了方春仙兒子的身影。

“方春仙的兒子，在叫你進去了?！蔽也恢浪丈趺l，也就直呼他母親的名字了。

“我剛跑到外面去抽支煙。”方春仙兒子訕笑著，一邊說著一邊從休息室門口邊上拿過輪椅打開，推著進入透析室。一會，推著他的媽媽出來。方春仙穿著病人的服裝，自己的外衣、褲子堆放在大腿上，看來她還在住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徐醫(yī)生從透析室出來，走近楊富元的輪椅邊問楊富元的兒子：“楊師傅，你爸接下去做上午還是下午？”

“上午下午都可以?！睏顜煾祷卮稹?/p>

徐醫(yī)生在一本子上記了什么也就重新回到透析室里了。我看到楊富元的兒子又再問他爸爸，要上午做還是下午做？不知道是老楊不想回答還是因自己的耳背沒有聽到兒子的問話，他低著頭沒有理睬兒子。做兒子的竟然接連又問了幾篇，老人都沒有理睬。坐在一邊凳子上的一位老頭對老楊兒子說：“這事你還用問你爸的，你的工作是第一位的，你爸上午做下午做都可以的呵！”

“我是隨我爸的。”老楊兒子一邊這樣回答別人，一邊又一次再問他爸要做上午還是做下午？看那個樣子讓人感到惡心。我忍不住也說了他：“這種事還用問老人，就以你的工作時間來定就行了，你上午不上班就上午做，下午不上班就下午做?！蔽抑浪诮交た倧S工作，普通工人一般是三班倒的。

“依我的時間可不行，我有時上午班有時下午班?！崩蠗顑鹤痈艺f。

“那你最好還是安排下午做吧?！蔽艺f。“這大冷天，上午做早上要起得早，對老人不好，下午你就可以慢慢來?！?/p>

“我爸每天早上起床都是很遲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室邊上的一個空位子上坐下，也不再問他爸了。

“這老人能這樣已不錯的了，看來這個年是好過了?！贝餮坨R的女病人對老楊兒子說。

“是呵，讓他逃過了這個年了！”說這話時這小楊似乎很高興。想想也是的，年前已有兩個血透病人離開我們而去，還有一個生死不明。血透病人能見著人就是好事，能走進這透析室則說明人還活著。

“我老貨也高興死了，能過這個年了！”病人老李的兒子也在高興地說。他說的是自己的爸爸。老李也是一個接近90歲的老人。他今天做的是上午時段，還沒有出來，他兒子剛來，是接他爸爸來的。聽到大家議論老楊能好好過這個年他也在說自己的爸爸，我們這一帶就怕老人——特別是老年病人在年關(guān)前病逝，這年對老年人也是一個“生死關(guān)”。我們說著的時候，透析室的門已打開，老李已自己走出來了，看他的精神確實是很好的，過這個 年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跟著出來的還有幾個上午時段的病人。陳芳招也出來了，她見到我還對我笑笑說，她改做上午的了。待里面的人出來后，原在休息室等的人也就一個個接著進去了。今天 的床位是30號，哦，在第三間。這里也擺了十張床，北邊5張，南邊5張，每張床邊都擺有一臺機器。今天送被褥的護工又“殺鵝”了，透析室里好幾床位還沒有換上新被褥，只有再等。我看到姜師母下床，她的小兒子來接她。她告訴我說，她上午到醫(yī)院有事，就順便把血透也做了，省得來回走。今天我這個“小房間”有五個病人：21床陳新華（剛才已聽到護士們在講，下午陳新華還要來做，安排在21床）；22床何金珠；23床是新來的病人，聽說是金華哪家醫(yī)院給做的“內(nèi)瘺”轉(zhuǎn)到這里來做的；30床是我；還有29床剛才在休息室說話的那個戴眼鏡的女人。

等了近十分鐘，新被褥才送到。還是芬芳自己動手給我的30號床位鋪上新被褥的。

“陳新華的老婆，你好了沒有？好了可以出去了，在外面等?！眱牲c多鐘，云仙在趕人了，因為好多下午時段的病人家屬還在透析室沒有出去。搬進新大樓后，透析室的管理規(guī)范起來，病人家屬不得在透析室里陪護，在休息室等，有事護士會叫。一會，云仙又來到23床邊對坐在24床上的病人家屬——一位小個子女人說：“阿姨，你有沒有事？沒事的話你也可以出去了?！?/p>

“我要看住他，不讓他動起來?！毙€子女人對云仙說。云仙馬上接住她的話：“我們會幫你看的。你出去吧。”

“阿姨，你出去吧，我會幫你看的。”娟芬也對小個子女人說。她剛從我這里量好血壓過去。并對床上病人說：“叔叔，沒關(guān)系，有事你叫我，我姓姜。”

在小個子女人出去后兩個陪護也走出了我的這個小房間，我的周圍一時顯得是這樣的清靜。只是這清靜不一會就又沒了。

“祝子林，不要做了?！笔亲o工張紅的聲音，估計她是在隔壁房間里搞衛(wèi)生，她是在跟病床上的病人開玩笑。祝子林就是前幾天痛苦叫喊的“男子漢”。他們兩人好像是老熟悉了，常常聽到他們倆開玩笑。曾聽護士說過，祝子林一個星期做兩次，每次要做4個半小時，今天也是上午就上的機，還沒有下機。

“你也不要做了。”祝子林回張紅的話，“還這么累的?！备糁鍓η宄芈牭剿恼f話，他的床位好像就在我頭上隔墻那邊的34號或是35號床位。

“倒是你舒服，這樣躺著?！睆埣t也不放過，回了一句。

“你們兩個人都不要做了?！毖徘僖矞惼鹆藷狒[。

“好，等下我下機了我們倆就一起回家！”是祝子林的男聲。

“好呵，我可以到你家過年了！”張紅說著，隨后自己在笑。

3點多鐘，21床陳新華床邊站了兩個人，一邊是他的兒子，一邊是他的老婆。兒子附下身在陳新華耳邊低語著什么；他的老婆則在大聲地數(shù)落著他：“說昨天晚上我一夜都沒有睡好，你讓我?guī)椭怂?、五次的身，夜里還讓我給你做東西吃，幾乎一夜沒合眼?！笨粗鴥鹤悠鹕硗约核纸又f：“再這樣我真得吃不消照顧你了，還是讓你兒子來照顧你吧！”話音剛落，陳新華的兒子兩眼望著屏幕上配備的心律測量器驚叫起來：“心律159！”

“159，心跳好快的了！”剛從床邊走過的護士云仙接著說。21號床邊就是通道。新的透析室中間是一條通道，左邊是各功能房間，有醫(yī)護室、茶水室、配藥房、護士站、儲藏室等；右邊則是病房，用矮板墻隔開五間，總的有44個床位，有透析機28臺。

娟芬也過來到21床邊看看。21床是一臺外國進口的機器，配備有測量血壓、心律等測量功能的工具。她看看后回頭到29床拿過血壓器再給陳新華量起血壓。她剛才還在為29床病人量血壓?，F(xiàn)在每一個護士照顧病人是固定的，21床病人是娟芬今天負責(zé)照顧的對象。

“他的心跳是很快的?！本攴艺f。隨后，又對醫(yī)護室方向大聲叫喚：“徐燕，陳新華心律162！”比剛才還高了些。

徐醫(yī)生應(yīng)聲從醫(yī)護室出來，到了21號床邊，問病人：“吃了什么了？”

病人說了什么沒有聽到——陳新華的說話聲還是很小的。

“哦，肚子餓了？”是娟芬在問。

“給他推一針吧！”徐醫(yī)生交代娟芬。

二十幾分鐘之后，21號機下機的報警聲響起。今天陳新華還是只做兩個小時。今天他的血管倒是沒有出現(xiàn)什么情況，看來是順暢多了。娟芬過來為他下機。

4點多鐘，我聽到22床的病人與23床的病人在談吃菜的問題。我們血透病人禁忌吃的東西很多，其中菜類就好多。

“豆腐不能多吃?！?2床的說。

“豆制品我都很少吃的。”23床的說。

“我吃青菜都要先用水浸泡一下。”

“最好是放到滾開的熱水里泡一下?！?/p>

這邊談得熱烈，29床的病人則開始呻吟開來。29床的機是大機，對一些體質(zhì)較弱的病人是不適應(yīng)的。娟芬過來問了她的一些情況，并給她減少了200的脫水。一會，她又在叫娟芬，要求再減一些，她說她真的吃不消了，全身不舒服，怕等會抽筋起來。娟芬對她說，我再給你減一百。最后她還是堅持不了，在4點半也就提前下機了。

她這樣做大機是不合算的，大機的功效沒有全部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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