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灣的故事
彈指一揮轉眼間,幾十年歲月悄然而過,當我的心中漸漸被滄桑攀爬而過的時候,猛然才發(fā)現身邊的親人都老了,而那個以前童真的自己也只能在記憶里一點點拾撿起來。
那個僻遠的太陽灣,那里上山青水秀,人杰地靈,蜿蜒的山路曲曲折折,參差不齊的土房子忽高忽低,還有幾口古老的石磨房,似乎比我古老了太多,卻依然固執(zhí)地立在那里,無悲無喜地承受著風雨,然而于我的心里這個地方卻盛滿了我的青春,我的愛情,我的.......
每年春節(jié)放假的時候最先想到的便是去那兒,正因知道只要一放假,我們當年一塊兒在太陽灣插隊的知青都會不約而同的去往那里,那么多的知哥知妹在一齊,熱鬧自是不必說了,就算一片樹葉,一粒石子也能奏出當年快樂的音符,而那個時候的夏寒齊耳的短發(fā),總是神采奕奕,總是笑意盈盈地為我們這群知青做著或這或那可口的飯菜,那個時候我們湊在一齊能把她累翻,但是她卻一向是那么的有耐性,那么一向愛著我們,就記得每每家里給她帶來有好吃總要放起來,直等我去了才拿出來,而更多的時候是等到發(fā)了酶,至今,這情這景每每想起便會淚眼朦朧。
她每每下地回來總會背著一捆青草,她生怕餓著生產隊里的那些耕牛,那個時候總感覺她有使不完的勁,但安閑下來的時候,她總是笑著用那美麗的目光端祥著我們,問這,問那,我記得那時我最喜愛她的那個蒲扇,也說不出是什么原因,盡管我到此刻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做的,盡管是邊上破了又被她用布縫好了,但我還是個性喜愛它,每次去了,一到夏天我必要找出來玩,也喜愛她割草回來的時候為我摘的野核桃.夏寒父親是老地下黨員為迎接劉鄧大軍南下,解救重慶渣滓洞戰(zhàn)友作了不少工作,可在文革中被打成了叛徒,夏寒母親也受殊連從部隊文工團開除回農村,不久患病而死,臨死前夏寒約我去省醫(yī)院看了她母親,
那個生產隊里有一個很深很深的溝,站在崖頂往下望,會讓人有望而生畏的感覺,但順著崎嶇的小路走下去,你便會看到別有洞天,好多好多的梨樹,杏樹,蘋果樹,木瓜樹,還有綠油油的菜田,一澗一澗的細流,那個時候我是最喜吃那里的大大的杏兒了,它總與別處的不一樣,個頭足有雞蛋那么大,而且更甜,只是我怎樣敢摘得下?就算摘得下,被大隊看守民兵抓住反而會給夏寒母親增添罪,夏寒知道我喜愛吃,就時不時用衣服包回來給我,就算給上兩個也是想到我這個男朋友。
是啊,夏寒一向是在母親的教育中成長著,于是在這日漸成熟的歲月里似乎要比別人更堅強一些,沒有經過太多的風雨磨礪,也總是渴望有寬大的羽翼為我撐起一片祥和的天空,抬眼,望天,云卷云舒間,年華過往,蒼老了容顏,也將這人生的卷宗豐厚起來,看著而今有些蒼白發(fā)的夏寒,不免心中酸澀,也不免又憶起以前歲月........。(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1971年我響應毛主席號召到離城30公里的太陽灣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認識了夏寒.我們一塊上山種地,下田插秧,由于夏寒長得非常漂亮,常引得不少外村青年常來太陽灣周旋,有次我見一個高大英俊的成都知青同她一塊兒上山砍柴,我不知怎的心理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隱痛,那晚一夜合不上眼,爬起來在磨房草堆里連喝了兩瓶酒.
第二天,我眼睜睜看著夏寒把那小子一直送到村口,她倆久久站在那兒好親熱啊,完了,一切都完了,夏寒一定愛上那小子了,頓時我雙腿發(fā)軟,眼淚刷地滾了出來.......
不久公社成立業(yè)余宣傳隊,由公社王書記提名我任隊長,書記放權人員由我挑選,我第一個首選夏寒,我走到她身前叫著她名字,她拿起一夲精裝毛主席語錄臉頰漲得紅紅的,顯得更加俏麗,她側著身,她的臉頰非常豐滿,長著一些少女所特有的茸毛,鼻子端正,耳朵上穿了小孔,她回頭一笑,她的微圓的臉,她的一雙睫毛長長的墨黑的大眼睛,嫵媚動人,她這么美,難怪那么多小伙沖她而來.我看著她心兒跳個不停.
但是,我極力克制自己,把訐訐多多話兒埋藏心底.
收工了,我同各大隊男女青年一同在公社排練,<<白毛女>>王書記把我叫去辦公室要我好生照顧好秀花,并拍著我肩說:"公社要淮備選拔年輕干部.當我與夏寒排到<<山洞里遇喜兒>>那場時,我看著滿頭白發(fā)的夏寒眼淚禁不住滾了出來.這時我見坐在對面的秀花盯著我嘴里不知嘀咕啥?完后我開玩笑逗夏寒說:"其實王大春這角色應你找那個同你演才合適?"我說到這兒.夏寒瞪我一眼,說了聲莫名其妙揚長而去。
"五四"青年節(jié)那晚,公社人山人海,就連縣革委會主任也來觀看了,音樂一起,在"北風哪個吹"的樂曲中夏寒穿著芭蕾舞鞋出場了,臺上掌聲連連響起,我捧著一包面粉雙手送到她手心時,臺下又響起陣陣掌聲.,演完后我約她去河邊.她冷冷一笑拒絕了.那一夜,正因我的情緒不好,竟然有一種強烈的沖動去喝幾杯烈性的酒,試著想要麻醉自己的神經,找尋一種久違了的感覺,盡管意識依然清醒,盡管一再掩飾,然而細心的她笫二天還是發(fā)現了,竟然哭著問我“胥剛,你喝了多少酒?”我說沒有喝啊,她便湊到跟前非要聞我口中的酒味,沒有辦法只得說喝了一點點,但是她一個勁地哭,那樣的悲哀那樣的難過,我才明白,我錯了,她眼里的母親怎樣喝酒?在她的記憶里也.......
有過這樣的場景,她的母親總就應一向是在被批斗后回家喝酒,她的母親應如水一般清澈純靜,在她的眼里她的母親就應是那種最美最美的,恍若不染這人間的塵埃。
十歲的夏寒,卻心中有了這么多的牽念,倒是讓她自形慚愧了,也正因上次她的一場大病她便暗暗入了心,以為她的年紀不會去在意這些,然而那日母親去藥店買了好多的藥回來,她看到了,卻一副悲哀的模樣跑過來,眼看著就要哭了,她說“媽媽你得了什么病了,?母親說沒有啊,她說那你為什么買那么多的藥,她說全是些日常用的,沒什么呀。然而她還是滿臉的不放心,拿起說明書一一看起來,她的喜怒那么牽動著她,只要稍有不高興她就問“媽媽你怎樣了?不舒服了?”于此,她的心生生被揪了起來,母親雙眼望著她說:'女兒,你真的長大了"。
她的心開始疼了,為她的親人,為她所愛的人,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吧,她疼著她愛的人,她愛的人也疼著她,生生世世就這樣輪回著,她從自己童年的記憶里走出,原來她已長大,而看著長大的女兒她母親又在女兒的童年里撒下許多故事的種子,光陰荏苒,就這樣演繹著,延續(xù)著……
那天夏寒約我上山拾柴,她給我講起了那常來她這兒的表哥李向東.也向她表哥提到了我.她對我說表哥叫她不要戀愛,這樣會影響前途,若是遇上真心相愛的也......."
我雙手按著她肩問"也什么?"
她雙手使勁推開我大聲說"也不能談!"說到這兒,夏寒她直往山上跑.
我扔掉手中砍柴的鐮刀在后面追著,追著........
縣上文藝調演,夏寒被王書記大筆一揮刮掉了,我找到王書記評理.他說夏寒父親歷吏反革命叛徒,所以樣板戲必須工農兵上演.王書記又拍著我肩說"要我?guī)跣慊ㄑ?我堅決不同意.第二天我被罷免公社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隊長職,送進了"一批雙清"學習班接受批判.在那兒認識了,夏寒的母親陳麗娟阿姨.
在學習班與陳阿姨一起接受批判,她教了我訐多怎樣做人的道理.她說當年在重慶一起參加地下工作的上級怎樣追求她,她心中始終深愛著夏叔叔,后來有了夏寒.......
今天我同夏寒去醫(yī)院看陳阿姨,她笑著說"我這個老反革命帽子戴了幾十年使寒寒也受殊連,上大學不推薦,當工人被刮下,幸好小平上臺,不然.說到這兒,陳阿姨落淚了........
她從帎頭下取出與夏叔叔的結婚照片又說:"老夏呀,陳阿姨嘻開唇,微露的白牙,甜甜的笑.......誰想三十多年,不,應是四十多年過去了.在布滿灰塵的記憶深層里,你老夏微笑仍那么動人,恰象一顆被埋在巟丘里的珍珠,雖經歲月的沉積,風刀霜劍,的追剿,仍然耀眼奪目,老夏啊,!你已經昭雪享受省部級待遇.可........
她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可如今,你應在這世界上多活幾天,為國家為人民多作一點貢獻,給人間多留一點芬芳,也看看寒兒今天長大成人留美歸來成了清華大學文學院士,還有......陳阿姨看我一眼又捧起那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