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跡金鵝山

文/劉元兵

人生幾十載，歲月悠悠然。十五歲從故鄉(xiāng)拼命奔向遠方，到如今，猛然回首，我的遠方其實并不遠，她就在成都西南面的川藏交通要塞，享有“綠色蒲江，天然氧吧”雅稱的綠色小城——蒲江。

從蒲江離開已經(jīng)近二十年了，我把青春和熱血灑在了這片土地。這片土地上的山山水水總是讓我魂牽夢繞。這里的一個個美麗的傳說總是吸引著我這個喜愛文字，喜歡踏著大地尋跡的人。

趁作協(xié)年會之機，我的這個幾近甲子的心就奔向了在心底浮沉很久的地方——金鵝山。

出發(fā)前查閱了一下史料，對金鵝山有了初步的認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金鵝山”，位于縣西三十八里，其上有大石似鵝形，相傳普賢菩薩見此山雄壯，恐其與峨眉山并峙爭高，故飛石以壓之。傳說這山是一只金鵝，人們就叫做了金鵝山。山下有金仙橋，始建于清初，毀于洪水，道光元年（1821）重建，修橋碑為廡殿頂，頂部寬1.25米，柱身正方形長0.65米，通高3米，知縣昔光祖等人題記。橋跨臨溪河，其左為金仙堰，其右為石鵝壩。山上有金仙寺，一作金鵝寺，該寺“縣西四十一里”，位于鴛鴦廠之側(cè)，始建于明代正德年間，距今已有500余年的歷史。

帶著挖掘地方文化，了解金鵝山的由來之心，經(jīng)過寬闊的蒲塘大道，來到大興場。曾經(jīng)在大興學校幫扶時，學生給我系的紅領(lǐng)巾，好像還在胸口飄揚。右拐后往復興方向行駛，不多久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路牌——爐坪村。駛過二十八年前剛到蒲江不久時，單位資助修建的爐坪橋時，我被好客的村民灌醉的形象又浮現(xiàn)了出來。有一種時過境遷，似曾相識的感覺。車子在一片葉子已經(jīng)飄落，枯枝裸露的獼猴桃園里穿梭著，久了就迷失了方向。

停下車來，問問在田間忙碌的兩位婦女。原來兩位是母女，年輕美麗的姑娘姓宋，在縣醫(yī)院工作。年輕姑娘不知道金鵝山的具體位置，母親說知道大方向，就自告奮勇地要給我?guī)?，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好心人真是幸事。于是，這位與我年齡相仿的大姐放下背篼，從田里走出來。攀爬田坎時，好像腰被扭了一下，臉上露出上疼痛的跡象。見我有點詫異，大姐說：“沒事，我就是在村里做農(nóng)活幾十年，扭到過的舊傷，哥老倌，你看嘛，我這幾畝田都是我一個人開墾出來的，那時我們這一帶很窮，她老漢去西藏打工去了，只有靠我自己?！?/p>

一聊天，才知道這位面容和善的大姐與我同庚，屬兔，春節(jié)后就是六十甲子了，比我大兩個月，常年與土地打交道的她，她看起來比我健實，年輕許多。

女兒非常文靜，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說話輕言細語，有理有節(jié)，彬彬有禮，笑容可掬。談話間知曉，她在縣醫(yī)院干工會工作，喜歡做業(yè)余家庭教育，善于做人的思想工作。疫情過后，孝順的宋姑娘周末回鄉(xiāng)下，幫助母親做點農(nóng)活。

宋姑娘不再像抗疫時期那樣忙碌了，周末就回鄉(xiāng)下幫母親做農(nóng)活。宋姑娘也喜愛文化挖掘，平時也愛寫作。她說自己生活在這里三十多年，只是聽說過金鵝山，也沒有登上去過。她也帶著好奇心攙扶著有腰傷的母親往金鵝山方向徒步前進。

金鵝山遠看像一只大大的金鵝，高出周邊的小山丘，臥于星羅棋布的山丘之間。大姐其實也只知道對面的那座山就叫金鵝山，從臨溪河平壩地區(qū)嫁到這里三十幾年了，也沒有時間攀登過，每天都為油鹽柴米醬醋而奔波。今天說要上金鵝山，倒是將她的好奇心激了起來。

沿田坎往山頂方向行進，幾段路下來就沒有了路。我們不知道往哪前行，大姐也只有停下來，問問田間正嫁接獼猴桃的老鄉(xiāng)。老鄉(xiāng)也是指了一條模糊之路。宋姑娘面帶難色，嘴里說道：“老媽哎，你找不到就算了，不要打腫臉充胖子啊，到時進退兩難啊。”

“傻女兒哎，路是靠人走出來的，你只管往大目標方向走，一直攀登，不要停步，你的目標就會實現(xiàn)。人一輩子也是一樣，只要你肯往前走，不怕吃苦，你就會有好日子過?！蔽业亩浜喼辈?a target="_blank">相信這樣有哲理的話，是從一個農(nóng)婦嘴里說出來。

大姐非常健談，語言就像田里的獼猴桃樹一樣一串緊接一串。感覺她有好多的話想說出來，好多的幸福與辛酸要與人分享。后來的聊天中知曉，大姐就是用那堅實的腳步，在這片土地上，穩(wěn)步前行三十幾年，辛苦養(yǎng)育出了一個大學生女兒，讓宋家的“勤奮、求知、豁達、善良”家風得以傳承，與宋家四弟兄一道支撐起了宋氏大廈。

與我同庚的大姐，除了辛苦勞作外，還盡心贍養(yǎng)父母，才從失去九十歲的宋母的悲痛中走出來。大姐心中一直裝作一個希望，就是等女兒長大成家了，自己就松勁了。如今宋姑娘也成家了，大姐卻依然只是嘴里說說“不做了”。反而自己做得更多了，除了農(nóng)活外，還擔當起了村里清潔工。頭上那頂紅色軟邊帽子就是她風雨無阻的見證。她回過頭來，笑著對我說：“老弟啊，我每月做清掃，有1700元錢，我現(xiàn)在除了腰桿有點老毛病外，其他沒有啥問題。這樣我就少給女兒一家人添麻煩，她也不容易，有兩個孩子，花費又很多。我和她老漢還動得，靠自己還能夠生活。”

說到這里，大姐一臉燦爛，而宋姑娘卻低下了頭，從褲兜里拿出紙巾抹去控制不住的淚流。

閑聊中，我們的腳步已經(jīng)翻越幾道坎，爬過幾道坡，經(jīng)過宋姑娘熟悉的上學小道，走過了大姐曾經(jīng)開墾的茶道，踏在了金鵝山的頂部。

登高望遠，看起來不高的金鵝山，已經(jīng)有讓我們一覽眾丘矮的感覺了。山頂依然被勤勞的農(nóng)人開墾成了獼猴桃園，一排排水泥樁，支撐著獼猴桃枝干，架著滴灌水管，讓我感覺仿佛就入了迷魂陣，走進了八陣圖。也想象著秋日豐收時的獼猴桃綠葉覆蓋，果實掛滿枝頭的情景。還有一旁蜿蜒的水泥路上滿載獼猴桃的貨車穿梭的場景?？梢韵胂蟪銎呀?a target="_blank">農(nóng)民付出的汗水與發(fā)揮的智慧。

環(huán)山頂徒步一周，沒有見到網(wǎng)上資料介紹的金鵝山的建筑，唯有一個大大的圓形水凼聳立在中央，這是金鵝山周邊的自流灌溉工程體系之極。從水凼梯步登頂，更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大姐坐在水凼的邊沿上，將她的紅色帽子揮舞起來，就像一個大領(lǐng)導在向金鵝山的山水田地揮手致意，也有登頂后的成功昭示。這時的大姐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農(nóng)婦了，她有指點江山之氣勢，想把在這片土地上耕耘生活幾十年的辛酸讓風帶走，讓新的生活從此開始。

透過冬日的薄霧，舉目遠眺，遠方的成都第三繞城高速的高架，穿越這片土地，由南向北奔向遠方。臨溪河泛著金光，悠悠流淌。近鄰的成雅快速通道、壽臥路和連鎮(zhèn)穿村的水泥路，就像血管一樣，彎彎悠悠，穿越村子，連接農(nóng)家。物資和人才的流動給這片土地帶來新的生機。像大姐一樣勤勞的人們種植獼猴桃、耙耙柑。他們用雙手將金鵝山這一帶曾經(jīng)貧瘠的土地，嘩變成了致富的樂園。

大姐休息一會，從極度的興奮中回到眼前。她說：“老弟哎，以前我們這一帶比較窮，很多人都出去打工，我也隨我家老頭子也到西藏去掙錢，那真是守到金鵝受窮。哎！那二年真是苦啊，我們打工走了，女兒就留守在家，她奶奶照顧長大，現(xiàn)在的政府非常重視農(nóng)村，我們這一帶都種獼猴桃耙耙柑，家家都是十萬元戶，買汽車，修樓房，現(xiàn)在比城里生活差不到好遠了?！?/p>

大姐所在的村子有個優(yōu)美的名字——鴛鴦村。相傳金鵝山這一帶盛產(chǎn)鐵礦砂石，一對夫妻從南方，翻山越嶺來到這里，開辦鐵廠。夫妻恩愛，相敬如賓，同甘共苦，艱苦創(chuàng)業(yè)。白天收砂石，篩鐵砂，晚上就開啟鐵爐，燃燒砂石鑄造成鐵，形同一對鴛鴦。臨近的臨溪河，常有野鴨，天鵝和鴛鴦飛臨，夫妻二人精心呵護。在一次爆破中，一對鴛鴦被劇烈的火藥爆炸聲震死，喜愛鳥兒的夫妻二人，將鴛鴦埋葬于山丘之巔，含淚用自己生產(chǎn)的鐵砂，鑄造了一對鴛鴦，矗于山丘之中，并非將自己的鐵廠改做鴛鴦廠。時光流逝，人們將這里叫做了的鴛鴦村，宋姑娘曾在鴛鴦小學讀書。后來學校撤銷，村子合并，穿村子而過的道路卻依然叫做鴛鴦路，人們依然叫這里為鴛鴦村。

冬日尋跡金鵝山，我的思想在遙遠的傳說與現(xiàn)實之間穿越，在貧窮與富裕之間交織。金鵝與鴛鴦守臥的這片土地，曾經(jīng)貧瘠，曾經(jīng)蒼涼。改革的春風，讓這片土地青春煥發(fā)，山清水秀，綠意盎然，政通人和，百姓富裕。這座有著深厚文化底蘊，著有“生態(tài)福地，大美小城”之稱的千年古縣，擁有“綠色生態(tài)成都第一”的郊區(qū)新城，正在奮進中加速蝶變，正成為川藏交通的重要樞紐，成為公園城市的重要板塊。

二〇二三年一月十二日于蒲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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