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甘如薺”野菜情

人間三月，天氣晴朗，暖陽和煦，春風(fēng)駘蕩，一個難得的好天。宅家兩個月了，在疫情有了明顯好轉(zhuǎn)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落寞，走，挖薺菜去！

薺菜是春天采野菜的首選。它營養(yǎng)豐富，不僅含有較多的蛋白質(zhì)和鈣，其所含的粗纖維、胡蘿卜素還是人體必須的營養(yǎng)物質(zhì)。薺菜性味甘、平，還有和脾、利水、止血、明目的功效。

“城雪初消薺菜生”。薺菜是名副其實的報春草。漫長的冬季，它在沃土里早已吸足了大地精華，正蓄勢待發(fā)。冰雪消融，春風(fēng)掠過，杏花綻放，匍匐在地皮上枯黃的葉片，一個鯉魚打挺，迅疾從腳下綠到頭頂，一顆顆翠綠、鮮嫩的小生靈，讓人憐愛。用不到一周時間 ，一朵朵潔白的花就在春風(fēng)中搖曳，似乎在告訴人們，采薺菜可要趁早??！

“荒園槁葉飄，薺菜已堪挑。”你看，春潮翻涌的大地上，一身便裝，一把小鏟，一個塑料袋，或三五成群，或匹馬單槍，穿梭在老鄉(xiāng)家的菜園里，大田中，樹林下，那是“時繞麥田求野薺”的城里人。

鄭板橋有詩云：“三春薺菜繞有味，九熟櫻桃最有名。清興不辜諸酒伴，令人忘卻異鄉(xiāng)情”。古往今來，早春食薺菜不僅是文人墨客的偏好，也是普通百姓的習(xí)俗。陸游在《食薺》中描寫薺菜食用妙訣：“小著鹽醯和滋味，微加姜桂助精神。風(fēng)爐歙缽窮家活，妙訣何曾肯授人?！笔秤盟j菜有多種做法，北方人通常是把采集后的薺菜擇凈，浸泡，開水抄一下，蒸包子，煮餃子做餡。南方人吃薺菜講究多，常用于清炒、煲湯、煮蛋、做混沌。吃不完的薺菜開水煮熟，存入冰箱冷凍，常吃常鮮，放到過年都不變味。(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春天是野菜的天下，是它們展示風(fēng)采的舞臺。除去薺菜，還有蒲公英，苦麻菜，曲麻菜……

每當吃到一碗鮮嫩、清爽的薺菜餡餃子，便會想起我的故鄉(xiāng)，那是家鄉(xiāng)的味道。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生產(chǎn)隊吃大鍋飯，糠菜半年糧的歲月里，春天是最難熬的季節(jié)。一年辛苦勞作，秋后分到家的糧食僅夠維持半年。到了春節(jié)，青黃不接，無米下鍋，只好靠野菜維持生計。那時，家家缺糧少油，野菜做得清湯寡水，難以下咽。小時候，挖野菜是為了充饑，是延續(xù)生命之需。山里春天來得晚，過了清明，野菜才露頭。孩子們放學(xué)后，不用家長督促，挎上籃子，握著鐵鏟，挖野菜去。孩子們采集野菜范圍相當寬泛，樹上的嫩葉，地上的草芽，只要是綠色的，通通采下來，收入藍里。味苦難以下咽的，用水煮沸，浸泡幾天，沒了苦味再吃。

肚子里沒糧食，沒油水，野菜吃多了，雙腿浮腫，拉肚子。孩子、大人，個個皮包骨，面黃肌瘦。大人們把僅有的紅薯面、谷糠、麥麩留給正在發(fā)育的孩子，自己卻忍饑受累，無怨無悔。

人到暮年，緬懷當年的歲月，常常把那段苦澀的日子與野菜連在一起，心生無限感慨。誰能理解，身居城市的老年人，熱衷于采集薺菜，是想借此寄托對故鄉(xiāng)親人的懷念，對故鄉(xiāng)黃土地的戀眷？

感恩親人呵護，感恩野菜填補了我當年空空的肚囊，感恩那些貧困的歲月依然造就了我健壯的體魄。

如今，社會安穩(wěn)，衣食無憂，挖薺菜成為市里人，特別是退休老年人的專長。薺菜已成為名店餐桌上價格不菲的奢侈品，旅游景點的招牌菜，那是吃膩了大魚大肉后的清淡享受。

在這個美好的春日，帶著全家，走出家門，迎春風(fēng)，沐暖陽，趕一場春天的花事，在與大自然親密擁抱的同時，順便采擷一籃“其甘如薺”的山珍，既飽了眼福，又享樂口福，何樂不為！

燕山樵叟 2020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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