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夢蝶姐姐講過去的事~漢陽系列之四
《冬,冷暖在心》
靜靜佇立園中,靜靜的瞅著一只只雀兒歡快地嘻嘻追逐著從頭頂飛去飛回,逗留于院子一角的“枇杷樹”樹上,或七嘴八舌,或打情罵俏于“枇杷”花的枝頭;靜靜地瞅著與院子一墻之隔的一排銀杏樹葉炫耀那一片片金色。唉!銀杏樹葉又黃了,枇杷樹又花開滿枝了,不經(jīng)意間,又過去了一年了。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雖不見陽光明媚,但暈染著如絲如紗淡黃的天空,不算高,也算不得低;許是忙了一早上的緣故吧,此時的我并未感覺到寒意。
靜靜地佇立院中,靜靜地凝視長天,莫名的昨日重現(xiàn),也莫名的有些傷懷!
兒時的冬天,不知道是否真的比現(xiàn)在要寒冷漫長些?依稀記得,那時的冬天好冷;一雙小手,常常凍得紅紅的像著了醬紫色的“發(fā)糕”,一雙小手僵的時常連扣褲子的紐扣都很費勁(那時的褲子都是側(cè)面兩邊用紐的)。那時的我們,可沒聽說過啥冰糕冰棍的,那時最有趣最美的享受就是每天清晨去菜園里尋找“蓮花白”葉子上夜露凝結(jié)成的冰,將凝冰放在嘴里嚼;或者,頭一天晚上將少許“糖精”放在碗里兌水后放在露天里,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能美美地享受甜甜的冰塊或冰水了。
當時的小鎮(zhèn)沒通電,家家戶戶都用“煤油”燈照明,就更不用說有啥電熱毯了,連聽都沒聽過。一到寒冷的冬季,老人們幾乎都拴一張黑色或者灰色的“圍腰”(注:圍裙),手提一個“火籠”(注:在圓圓的竹編的籠子底部鑲嵌一個紅泥燒制的小盆,將木炭放在盆子里),用圍腰遮住火籠取暖;兒時的我,常常像跟屁蟲一樣整天圍著奶奶轉(zhuǎn),將小手伸進奶奶的圍裙下暖手。每到晚上,幾乎家家戶戶都會燒起火盆,一家人或者好友們都圍在火盆邊“擺龍門陣沖殼子”(注:吹牛),清晰地記得,當時大人們最喜歡擺的就是鬼故事,而我,最喜歡的就是將“紅橘,花生”煒在火盆里,呵呵,烘熟了的橘子熱熱的酸酸的,那個酸酸甜甜勁,實在是太安逸了,呵呵,這不,一提起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冬天來了,預示著快要過年了,那時的人們,雖然貧窮,可是將“年”看的特別重要的,年味也是非常的濃郁,而當時的物質(zhì)貧乏到何種程度,也是今天的人們很難想象的。
臨近除夕的頭幾天,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涼拌一大盆“大頭菜”寓意好彩頭,而制作涼拌大頭菜就少不了調(diào)味的“豆油,醋”,而小鎮(zhèn)供銷社的這些日常生活必須品幾乎都很奇缺,常常要通關系走后門才能搞到,而我老實巴交的父母顯然是沒后門可走的,所以,從兒時開始,就牽著父親或者母親的手,去離家?guī)坠镆酝獠⑶腋粢粭l“岷江河”屬于樂山市管轄的另一個公社“悅來鄉(xiāng)”供銷社去購買,好像那個供銷社的主任是母親的表妹。稍大一些﹑其實也不過七八歲吧,每年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落在我身上;于是乎,兩個小表弟總會屁顛屁顛地開心的不得了地跟在我身后,因為到了那里,肥肥身材的表姨媽總會給些糖塊吃的呀;當然了,路雖不太遠,總會從清晨走到午后,貪玩唄。
“面條”,對于今天的人們來說,隨處可見﹑不屑一提,可對當時的我們來說,簡直勝過如今的山珍海味了。說來真的難以令人置信,當時農(nóng)村戶口的可還沒資格去糧站買“掛面”的哦,那得城鎮(zhèn)居民戶口才能得到的計劃供應緊俏商品的呢。說起這“掛面”,也實在是銘心刻骨的記憶。
也是冬天,臨近春節(jié)的冬天;清晰地記得,那個冬夜好冷好冷,可為了能吃上難得的“面條”,十來歲的我,凌晨五點不到就被爸爸媽媽叫醒,去糧站排隊買我最喜歡吃的“掛面”。背著小背簍,獨自走在漆黑的街道,風,冷冷地刮在臉上,霧,令天地渾沌一片;急匆匆地邊走邊不停地哈氣暖著凍得快僵的雙手,快走近糧站時才看見,媽呀,買“掛面”的人早已排成了長龍;好在那時可沒現(xiàn)在這閑情雅興,要不真要來個:白霧茫茫,眼淚汪汪,如此面條,令我神傷。當然,若是餐風飲露嘗盡涼意得償所愿買到“掛面”也還算是很幸運開心幸福的事,可那“掛面”時常貨源不足,經(jīng)常只能滿足了部分人的需要,說不定輪到了,沒了,明天再來。
女兒時常質(zhì)疑,貌似我們這代人不會享受生活,可現(xiàn)在的孩子們怎么能體會我們這代人所經(jīng)歷品嘗的種種。
因家中房屋實在是破爛不堪,83年冬,不到二十歲的我和相處不久、也就是后來被我戲稱為“文盲老公”、如今只是、今后也只能是女兒她爸的“男友”、舉債二千多元重建了老屋。二千多元,在現(xiàn)在的人眼里微不足道的連“毛”都算不上,可在當時,一個普通工人的月工資不過三十元左右,二千多元,無異于一筆巨債;雖說是向親舅舅借的,但欠債的日子總沒那么好過,總感覺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上,于是,一分一分地省,一個冬天,就只有一件當時比較流行的價值10元人民幣的軍綠色短棉衣;臟了,晚上洗干凈烘在“炕籠”上(炕籠,比火籠大一些),第二天再穿上;有時實在烘不干時,就將母親的舊棉衣穿在毛衣里面,在毛衣外面再套一件還算過得去的單外套;呵呵,將棉衣穿在毛衣里面有些搞笑是吧?可那么冷的天,棉衣實在是太舊了,無論在何種條件下,愛美是女孩子的天性不是嗎?一個冬天,一件棉衣,就這么過了。
思緒恍惚到此,忽然想到一件蠻好笑的事情;花樣年華時最好的姐妹家里有個“舟舟”那樣的弟弟,好姐妹的父母都是教師,她母親也是我的啟蒙老師;老師出生書香世家,性情極其溫柔嫻靜,生活也特精致講究,各方面的條件在當時的小鎮(zhèn)而言,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只可惜的是第三個兒子先天性的癡傻;可老師十多年來從未嫌棄過這兒子,每天都將兒子打扮的清清爽爽干干凈凈的;而當時小鎮(zhèn)上一共有四個這樣的孩子,那些孩子的窘相就不用說了。雖說當時人們的生活極其清貧,可對“年”卻是特別的講究的,無論家里條件怎樣,農(nóng)村人幾乎家家都會殺“過年豬”;好姐妹一家雖是城鎮(zhèn)居民,但所居住生活的家卻在鎮(zhèn)邊的農(nóng)村,前后左右的鄰居皆是農(nóng)戶,大都也是他們家本族的親戚;有一天,好姐妹鄰居家喂養(yǎng)的一頭“過年豬”大白天的不見了,全家出動四處尋找怎么的都不見“豬影”,那個急呀…呵呵,后來,殺豬房的人讓人帶話給老師,說是他兒子趕了一頭大肥豬在哪里好多時候了…
回首曾經(jīng),雖然當時的生活的確清貧,也甚感寒酸,可卻對生活充滿了激情與向往,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與信心;而縱觀現(xiàn)在,雖然物質(zhì)豐富了、生活水平也大大提高了,可以說,現(xiàn)在的生活是當時做夢都想不到的,但總感覺那時人們的眉眼間沒有而今眼目下人們迷茫的神情,更多的影像是活得比現(xiàn)代人充實愉悅有滋有味。
也許,物質(zhì)的貧乏不一定就是精神的清貧,豐富的物質(zhì)也不一定就精神富有吧?就像這冷冷的冬天,輕輕撫過臉頰的風是冷冷的,可靜靜佇立在園中的我,心,是暖暖的;就連悄然滑過臉頰的淚水,分明也是暖暖的,只因,鐫刻在記憶中的那冬,是暖暖的。
后記:雖說物是人非,往事已不堪回首,但,愿記憶中的過往皆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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