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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桂香(小說)

2022-08-16 09:49 作者:金戈  | 6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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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朝鑄

在接到桂香妹子突遭車禍墜入山崖的噩耗后,當(dāng)代油畫大師盧海生悲傷至極,在淚水空濛的世界里,他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那“亂蓬蓬的頭發(fā)上還飄著花”、“竟光著腳丫子穿著一雙破膠鞋”的黃毛丫頭,看到那“活蹦亂跳的身影在青草和紅花映襯下,活像一只歡快的蝴蝶在盡情地飛舞著”的山村小姑娘,甚至看到那雖面相丑陋但“全身白凈無暇”、“既苗條又豐滿”的少女胴體……

而最令盧海生揪心是的,桂香妹子喜極而悲地丟下了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兒子——這個剛收到浙江美院錄取通知書的孩子,在突然失去母后,還能失去他這位父親遲來的愛嗎?盧海生徹難眠,忐忑不安,整個心身在不經(jīng)意間又回到了上個世紀(jì)那一段插隊農(nóng)村的蹉跎歲月中……

一、

一九七四年元月的一天清晨,地處皖東的H縣石寨公社的大瑤山天地一片混沌,青山秀水被一夜的鵝毛大雪籠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戴家凹村的一個舊公房里,剛跨過十八歲門檻的上海知青盧海生,在睜開一雙惺忪的睡眼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睡在一個嶄新的噴著天藍色油漆的小鐵床上!這是咋回事?……盧海生嚇得不輕,在苦思冥想后終于憶起,這是他昨天剛插隊到農(nóng)村后的新家呀!這知青床還是昨天村民戴昌武幫他從公社五七倉庫里挑回的呀!對,盧海生的大腦逐漸清晰起來,記得昨晚自己經(jīng)歷了許多個第一次:第一次和隊長戴大友連喝了三杯燒酒,第一次在村民的吆喝聲中演奏了笛子和二胡,第一次在山谷中高歌《延安窯洞住上了北京娃》,第一次和送他來的公社五七組長老蔣說了一夜心窩子話……

盧海生是上海市盧灣中學(xué)七三屆高中畢業(yè)生。他爺爺曾是一個為解放大上海出過力的民族資本家,陳毅市長曾在爺爺病逝的追悼會上贊揚說:“他是一位愛心可嘉、愛國可敬的華驕子!”留學(xué)美國的父親只好回國奔喪并繼承了家業(yè)???953年國家實行合作化后,盧海生家的被劃為“資本家”,導(dǎo)致父親在后來的“WG”中被造反派們折磨而死。盧海生的母親宋可馨本是一個拐著一雙三寸金蓮的大家閨秀,從沒受過委屈,更沒受過苦,可父親死后,她只好在舅舅宋可漢的傾心幫扶下,含辛茹苦地將盧海生和姐姐盧海燕養(yǎng)大,并都培養(yǎng)到高中畢業(yè)。比盧海生大三歲的盧海燕一畢業(yè)就被下放到黑龍江北大荒去了,盧海生剛畢業(yè)也被街道列為下放對象,嚇得母親整天以淚洗面不知所措。雖然姐姐經(jīng)常來信相勸她也無濟于事,盧海生只好勸母親說:“媽媽,這是大勢所趨,別人能去農(nóng)村我當(dāng)然也能去,插隊后既不在城里吃閑飯,又能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下鍛煉自己,最終能實現(xiàn)自己美好理想的?!蹦赣H無可奈何,只得千叮嚀萬囑咐,揮淚送別盧海生,依依不舍地看著他登上北去的列車……

盧海生再也想不到自己的新家竟是在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窮山溝里,在一個遠離村莊的一個場基上,這三間茅草房孤零零的像一座土地廟,更像一個被遺棄的孤兒……

想到此,盧海生渾身突然一個激靈,連忙起身穿衣,眼睛卻瞥見壓在枕邊的一張紅色“石寨公社革命委員會用箋”,上面寫著一段十分工整且非常好看的鋼筆字:

小盧同學(xué):你好!

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你。俗話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一早要趕路回公社,今天還有接送兩批知青駐村的任務(wù)。

謝謝你昨晚的精彩表演,那悠揚的笛聲和琴聲使我想起了當(dāng)年的大學(xué)生活,很感人。我原以為你家成分不好,是個難以改造的資本家子女,誰知你竟然是一個很有才華很有理想的好青年。公社黨委將你單獨插隊到瑤山大隊戴家凹來,是因為你們隊長戴大友的多次要求,他急缺一個會算賬的會計,你肯定能勝任。希望你在新的環(huán)境下茁壯成長,好在你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它是成功的一半,我堅信你不會辜負組織上對你的期望!

祝學(xué)習(xí)進步,勞動愉快!

老蔣于1974年元月18日凌晨?

看完這封信后,盧海生趕緊起床,打開用小板凳虛頂著的大門,忽然,一股刺骨的寒風(fēng)猛然沖了進來,吹得他渾身一陣寒戰(zhàn)。

屋外的大地披上一層銀裝,白皚皚一片。天空的雪花仍在無語地飄著,只有雪地里隱約可見一串很深的足跡,它繞過門前場基邊一棵虬勁的古松,彎彎曲曲地通向遠方那迷蒙的山口……那是老蔣的足跡。

老蔣的悄然離去,不僅帶走了昨晚的歡樂,也從骨子里給盧海生植入了無比的失落。從此我就是一個山里的準(zhǔn)農(nóng)民了?心里不覺陡生起一股冷颼颼的寒氣。

盧海生轉(zhuǎn)身環(huán)視這個三間茅屋,一間用蘆席臨時隔成的房間,兩間辟為堂屋,四周的墻上是新刷的石灰水,雪白雪白的,很亮堂。大門右邊是剛砌成不久的連鍋灶臺,所有的灶具都很齊全,包括水缸都是新買的,尤其是灶臺上那幅“年年有魚(余)”的圖案畫得很有意思;有四張用作晚宴的大桌子還沒來得及被村民扛走;屋內(nèi)被誰粗略地打掃過了,因為地上還殘留著一些雞鴨魚肉的骨頭;門口的屋檐下還有許多小鞭炮的紅紙屑……

這里難道就是我這個想成為畫家的家嗎?他的心不禁酸楚起來,兩眼落下兩串晶瑩的淚花來……

就在盧海生感到無比心酸之際,突然聽到門外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抬頭一看,一個長得既矮又丑的黃毛丫頭來到了他家門口。她亂蓬蓬的頭發(fā)上還飄著一片片雪花,一雙眼睛雖然睜得不小,卻沒絲毫生氣,其中左眼還斜視得厲害,令人無所適從地不知朝哪兒看她。她的臉龐呈鴨蛋型,鼻梁有點高,和眼睛不成比例,尤其是那張齜牙裂齒的嘴,始終在半張著,流著口水。她上穿一件分不清底色的肩頭還露出棉絮的破棉襖,領(lǐng)口很黑很臟,里面好像沒穿襯衣,顯得空洞洞的。她下穿一條褐色的老式小棉褲,褲口扎著草繩。她竟光著腳丫子穿著一雙破膠鞋(里面的稻草和腳趾頭已拱了出來),有意思的是,她用稻草將腳和鞋捆在一起,以防在雪地里滑倒……

盧海生忙問道:“小姑娘,有事嗎?”

她抬著頭望了盧海生半天才囁嚅道:“我媽叫我來討(?。┠樑枳拥模 迸?,是的。昨晚許多村民都熱情地將自家的桌子、板凳和碗筷、臉盆等送來用的,有的當(dāng)晚帶回去了,有的還沒來得及帶走。

女孩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叫小姑娘,叫桂香?!?/p>

盧海生一樂:“哦,真對不起,桂香?嗯,下次我就知道了,這名字很好聽!是誰起的?”

“我媽。她說我出生的時候,我家后院的桂花樹開花了,正噴著香呢!”

“哦,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

“咋不念書呢?”

“沒錢?!?/p>

“你家有幾個人?”

桂香歪著頭舉起巴掌說:“五個,我大(父親),我媽,我,還有妹妹和弟弟?!?/p>

“???這么多!真好玩!”盧海生勉強顯出很開心的樣子。

她聽后立即咧著嘴笑道:“哪有你家好玩喲!”

盧海生說:“為什么?”

“我剛瞅過了,阿丫說得對,你不但長得漂亮,還會吹笛子拉胡琴呢,你家今后肯定很熱鬧的!”

“阿丫是誰?”

“阿丫你還不知道?不就是隊長家的二丫頭嘛!”她忽然笑起來,笑他天真得有點可愛。

盧海生跟著笑起來,覺得有點意思。想不到在農(nóng)村生活的第一天,就遇到這么一個丑得要死、土得掉渣的黃毛丫頭。

二、

吃了兩碗熱乎乎的湯飯后,盧海生便準(zhǔn)備上工了??伤蟮扔业龋β牪坏缴瞎さ纳谧勇暷??他正對著雪地發(fā)呆時,卻突然聽到山墻外的大喇叭里有一個男人在喊話??赡苁谴箨狀I(lǐng)導(dǎo),因為他要求各生產(chǎn)隊趕快成立打更隊,看管好耕牛,昨晚一個叫石匠塘村的耕牛已被蟊賊偷走了!

此時的大風(fēng)漸漸停止了,前山的天空竟露出了幾道金燦燦的陽光來,大地霎時被輝映得生動起來:那白色晶亮的雪地,那蒼老虬勁的古松,那綠蒙蒙的竹林,那豁然開朗的山口,還有山腳下那冒著熱氣的戴家凹溫泉匯成的山溪……

看著看著,盧海生心里漸漸有些暖意,此時若有個相機該多好呀!他忽然產(chǎn)生了想畫畫的沖動,于是便在門口架起盧海生隨身攜帶的墨綠色畫架子,對著眼前的絕妙的景色開始了寫生……

時近晌午,盧海生忽然聽到門口的屋檐下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扭頭一看,還是桂香!只見她手里拎著一個破舊的竹籃子,里面裝著一大把青撲撲的大蒜,蒜頭上還沾著許多的雪泥呢。

她眨巴著那雙無神的眼說:“小盧,給你!”

盧海生很詫異:“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阿丫說的?!?/p>

“怎么又是阿丫?”

“嗯,她鬼得很,很早就訂人(有婆家)了,她昨晚說,你若早點來,就肯定訂給你咯!”她說著說著,嘴里的口水又流了出來。

盧海生嚇了一跳:“你們這些小毛孩怎么胡說八道呢!”

桂香卻笑嘻嘻地仰起頭說:“阿丫只大我兩歲就訂人了,還說我是小毛孩呢!”

盧海生心想,是呀,自己不也剛剛十八歲嘛!

于是改口道:“好,好,我們都不小了——哎,這么大冷的天,你怎么想起來送菜給我呀?”

“我回家說你一個人怪可憐的,我媽就叫我下地給你鏟菜來了?!?/p>

啊?我怪可憐的?她咋看出來?嗯,想不到這個外表丑陋的桂香,心地卻是如此善良!

盧海生慌忙將她讓進屋來,將大蒜接下后,便將那一雙凍紅了的臟兮兮的小手從那破棉襖里抽了出來,一邊朝它呵著熱氣,一邊幫它反復(fù)地揉搓著,想給她取暖。

桂香被盧海生的舉動嚇得目瞪口呆,抬頭愣愣地看著盧海生,并將手不好意思地往后使勁地拽:“不……我不冷!”可盧海生仍繼續(xù)呵著搓著,她的手慢慢地變紅了,漸漸地有了暖意,她的臉也慢慢地變紅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她忽然出神地盯著盧海生說:“我能喊你小盧哥嗎?”

盧海生爽快地笑道:“當(dāng)然可以呀!”

“那……那你愿意跟我好嗎?”

“跟你好?好什么?”盧海生不解其意。

“就是……”她的臉已經(jīng)燒得像蘋果似的:“就是和阿丫一樣,訂人……”

“啊?”盧海生立即驚呼道:“不,不!我說的好,就是可以經(jīng)常在一起玩玩的喲,而不是訂人的那種!”

桂香聽后很掃興地將手抽了回去:“那你不能這樣對我,阿丫她們看到會說閑話的!”

盧海生撲哧一笑:“真是人小鬼大!難道不能碰你?”

桂香低下頭,不知所措地說:“是……不是……”

三、

由于盧海生天資聰穎,酷愛音、體、美,吹拉彈唱無所不會,加上素來為人謙和低調(diào),所以在插隊不久,就被被選為瑤山大隊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隊長。沒干上半年,又被抽調(diào)到公社去組建一個新成立的石寨公社民辦文化站,專門負責(zé)全社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工作。大隊雖然舍不得放他,但也只好忍疼割愛了。

在石寨公社,多才多藝的盧海生如魚得水,各項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不僅在黨員訓(xùn)期間,組織一次全社的文藝匯演,還精選一些優(yōu)秀節(jié)目,組成公社代表隊赴區(qū)里參加調(diào)演。他本人既是指揮員又是戰(zhàn)斗員,文場武場都拿得起放得下。為了配合當(dāng)年的政治宣傳,他在公社的山墻上每月定期開辟一個圖文并茂的大批判專欄。此外還常與石寨中學(xué)聯(lián)手組織全社籃球友誼賽,各大隊和社直單位都出隊參賽。總之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nèi),就把石寨這個小山鎮(zhèn)搞得旗幟飄揚、朝氣蓬勃、熱火朝天,到處是琴聲、歌聲、鑼鼓聲和籃球場上的哨子聲。因而深得全社黨員干部和群眾的交口稱贊,五七組長老蔣逢人就興奮地自夸道:“我看準(zhǔn)的人是不會有半點走眼的!”公社王書記也在一次知青大會上表揚他說:“小盧來了后,咱石寨公社的文藝宣傳氛圍活潑多了、生動多了,賭博風(fēng)少了,正氣足了!”

領(lǐng)導(dǎo)的及時鼓勵,使盧海生能在這個貧窮的山區(qū)里大膽地展露才華,毫無一點下鄉(xiāng)“接受改造”的陰影,心里特舒坦、特自豪,工作起來也特主動。而最興奮的是,盧海生勞動的成果得到了組織上的認(rèn)可,戴家村由每天給盧海生記的7分工改為9分工,使他很滿足,且越干越有勁,經(jīng)常在公社大禮堂帶隊加班熬夜排練節(jié)目,也從未叫過苦。只是很少回村,除非偶然回去挑點糧食(他的戶口和口糧仍在村里),或者由他帶隊到本大隊的各自然村來巡演,否則,桂香和阿丫她們是很難看到盧海生的。

一九七五年冬季的一天晌午,盧海生正在公社大禮堂內(nèi)的文化站辦公室兼臥室里修改《六大嫂學(xué)毛選》的表演唱劇本,突然聽到窗外有人在喊“小盧”,耳熟,好像是桂香的聲音。他連忙撂下筆跑出房間一看,果然是桂香!快有一年沒見面了,她的個頭明顯竄高了許多。今天穿戴一新:頭扎一個嶄新的黃底紅花毛巾,上穿一件敞開懷仍冒著熱氣的海色藍大腰襟小棉襖,一對稍微隆起的乳房將里面穿著的一件白紗衫子撐得鼓鼓的。雖是個大冷天,卻滿頭浸著汗水。她見到盧海生后,一手托著扁擔(dān)一手指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化肥袋子笑嘻嘻地說:“給你送點山芋來……”盧海生聽后心里一震,這傻丫頭竟然翻越十幾里的山路來,為的就是給我“送點山芋”?她雖表面上“嘻嘻”的好像很輕松,其實不知淌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盧海生立即上前將擔(dān)子搶下來挑進屋里,誰知上肩一掂量,啊,足有六七十斤!

中午,盧海生在公社食堂特意打了豐盛的飯菜,第一次與一個農(nóng)村姑娘在自己的房間共進午餐。面對滿桌的菜肴,桂香顯得很不好意思,只是一個勁地在“咯咯”地傻笑著,一邊抬頭看著盧海生,一邊低著頭拽著自己的衣袖說:“我,我不餓……我……就想來看你一下!”盧海生大大咧咧地笑道:“謝謝你,桂香!”說完便再三鼓勵她拿起筷子,她這才小心翼翼地舉起筷子,吃著盧海生給她夾在碗頭上的一塊臘肉,樣子很文靜,像個大姑娘了。

可飯后,桂香又還原成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山姑了。她在強行幫盧海生打掃房間后,非要叫盧海生將外套脫下來讓她洗不可,而且還要拆洗盧海生床上的被子和墊毯。盧海生拗不過,只好乖乖地聽她擺布,并虔誠地像個孩子似的跟在她后面忙這忙那。她一邊興奮地干活一邊笑嘻嘻地和盧海生談著心,好像有一肚子話要說。那種愉悅的神情好像在說,咋樣?我雖然長得丑,但干活還有兩把刷子吧?

在一切收拾停當(dāng)后,桂香堅持要趕回戴家凹,盧海生不肯,硬是拖著她上街轉(zhuǎn)轉(zhuǎn),因為她是難得上街的。盧海生在供銷社的小百貨柜臺,特意為她買了一個漂亮的發(fā)夾和一個粉紅底綠膠邊的小圓鏡,那只發(fā)夾上鑲嵌著一朵紅底黃磁的向日葵圖案,別在桂香的頭上很好看;小圓鏡好攜帶,想叫她多照照,注意一點形象。她始終扭扭捏捏地跟在盧海生身后,感到很害羞,但滿臉卻寫著無比的幸福。

在送桂香回村的大路口,盧海生突然看到暗戀他多時的女知青王萍,她個頭中等,梳著“耳到毛”發(fā)型,頭戴一頂黃軍帽。兩眼大大的,蠻有神,渾身胖嘟嘟的。因為是公社王書記的女兒,又是石寨大隊的團總支書記,所以平時很驕縱,是在這山洼子出名的“驕傲公主”,誰也不敢沾惹她,更不敢得罪她??勺詮谋R海生調(diào)到公社文化站被她發(fā)現(xiàn)后,她就開始猛追盧海生。她越大膽,盧海生就越怕,生怕影響自己的前程。

王萍在看到盧海生陪著一個扛著扁擔(dān)的山姑邊走邊聊的鏡頭時,立即橫眉冷對醋意大發(fā)地迎了上來:“喲,想不到我們的盧站長早就有了心上人了,怪不得老是回避我們呢!”盧海生聽后很生氣地說:“你不要瞎說好不好?她是我們村上的桂香妹子,是隊長叫她給我送糧食來的!”王萍聽后立即氣消了一半:“?。繉Σ黄饐?,錯怪你了,可你怎不留這妹子住一晚?”桂香聽后趕忙對盧海生說:“不,小盧哥,我媽早在家盼著呢,我得趕緊走,天一黑就怕人了!”盧海生只好揮揮手,用滿眼的真情目送她大步流星地往山里趕去……

也許是石寨街頭巧遇王萍的原因吧,桂香從此就沒到公社來看過盧海生了。她知道自己哪能與王萍相比呢,一個是天鵝一個是丑小鴨,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人,可她哪里知道盧海生的心思呢?他是絕對不想在這個大山里談婚論嫁的,他的唯一理想就是跳出大瑤山返回大上海。但盧海生卻對桂香妹子始終心存一片感激之情,總想幫助她,為她做一點事。

一九七六年初夏的一天下午,盧海生利用帶隊到瑤山大隊巡演的機會,特意返回戴家凹想看望一下桂香,順便將他在石寨供銷社買的一雙紅絲襪親手送給她。

戴家凹地處大瑤山的半山腰,坐西朝東,四周一片青蔥,是個語花香的世界。桂香家在村子的最后一排,它是一棟有著頭進屋、天井院和二進屋的很破舊的老房子。一跨上她家那個石頭砌成的老臺階,盧海生就仿佛到了皖南山區(qū)那舊式的徽派建筑面前,由于樹蔭遮天蔽日,在門前的石板路上和那黑黝黝的磚墻上,只能看到灑下星星點點的陽光,這里由于常年陰濕,所以到處都長著墨綠的苔衣。

山里人家白天都習(xí)慣將大門敞開著。盧海生便站在門前喊道:“有人嗎?”沒人應(yīng),又連喊幾聲,仍沒人應(yīng)。他正要掃興離開時,卻聽到一個中年女聲從腳下的臺階傳來:“哎喲,是小盧吧?”

盧海生站在臺階上低頭一看,是桂香的母親。她已四十出頭了,梳著個農(nóng)村常見的“粑粑頭”,身穿一件海色蘭大腰襟褂子,看上去有點老氣。

盧海生笑著問道:“阿姨,桂香在家嗎?”

“哎,找桂香?好,好,好,她在我家后山的自留地里鋤草呢,你去吧!”

“后山?有多遠?”

“傻小子,從我家山墻往后走,不就是后山嘛!”她說完便笑容滿面地登上臺階來看著盧海生:“嗯,真是一表人才!要不你先進屋歇歇,我去喊她?”

盧海生趕緊說:“不煩您了,我去去就來!”說完就從她家的左山墻角登上了一條去后山的石板路。

只轉(zhuǎn)了一個山拐子,盧海生就來到了一個滿是田疇和桃樹林的大山畈子。這里象從天上倒掛下來的綠色銀幕,正在播放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鏡頭:藍天白云、鳥語花香、萋萋芳草、垅垅莊稼、姹紫嫣紅,景色十分優(yōu)美。

盧海生很興奮地對著空曠的山野喊道:“桂香!——”

誰知他聲音剛落,就聽見遠處有個脆生生的聲音答道:“哎!——”

不一會兒,就看見桂香急匆匆地跑到盧海生的面前:“哇!我當(dāng)是誰呢,是小盧哥呀!怪不得這幾天我家的桂花樹上老有喜鵲在叫呢,嘻嘻……”

大概是天氣漸熱的原因吧,桂香完全是一副初夏的打扮了:上身套著一件黃底白花的圓領(lǐng)衫,將一對豐滿的乳房隱約可見;下穿一條粉紅色大褲頭,將渾圓的臀部包裹得很性感;腳上靸著一雙鮮紅色的塑料拖鞋,盡顯出一股青少女的氣息。

“桂香,”盧海生從插手口袋里拿出那雙紅絲襪遞給她說:“喏,送給你!”

桂香驚奇地用雙手將紅絲襪捧在手心,在瞅了幾眼后,立即叫了起來:“啊,是紅絲襪!”她的臉倏地紅到了耳根:“小盧哥,是送給我的?”盧海生笑著點點頭:“喜歡嗎?”

她非常高興地說:“太好啦!”那雙眼在瞬間生發(fā)出無限的精神來,然后,她忽然發(fā)瘋似的向遠處的芳草地跑去:“哈……我也有紅絲襪啦!——”那活蹦亂跳的身影在青草和紅花的映襯下,活像一只歡快的蝴蝶在盡情地飛舞著……

四、

一九七七年的春末夏初,為了迎接WG后恢復(fù)的首次高考,圓一個當(dāng)畫家的夢,盧海生在上海母親的支持下,決心報考安徽師范大學(xué)美術(shù)系。起初盧海生想請假回滬參加素描補習(xí)班,但怕太張揚后考不上就更難為情了。所以就毅然決然地向公社領(lǐng)導(dǎo)提出回村勞動的申請,這樣會一舉多得的,一是戴家凹有他的家,他會在桂香等許多熱心人的幫助下,做到生產(chǎn)、繪畫兩不誤;二是能有效回避王萍的蠻橫糾纏。再說,他若能在這樣的艱苦環(huán)境下復(fù)習(xí)迎考成功的話,既能證明自己的悟性之高?還能給所有的親朋好友帶來一個驚喜。

所以他將精力全部投入到學(xué)習(xí)繪畫的基本功上,重點加強對碳條和鉛筆的線條練習(xí),急需惡補一下素描、構(gòu)圖和色彩課。他知道自己雖然有著繪畫的天賦,有一定的素描基礎(chǔ),但沒經(jīng)過專業(yè)培訓(xùn)和高人指點過,因而制定出一整套學(xué)習(xí)計劃,白天利用給隊里記工分和看谷場的機會畫畫,晚上更是廢寢忘食地臨摹。他最好的老師就是母親從上海郵來的《人物素描集》和《水粉畫靜物寫生》等基礎(chǔ)教材。

盧海生的突然回村,著實讓村上的男女青年們都興奮不已,尤其是年方十七歲的桂香,她已完全蛻變?yōu)橐粋€大姑娘了,講話做事也都溫柔多了,對盧海生的生活起居更加關(guān)心體貼,不是今天送來一把大蒜,就是明天送來一籃子青菜,或送來一瓶辣醬,有時還送來一碗腌制好的咸魚干。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盧海生驚喜地發(fā)現(xiàn),桂香已從一個丑陋的黃毛丫頭變成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了:她一米六左右的個頭,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對豐滿而又高挺的乳房,顫巍巍的,很吸引男人的眼球。她的兩條長腿雖然有點粗,但在盧海生的多次建議和約束下,除了干活仍保留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風(fēng)格外,平時走路的姿勢都變得文靜得多,優(yōu)雅多了。令盧海生高興的是,只要有空,桂香總喜歡將針線活挪到他的小屋來做。在聽說他要學(xué)繪畫報考大學(xué)后,她顯得非常開心,曾多次充當(dāng)他的業(yè)余模特,他喜歡用“速寫”畫她在自己指點下擺出的各種動作,重點練習(xí)自己的眼手配合能力,想用最簡潔的線條勾畫出她身材的曲線美,他很少畫她的肖像,因為她的長相的確不敢恭維,好在時間一長,也不覺得她有多丑了。她經(jīng)常興奮地將盧海生畫的速寫或風(fēng)景小品拿給阿丫她們看,大家都對盧海生更加欽佩了。

說實話,桂香的長相很一般,但其身材卻非常好看,呈天然的黃金分割比例,所以盧海生曾在腦中閃過想畫她裸體的念頭,嘗試一下美術(shù)學(xué)院學(xué)生們畫人體模特的那種規(guī)范的瀟灑,可是始終不敢說,也不好意思開口。

春末夏初的一天上午,老天正下著一場不大不小的。隊里自然休息一天。桂香又早早地就來到了盧海生家,她一邊看著盧海生正在畫架子上精心臨摹著《齊白石老人》的素描畫像,一邊埋頭繡著手中的花鞋墊子。

當(dāng)她無意間瞟到盧海生桌上的那本《人物素描集》后,便好奇地丟下手中活翻看起來,誰知僅粗粗地看了幾頁后,就滿臉通紅地問盧海生:“啊喲喂,小盧哥,這書里的人怎么都脫成光屁股呀?!”

盧海生頭也不抬地笑道:“土老帽!這是人體素描,全是大畫家們畫的真人模特!”

她立馬神秘地瞅著盧海生說:“?。磕挠羞@么不要臉的人給他們畫喲!”

盧海生說:“你真瞎說!這些人都是受過培訓(xùn)的專業(yè)模特,我若生活在上海的話,也有可能去美院畫到真人的!”

“嘻嘻……難道你們城里人都不怕丑?”

“孬子,這不是丑,這是人體藝術(shù)!”

“哈哈,人體藝術(shù)?不就是脫光了衣服嘛!”

盧海生生氣道:“真的沒法和你交流了!”

桂香慌忙對盧海生說:“好,好,好,是人體藝術(shù),行了吧!”

盧海生接著說:“我也沒叫你給我畫!”

“啊!我不已經(jīng)給你畫過多次了嗎?”

“那是畫速寫,不是畫人體!”

她立即小聲地說:“你難道也想叫我脫光衣服給你畫?”

盧海生壞壞地笑道:“我可沒說喲!”

桂香抬起頭看了盧海生老半天后,突然搖了搖頭說:“不行,不行,若給人看到了,那就丑死了!”

盧海生很掃興地說:“哼!還想跟我好呢!”

“?。?!……”桂香張大了嘴,同時睜著那雙無神的眼在怔怔地看著他,顯示出很尷尬而又無所適從的茫然來……

轉(zhuǎn)眼到了五月三日(因盧海生記得第二天就是五四青年節(jié)),離高考尚有兩個多月的時間。這天清晨,整個山洼陰雨綿綿,氣壓太低,煩悶燥熱。村里除了隊長戴大友領(lǐng)著幾個壯勞力上瑤山水庫查看汛情外,其他人都在家里干私活。

上午八點多一點,盧海生剛將花架子架好,準(zhǔn)備畫畫,就看見桂香打著一把黃色的油布傘興沖沖地跨進了盧海生家的門檻:“哈……我又來啦!”她已有很長時間沒來了。

她好像剛洗過頭,黑亮的頭發(fā)蓬松著,直披到腰間。

盧海生心頭一陣竊喜,想再試探她一下,看到底能否畫成?于是便笑道:“一個怕丑的人干嘛還要來我家喲!”

她傻傻地笑道:“誰叫我來玩慣了,沒法子!”

盧海生忙問道:“你到底想通了沒有?”

“想通什么?”

盧海生故作生氣道:“一個想跟我好的人,竟然不愿意脫衣服給我畫!”

“哦……”她很尷尬地撓了撓頭,然后很害羞地說:“哪個大姑娘愿意在你們男人面前脫光了衣服?真難為情喲!”

盧海生一聽,覺得有門,因為她沒提“丑”字了。

“我知道,所以我絕不強求你的!”盧海生一邊說著話,一邊將畫架子打開,眼睛的余光始終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桂香這次好像有備而來,她在磨蹭了老半天后,終于咬著牙說:“那好吧,小盧哥,今天豁出去了,聽你的!”她起身將大門掩了起來后,仍不放心地告誡盧海生道:“可萬萬不能給阿丫她們知道喲,不然我媽會打死我的!”

盧海生安慰她說:“你放心吧,我家白天幾乎沒人來的,何況老天還下著雨。此時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保證沒別人知道的!”

桂香這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說:“那好吧,我脫!”

盧海生聽后非常感動,立即將大門插了起來,并將她領(lǐng)到房間里的床邊坐下,一邊叫她抓緊脫衣服,一邊將畫架子挪到房間門口,整個過程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他心里像揣個兔子似的,上躥下跳。

天仍在下著雨,屋里的光線很暗,盧海生只好將電燈拉亮。

由于天熱,桂香本來就穿得很少,盧海生還沒做好準(zhǔn)備,她就三下五除二地脫得干干凈凈,顫巍巍地立在燈光下……

哇!盧海生不看則已,一看兩眼在瞬間就傻傻地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到少女的胴體,既苗條又豐滿,渾身散發(fā)著青春的朝氣。誰說她長得丑?簡直就是一只美麗的白天鵝喲!她扭扭捏捏的害羞樣子,竟展示出她身材的曲線之美,她亭亭玉立的樣子,絲毫不亞于盧海生桌上那座維納斯女神的石膏雕像,極具美感!她除了兩只手臂和兩條小腿有點古銅色外,其余部分都白得耀眼,特別是兩只乳房豐滿得像兩只顫巍巍的小白兔,一對粉紅色的乳頭就像兩只睜開的眼睛,怯怯地挺立著,嚇得盧海生頭腦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桂香卻著急起來,她小聲地催盧海生說:“小盧哥,你發(fā)什么愣喲,趕快畫吧!”盧海生這才緩過神來,他大膽地上前將她扭捏的身體擺成一個很美的有點像維納斯的造型,然后回到畫架前,快速地拿起筆來……?

此后,桂香總是偷偷地趕來讓盧海生畫她的裸體,每次畫好后,盧海生總是感動萬分地上前擁抱她,安慰她一下,她也總是很愉快地讓盧海生擁抱,并使勁地反抱著盧海生,生怕盧海生跑了似的。時間一長,盧海生便忍不住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全身。每到此時,她就像爛泥一樣地偎進盧海生的懷里,使盧海生不能自已,逐漸迷失了方向……

在每次激情過后,盧海生的心里總是涌出一種犯罪感:難道自己真的愛上桂香了嗎?這時盧海生心中總有兩個“我”在激烈地爭辯著,一個說,桂香雖然長得丑,但身材好看,心地又善良,特別對盧海生總是百依百順,情愿奉獻出一切,應(yīng)該說她是一個值得愛、值得呵護一生的好姑娘喲!可另一個說,我是一個知青,年紀(jì)還小,眼前這個山區(qū)只不過是我接受“再教育”的一個人生驛站罷了,我的人生之旅還很長,還需要抓緊學(xué)習(xí),努力開創(chuàng)事業(yè),否則早早結(jié)婚生子,就真的扎根在大山之中了,這樣能對得起每天在黃浦江邊翹首以盼的白發(fā)母親嗎?能對得起所有關(guān)心我的老師和同學(xué)嗎?因此我是絕對不能和她修成“正果”的!但盧海生在心里也無數(shù)次地譴責(zé)自己:你這個混蛋,既然不想娶她,就不能騙她,更不該玷污她,她是多么純潔的山村姑娘呀!盧海生更害怕自己因一時沖動而導(dǎo)致桂香懷孕了,于是就趕緊托人到公社衛(wèi)生院索要了許多“探親”避孕藥來,讓桂香偷偷地服用。果然非常有效,她的月經(jīng)始終正常,盧海生的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下地了……

盧海生和桂香這種不正常的孽情在暗地里持續(xù)了很長時間。約會地點除了大多數(shù)在盧海生家外,有時爬到后山的巖洞里,有時躲到野生的檀樹林里,有時鉆進水庫邊的草溝里,有時還斗膽在她家后院桂花樹下的耳房里……

從此桂香就將盧海生看成她的親哥哥一樣,她在母親的默許下,總是偷偷地送些花生、山芋和蔬菜等給盧海生,有時還特意來為他洗衣服縫被子,她母親也經(jīng)常和盧海生拉家常。有一次,她母親竟勸盧海生說:“伢子,現(xiàn)在不都說嘛‘一工一農(nóng)賽過富農(nóng)’嘛,我看你就在我們村找個對象算了!”說得盧海生滿臉通紅,很不好意思。可為了還桂香家的人情債,他平時給自己多加了一份活,就是在桂香家和自家兩頭跑,經(jīng)常教她識字,幫她學(xué)文化。桂香很聰明,時間不長就能讀寫出很多漢字,她每天都高興得像只快樂的小鳥。這個情況自然引起了村上人的注意,都以為盧海生這個資本家的兒子已經(jīng)落難了,所以擇偶的標(biāo)準(zhǔn)也下降了,只能看上沒有看相的桂香了,阿丫等姑娘甚至造謠說:“小盧和桂香已經(jīng)訂親了!”

一天傍晚,盧海生剛準(zhǔn)備淘米洗菜,忽見隊長戴大友扛著一把鐵鍬笑嘻嘻地跨進屋內(nèi):“喲,準(zhǔn)備燒晚鍋吧?”盧海生趕忙給他讓座說:“是戴隊長呀,真稀客!”他竟然開門見山地說:“聽說你想扎根山區(qū)鬧革命,這很好呀,但不是一時沖動吧?”盧海生明白他的話外之音,便說:“請隊長不要誤會,我正在認(rèn)真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哪能談婚論嫁呢?”他立即很嚴(yán)肅地瞪著眼問盧海生道:“那你和桂香是怎么回事呀?”盧海生裝著很輕松的樣子回答道:“沒啥事呀!”“聽說你們訂親啦?”“沒有的事!”“真的?”“真的!”他這才松了口氣說:“我說嘛,你和她怎么會訂親呢?”他忽然溫柔地笑道:“聽說你和桂香訂親后,我家阿丫在床上睡了幾天都不吃不喝!”“啊?阿丫她……”原來阿丫也在暗戀著盧海生?盧海生抬頭一看,戴隊長已走了,其身后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

戴隊長的突然造訪,使盧海生看出問題的嚴(yán)重性。嚇得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不敢和桂香往來了,盡管她母親還時不時送些腌菜和辣椒醬等,但盧海生真的注意把握分寸了,好在盧海生和桂香的身份和地位真的懸殊太大了,村上人都難以置信的,所以盧海生和桂香的“訂親風(fēng)波”也就自然消失了。

桂香似乎覺察到盧海生的變化。她發(fā)現(xiàn)盧海生和她約會時,沒有以前那樣投入那樣有激情了。于是在一次激情后,她突然傷心地哭著說:“小盧哥,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因為我是配不上你喲!”

“???為什么?”

“我們不是一個藤子上結(jié)的瓜,你的心在上海,那里才是你的夢想喲!你一定會努力回到上海那個家的!”

盧海生心里咯噔一下:“那你怎么愿意和我……”

她伸手捂著盧海生的嘴說:“不,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看上了你了,我愿意嘛!”

盧海生說:“我若離開你,你恨我嗎?”

桂香聽了后,忍了半天才很傷感地流著淚說:“小盧哥,反正我愛你,一切都聽你的!”

盧海生立即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啊,好桂香,你真的對我太好了,太理解我的處境了!”

桂香卻抽泣地說:“小盧哥,可你要保證喲,今后不管到哪里都要想著我,我會一輩子想著你的!”

盧海生的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

五、

在向盧海生表明態(tài)度后的第二年春天,桂香就突然嫁到山外的馬堡鎮(zhèn)了,聽說她的男人是一個獨腳的小皮匠,不久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盧海生真的很高興,在心里為她祈禱,為她祝福。

而盧海生也終于考上了安徽師范大學(xué)美術(shù)系。在讀完本科后,因他的初戀和初愛都給了桂香,所以他不想離開桂香生活的地方太遠,想隨時能看到桂香,以便能及時地幫助她,用真情償還她對自己的一片摯愛。于是他放棄了返回大上海某著名雜志當(dāng)美術(shù)編輯的機會,自告奮勇地被“分配”到皖東H縣一中來當(dāng)美術(shù)教師,并很快在這里成了家。他的妻子就是當(dāng)年送盧海生插隊到戴家凹去的老蔣的女兒,也是安師大畢業(yè)的,在一中教授高中語文。當(dāng)然,關(guān)于盧海生和桂香的秘密,他打死也不會告訴妻子的,他要讓它埋藏在心中,直到隨自己走完人生之路。

盧海生經(jīng)常帶著學(xué)生深入到戴家凹的大山里寫生。每當(dāng)看到盧海生“家”門前那棵虬勁的古松,那片綠蒙蒙的竹林,那碧沉的戴家水庫,特別是桂香家那長著綠苔的石階,那古老小瓦屋,那高大的桂花樹,還有她家后山那姹紫嫣紅的桃樹林,以及芳草萋萋藍天白云的大山畈子等,盧海生就感慨萬千,好像又看到了桂香,如同喝到了村民們爭相邀請他的那一碗碗米酒,甜絲絲的暈乎乎的,愉悅不已。盧海生不僅用相機為村里人拍照留念,而且還專門為桂香母親和隊長戴大友等村民們畫了很多張彩色肖像,喜得村民們都像過年似的歡快不已。

光陰荏苒,白駒過隙。

時間跨入到1995年的初夏。盧海生和桂香已有十八年沒見面了??稍谝粋€周六的上午,正在辦公室趕制參加省美協(xié)首屆油畫講座講稿的盧海生,突然接到門衛(wèi)老常的一個電話,說有個名叫桂香的農(nóng)婦來找他。盧海生聽后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是他夢中的桂香嗎?于是立即起身趕到學(xué)校大門口的門衛(wèi)處。一進屋,果真看到那張熟悉的鴨蛋臉和那雙沒有多少生氣的眼,只是它們都不再年輕了。

桂香一見到盧海生,就脫口而出地喊道:“小盧哥!”

盧海生愉快地答應(yīng)著,他對門衛(wèi)老常說:“是我鄉(xiāng)下的妹子?!?/p>

然后就拉著桂香的手說:“快進來吧!”

進了校園后,桂香一把攥著盧海生的手激動地說:“找死我了!”

盧海生立即做出“噓——”的動作,示意她不慌說話。

她趕忙很配合地隨著他的腳步來到了他的美術(shù)教研組辦公室。

好在是周六,辦公室里只有盧海生和桂香倆。待桂香坐下后,盧海生趕緊沏了一杯茶遞過去笑道:“你是怎么找到這兒的?”

桂香道:“是我媽說的,她說你經(jīng)常帶學(xué)生到山里畫畫!”

“你媽?對,我給她老人家畫過像的,現(xiàn)在老多了!”

“是的,她今年78了,明年就要過八十大壽了?!?/p>

盧海生急切地問道:“你在婆家過得還好吧?”

“怎么說呢,還好吧?!?/p>

“我多次想到馬堡鎮(zhèn)找你,可怕給你帶來麻煩喲!”

“啊,你真是個老實頭喲,我家老徐是很通情達理的!”

“聽說你現(xiàn)在有倆個孩子,一男一女?”

“是的,頭一胎生了個胖小子,當(dāng)時我和歪皮匠高興死了,可現(xiàn)在卻為他煩神喲!”

“為啥?”盧海生驚詫了。

桂香立即朝左右望了望后,便神秘兮兮氣喘吁吁地告訴盧海生:“小盧哥,你還不知道吧?那小子就是我倆生的!”

“???!”盧海生腦子“轟”的一聲給炸懵了:“你在開玩笑吧?”

“不,我發(fā)誓是你的!”

“你不始終在吃那‘探親’藥嗎?”

“是的,可在你家最后一次見面后,我就想留下你的根,故意沒吃藥,讓它懷上的!”

“然后就迅速嫁到給歪皮匠的?”

桂香聽后使勁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盧海生狠命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直怪自己太愚鈍!

過了一會兒,盧海生抬起頭說:“那你丈夫知道嗎?”

“他剛開始不知道,”桂香搖著頭接著說:“因為他在我之前沒碰過女人,哪曉得!但這孩子越長越像你,不到十八歲,就長成一米八的大個頭了,白白凈凈,帥呆了,我們街上的人都感到很奇怪,都拿歪皮匠開玩笑,他也漸漸懷疑我是否在做姑娘時偷人了。起初,我打死也不肯說,但每次看到兒子的那雙眼就想到了你,就想到我倆的事,所以時間一長,我真的受不了,于是在一天晚上干脆將一切都告訴了他。”

盧海生嚇得睜大了眼:“啊呀,他不打死你呀?!”

桂香卻非常鎮(zhèn)定地說:“他聽后不但沒打我,而且還笑著說,我早就懷疑這兒子是個野種,街上人都說了,哪有結(jié)婚六七個月就生孩子的?但是我這個差點打光棍的人能娶到你,已心滿意足了。再說,他老子是個上海知青,早就遠走高飛了,也沒任何聯(lián)系,所以今后誰人知曉?誰不說他是我的兒子?”

盧海生趕緊問道:“你給兒子讀書了嗎?”

桂香笑道:“是我倆的兒子,我始終將他當(dāng)作心頭肉喲!再苦再累也會掙錢給他讀書的,他現(xiàn)在已讀高一了,跟你一樣,聰明的很!”

“他愛好什么?”盧海生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就喜歡畫畫,而且畫什么像什么!”桂香說著就激動起來:“真是你的根!”

“他現(xiàn)在哪里?”

“今天是周六,他要跟我一道進城來買書?!?/p>

“現(xiàn)在新華書店里?”

“差不多吧。”

“你為啥不帶他來?”

“我不敢告訴他!”

“他叫什么名字?”

“山娃子——不,跟他歪皮匠的父親姓徐,叫徐爭光?!?/p>

盧海生聽后迫不及待地拉著桂香的手沖出辦公室,沖出學(xué)校的大門……

在縣城鬧市口那裝潢一新的新華書店里,他倆果然順利地找到了正在埋頭看書的兒子。桂香喊他道:“山娃子,看誰來了!”兒子立即抬起頭。

盧海生一看,哇,活脫脫是一個青年時代的盧海生喲!

他用很疑惑的神奇看著盧海生說:“媽,他是誰?”

桂香很興奮地說:“他是你——”

“你的新老師喲!”盧海生趕緊接過話頭。

“老師?教什么?”

盧海生哈哈一樂:“你想學(xué)什么,我就教什么!”

“我想學(xué)畫畫,你會嗎?”

桂香笑道:“兒子,他是縣一中的美術(shù)老師,一個大畫家喲!”

山娃子一聽,立即興奮地竄了起來:“那太好了!”

盧海生和桂香也如釋重負地相視一笑……

不久,盧海生就托人將兒子的學(xué)籍從馬堡中學(xué)轉(zhuǎn)到縣一中來,并將他寄宿到學(xué)生宿舍里。盧海生向妻子、女兒和親朋好友都統(tǒng)一口徑地介紹說,他是我山里干媽家的外孫,所以就是我的外甥了!妻子和女兒都很高興,對山娃子很熱情,經(jīng)常邀他來家吃吃喝喝,妻子有時還給他洗洗補補,搞得女兒曉燕有時也犯嫉妒了。

這兒子的確長得很帥,一米八的個頭,國字型臉,鼻直口方,特別是那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那一頭卷發(fā)烏黑閃亮……只是他有點怪,在外面很少說話,顯得有點內(nèi)向,可一到盧海生家就判若兩人了,舅舅、舅媽和小妹喊個不停,嘴甜得像個蜜罐子似的。這也許是血緣關(guān)系吧,女兒也很樂意與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哥哥在一起玩,要么一同復(fù)習(xí)功課,要么一同外出寫生畫畫。

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上盧海生和兒子的長相和走路姿勢等幾乎如出一轍,精明的妻子逐漸覺得他和盧海生的關(guān)系有點兒特殊,但她只是好奇而已,因為她絕對不會相信盧海生能愛上這孩子的親生母親——那個長相十分丑陋的山村女人的!況且盧海生在妻子的心目中,始終是一個工作作風(fēng)十分嚴(yán)謹(jǐn)、生活作風(fēng)異常端正的人民教師和省內(nèi)外著名的油畫家,而且還是一個多次被省市教育系統(tǒng)評為先進工作者呢。因此妻子有時背下對盧海生說,女兒若有個親哥哥照應(yīng)她該多好喲!盧海生聽后總是心如刀絞,一是他的確做了一件對不起妻子的事,二是近在咫尺的兒子卻不能相認(rèn)!因為他曾經(jīng)向桂香表過態(tài):“保證今后無償?shù)刭Y助兒子,而不準(zhǔn)公開認(rèn)他!”否則兩家都會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的……

從此,盧海生經(jīng)常和兒子見面,有時在他的宿舍,有時在盧海生的辦公室,有時還選擇在他們學(xué)校的錦繡園。這是明清時期遺留下來的著名小花園,里面亭臺樓閣、假山噴泉、畫軒花壇等四時美景應(yīng)有盡有。他們都感到相見恨晚,古今中外、美術(shù)文學(xué)無所不談。

盧海生將積累多年的繪畫技巧和技能毫不保留地傳授給他,替他夯實了繪畫基礎(chǔ),特別在線條、色彩和構(gòu)圖等方面,盧海生經(jīng)常為他開了“小灶”,使他的畫技突飛猛進。他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就因為多次參加省市大賽并獲獎而聲名大振。1997年高考,兒子一舉考取了中國美術(shù)界頂尖大學(xué)——浙江美術(shù)學(xué)院油畫系,真的為盧家爭了光,也為他那個歪皮匠父親在馬堡鎮(zhèn)上露了臉……

六、

可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

萬萬想不到的是,桂香在接到兒子的錄取通知書后,興奮不已,竟在急著向山里親人們報喜的路上突遭車禍……

面對這喜極而悲的場面,盧海生傷心至極,淚水漣漣。他的內(nèi)心受到殘酷的煎熬,明知自己與桂香這段孽情是理應(yīng)受到道德譴責(zé),經(jīng)常悔恨自己當(dāng)年為何錯走一步呢?如今,他只得直面人生,因為他與山娃子之間有一種天然的融合,他決心將這遲到的父愛全部傾注在兒子身上,將桂香這位山村姑娘純樸善良的根脈傳承下去……

二〇二二年八月十日上午

(原創(chuàng)首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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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桂香(小說)的評論 (共 6 條)

  • 浪子狐
  • 哈哈哈
  • 漫舞洛城
    漫舞洛城 推薦閱讀并說 一門心思選好文,百花叢中覓新人!讓文學(xué)來溫暖整個世界,你的關(guān)愛和支持就是我們中國散文網(wǎng)發(fā)展壯大和愈加旺盛的堅硬基石和有力支撐?。?!在鮮花鋪就紅毯的圓夢路上,有你有我的不離不棄和溫馨相伴,人生注定更精彩,再次謝謝你我最親愛的朋友?。。№樧9ぷ餍那槎加淇欤。?!
  • 逐夢星空
    逐夢星空 推薦閱讀并說 弘揚真善美,發(fā)揮正能量!若想獲得更多推薦機會切記以下幾點,(一)散文、詩歌,小說是本站的三大優(yōu)勢板塊和發(fā)展趨勢;(二)文章的內(nèi)容固然重要但是一個好的標(biāo)題往往能夠起到畫龍點睛的神奇效果;(三)篇幅不宜過長,越是短小精悍的文章更能抓住讀者的心從而讓人有一種過目難忘的視覺沖擊和心靈享受!心若在,夢就在,有夢就會有未來!最后衷心的希望你能夠一如既往的創(chuàng)作出更多具有可讀性的優(yōu)秀作品來!
  • 丫丫

    丫丫好文筆??!

  • 老吳

    老吳感人,喜歡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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